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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神望去,焱飞煌才发觉原来偷袭者只有一个人,再看清楚点,此人体型魁梧中显出无限潇洒,长发披肩,却是金光闪闪,腾跃挪移时像一片金云般随他飘扬飞舞,非常悦目好看。从这里望去,看不到他的脸容,只觉他的轮廓突出,不类中土人士。此人与阴癸派四大长老正混战在一起,地上被其杀死的喽罗已经有几十个。

白清儿面色沉冷,柳眉紧皱,娇咤道:“几位师叔请助手,敢问来者是何方高人?”

阴癸四魅皆抽身而退,还有活气的几个喽罗亦马上退了回来。

焱飞煌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他是那种能令人一见难忘的人,年约三十岁不到,身形并不魁梧,却高挺潇洒,浑身含蕴非凡的力量,气质高贵。但他真正吸引人处,是那对深且温柔而微微发篮的眼睛,与其高耸的鹰鼻与坚毅的嘴角形成鲜明的对照,使人感到他兼具铁血的手段和多情的内在。

那人像看不利其他人般,精光闪闪的眼神盯着白清儿身边的焱飞煌,以字正腔圆的汉语冷然喝道:“西突厥云帅,特来为小女讨个公道。”

焱飞煌亦在紧盯着那人,暗道一句原来他便是云帅。

云帅的故乡乃是波斯,一个揽有着悠久历史、深厚文化、辉煌成就的文明古国。但在神权干扰国政,加上腐败的贵族统治下,波斯国势之间走上下坡路。当年,不满现状,偏偏又无力改变什么的年轻云帅,失望地远走他乡。经过多年流浪,他的足迹几乎踏遍天下。华夏大地上博大精深的文化,尤使云帅着迷:孙子的兵法、墨子的谋略、诸子百家的学说、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教云帅乐此不疲的研习修炼。云帅最擅长轻功与腿法,集各家之所长,突破创造出空前绝后的轻功与腿法,此外,云帅对刀法亦颇有研究,卓然成家。

经历了多年的流浪,云帅终于在西突厥落地生根,因为他遇到了此生最爱的女子。满腹经纶,身怀绝技的云帅,很快就成为西突厥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大汗统叶护亲临拜访,以国士之礼诚邀云帅出山。一展抱负,实践所学的机会就在眼前,云帅慨然应允。果然,在他的辅助下,西突厥国力日渐昌盛,短短十几年内,就已经能与东突厥分庭抗礼。

统叶护的野心随之膨胀,决心扩展版图,时中原大乱,云帅父女便是为此来到中原探路。

听他的话语,焱飞煌才明白,原来是阴癸派惹上云帅了。

白清儿靠近焱飞煌,低声道:“公子如能为清儿解决掉此人,清儿就告诉你师尊的事情。”

焱飞煌大喜,乐极忘形下,完全没注意到白清儿那狡黠的眼神。

但他也不是傻子,拱手道:“在下焱飞煌,请问阁下刚刚所说讨公道一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帅一听他自报家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再次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后道:“这些妖女擒住了小女,阁下以为我该否讨个公道?”

焱飞煌略一思索,扭头对白清儿道:“你们可是勾结上了东突厥?”

白清儿娇躯轻颤,显然想不到焱飞煌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机密的事情,却依旧镇定道:“这是敝派之事,与公子无关,如果要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请动手吧。”

焱飞煌断然道:“焱某人虽不是什么君子,却从不做损人利己之事,算了,你们的事,自己解决吧,告辞。”

闻采婷忙接口道:“人已经被他救走了,却还要回来报复,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还不够吗?”

云帅冷声道:“自然不够,我要你们所有人的人头。”

正欲抬腿走人的焱飞煌眉头一皱,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你要想动手,我来陪你!”

“如此甚好!让我也见识见识你这传闻中的人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云帅右手一扬,手中多了把形如弯月,金光灿烂,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异兵器,仰脸往焱飞煌瞧来。

焱飞煌的气机亦紧紧锁定云帅,接着左手缓缓伸出,猛地曲指成爪,背后厚布包裹的长剑撑爆厚布,如有生命一般连鞘飞到左手上。

焱飞煌一字一句地道:“闻听阁下有一套压箱底的刀法,名为‘艳阳刃法’,意即阳光般的刀法,像天上的艳阳那样君临大地,普照天下,灿烂光明,无可抗避。整套刀法由一千零三式组成,每出一招,均有特别的心法、身法和步法配合,自阁下四十岁创成此法,从未遇上敌手。最特异处是每提一口真气连续施出十刀,然后才换气,因此刀法迅疾,宛似阳光,纵使对手功力比阁下更深厚,也要因速度比不上阁下而败亡。今日焱某有幸见识到这套‘艳阳刃法’,何其庆幸。”

