李寒赶紧和Jonas分享好消息。
“Nice!”Jonas举着李寒的手机感叹，不愧是宠弟狂魔。有了厉的配合，他们的工作就容易多了。
“可是，老师，小川现在的状态...”李寒有些担忧，“不就像以前一样了吗？狂暴，沉寂，再到专注于一件事。”
“是的，自闭症患者大部分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可是这次不一样，我认为我们这次完全不必再花十年。你不觉得吗？成人和儿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小厉先生现在的进度已经很快了。”Jonas道。
“是的。”李寒点头。他只是有点担心，春节后厉城和他说过一个情况，就是小川曾偷偷服用DL。他接到厉城的电话之后十分紧张，第二天就赶到了厉家。因为四年前厉川是成功通过了康复测试的，可是怎么会还在吃DL？
经过了解，原来厉川虽然康复了，但是失眠症状一直没有得到缓解，实在难受的时候他就吃两片。
这次他一定要额外注意这个情况，一个人如果睡眠不好，情绪肯定不会好。
小时候的厉川，因为发病的时间太早，才几岁，还在读幼儿园。所以医患之间的沟通是很艰难的，以至于一拖十年。
“厉川，刚才下了雨，外面有彩虹，我们出去看看吧？”又是一个午后，李寒一边和厉川说着晴森的事情一边不着痕迹地牵着他的手臂往外走，经过置物架顺手捞过地上的画架。
雨后的艾瑞斯庄园空气清新，晶莹的水珠从花瓣上、阔叶上滚落。没入草地。一条彩虹横跨在整个天空上，仿佛从世界的这一端跨到世界的那一端，吸收了这世上一切的绚丽色彩，凝结在高空上，映照天际。
李寒把人带到花园，让厉川坐到凉亭里，然后将画架放好。
“我来了这么久，还没来过这片花园呢，真美！”李寒看了看四周，确定附近没有别人。
上周有一次带厉川出来散步，李寒想起记录卡没带出来，于是回头去拿。想着离房子不远，就自己跑回去拿。谁知道，那天刚好是轮到厉川所在的7号园修剪植被的日子，园艺师不知道树荫下坐着的是7号园的病人，因为艾瑞斯里的患者是不穿普通的病号服的，于是她礼貌性的上前打个招呼...
李寒赶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只是跟他打了个招呼...老天！他怎么样？”园艺师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士，被厉川发狂的样子吓坏了，手足无措地看向跑过来的李寒。
“没关系！你不要说话！请帮我把我的药箱打开...把那支最细的针管拿给我！”李寒迅速地做出判断，厉川应该是感受到了陌生人的触碰，过激反应。
“安静，安静，小川...别怕，不是坏人...我是李寒，我是李寒，你知道我的。”
“我是李寒，晴森让我来帮助你的！是晴森...晴森...”
最终那支镇静剂没有用上，李寒很庆幸。因为镇静剂这种东西，其实对治疗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只是安抚情绪，对身体还是有害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
后来他发现，厉川好像只对女性比较反感，因为平时7号园里来往的不仅仅是他而已，还有Jonas，Noah，老陈，还有做卫生工作的詹姆斯。
男性的话，如果不触碰就没什么事，如果是女性靠近，厉川会表现出明显的烦躁。
后来每次出来，李寒都要确定四周有没有人。
“院长好像偏爱月季啊，艾瑞斯到处都是月季花。诺瓦利斯、帕斯泰拉、皮埃尔欧格夫人、萨朗波、斯蒂芬妮……”
李寒对厉川说话。不管对方是否回应，让他习惯正常环境都是有必要的。
“厉川你喜欢什么花？你们画家对花也有一定的研究吧？你哥哥给我看了一些你的画，有不少都画着花海，薰衣草、非洲菊...”
“你还记得晴森喜欢什么花吗？考拉小姐会喜欢桉树么？”李寒偶尔也会开开玩笑，哪怕是对着病人。
这种时候李寒不会放过厉川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不出所料，原本发呆的男子目光有了焦点。
“诺瓦利斯，喜欢么？”李寒把一片诺瓦利斯的花瓣轻轻放到厉川的左手手心。
“舒云就很喜欢月季，以前听她絮絮叨叨的说过一些，诺瓦利斯的花语是‘珍贵、珍惜’。”
“我喜欢风铃草，你呢？”
“今天有心情画画么？彩虹快消失了呢...”
李寒把水彩打开，把洗笔桶摆好，把画笔放到厉川手上。剩下的就是静静等待。
厉川执笔到落笔，就花了一个小时。曾经火爆网络的神秘天才画家，如今像是必须花上这么长时间才能感知到画笔的存在。
作为一个心理专家的必备素养，李寒很有耐心地坐在三米外。且不说这是不是工作，其实也算是他的一个爱好。李寒的个人兴趣不多，什么运动、摄影、音乐、美食，都不是最吸引他的，他的兴趣，就是闲暇的时候去散步。
公园是李寒工作之余最常去的地方，也许是职业习惯养成的兴趣。他很喜欢观察别人的一些动作，比如湖边大叔大爷们下棋，沙池里小朋友堆沙子，路边画画的大学生...
心理医生也有心理医生的问题，也会有情绪不妙的时候，特别是在工作中接收了太多的负面情绪之后，心理医生也需要定期排解。而对李寒来说，看别人做事能够让他的心平静下来。有时候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外出，他会选择自己在家做一些事情，比如磨一杯咖啡，虽然自己并不喜欢喝咖啡。
他家里也有一本厉川的作品，是去年发布的《秋》册，厉城送的。其实厉川的所有已经发布的作品他都看过，一是为了工作，二是单纯地欣赏。他对画画没有兴趣，但是对别人的作品却很有兴趣。
一如他对插花没有兴趣，但是舒云插花的时候他喜欢在旁边看看。
厉川的第一笔落下之后动作就很快了，他的左手手心依然躺着诺瓦利斯的花瓣，仿佛忘了这片紫色花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