云帅面色一沉,他想不到焱飞煌会如此了解他的这套刀法,却依旧淡然道:“我也听说焱兄弟空手,剑法皆是一绝,今日也好领教一番。”

言罢腾身斜起,率先出手。

二人在空中以迅疾无伦的手法交换十招后,落回地面,再作近身搏击,以焱飞煌之能,仍被云帅如若鬼魅般难测的身法招数杀得有些狼狈。云帅不但功力深厚,最难应付处便是他那难以捉摸的身法,配合他的弯月怪刀,每能生出意想不到的变化,教人应付得极为吃力。

弯月刀就像一片片夺命的金云,骤雨狂风的忽左忽右,可前可后地向焱飞煌摇撼狂攻,使他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但更吃惊的却是云帅,要知他乃波斯的武学宗师,入事西突厥后兼采突厥武学之长,岂同小可。中原虽对焱飞煌传得神乎其神,可偏偏云帅便是个无神论者,他明显感觉到焱飞煌之因此在开局显得狼狈,便是战斗经验过少,对外域的奇怪武器并不适应,可就在刚刚的十招中,他明显感觉到焱飞煌应付起来越来越轻松,这是何等可怕的学习及领悟能力,目前此子已经是中原一方霸主,日后一旦给他得了中原,外域的民族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想到这里,云帅杀机更盛,决心全力干掉他。

心思电转间,焱飞煌的势如万斤的长剑已经当头劈了过来。

云帅的弯月刀变为一道迅若闪电的金光,斜斜迎上。

“叮!”

云帅猛地剧震,往后摇晃倒退两步。

焱飞煌却连动都没动。

云帅心中升起一股恶寒,他刚刚这一刀看似硬拼,其实却是高明之极的卸招,可借劲使劲,把对方迫走。哪知焱飞煌换气速度如此之快,硬生生的将两人的真气卸到土里。反倒是云帅由于紧急借力的缘故,遭焱飞煌的浩瀚真气灌体,费了四息时间方化去焱飞煌入侵的气劲。

焱飞煌待他化去体内气劲后,开口道:“请再接我一招。”

说完破空一剑刺来。

没有语言能够形容这一剑的速度,以云帅的修为,亦只可靠多年养成的感应力去凭空感应剑气的所在。他只觉焱飞煌的力劲如暴发的山洪般狂涌过来,抽刀挡格的瞬间,又惊觉焱飞煌的长剑由贯满气劲、重逾万斤突变为虚虚荡荡,不但无力可卸,还使他用错力道,心中大懔,倏地后移,企图避过焱飞煌接踵而来的另一剑,岂知就在他抽身后退的瞬间,焱飞煌的手中的长剑突然猛增长至数丈,如影随形地迫向他,无奈的云帅只有将手上弯月刀化作万卷金茫,以水银泻地、无隙不入的强攻猛击来化解焱飞煌这看似简单,实际凶险万分的一剑。

这便是先天剑气。

一时间,火花四射,兵刃交击之音不绝如缕。

人影倏分。

焱飞煌长剑已经搭在云帅的脖子上,云帅颇为狼狈,嘴角带血,双臂下垂,衣袖裤角伤口处处,却依旧冷冷地盯着焱飞煌道:“中原有句话叫‘英雄出少年’,云某认输了。”

焱飞煌淡淡一笑,正欲收剑,只听得云帅身后响起一声尖叫:“住手!”

焱飞煌顺声望了过去,莲柔不知何时出现了,只见这美女两手紧握一把锋利得亮晶晶的短匕首,锋尖抵在咽喉处,狠狠盯着焱飞煌,以带着外国口音的汉语冷然道:“你敢动爹爹一下,奴家立即自尽,干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焱飞煌神情一冷,目光紧紧盯着她,本欲收回的长剑突然指天,力道奇重的一剑猛向尚未恢复过来的云帅天灵盖劈去。

莲柔忙把匕首扔掉,凄然跪地道:“奴家认输了,请你不要伤害爹爹。”

焱飞煌收回长剑,转身再欲找白清儿时,发觉身边早没有了半个人影,不禁心头暗骂。随后对云帅道:“今日得罪了,云国师请了。”

云帅苦涩一笑,任他如何想,也想不到进入中原第一战就输得如此的惨。

莲柔上前扶住云帅,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一瞪一闪的端详着焱飞煌,忽然露出个得意的笑容,神态可爱动人,道:“你怎么这么凶,我们不是认识的嘛,原来你便是人家在中原最想见的人,听说你是易容的,能给奴家看看你的真面目吗?”

焱飞煌理都不理她,只对云帅拱手道:“我还有急事,今日就此别过了,云国师保重。”

莲柔秀眉紧蹙,不悦道“人家长得不美吗?为何你都不看人家?”

焱飞煌见云帅点头后,转身离开,行至十丈外时,才开口道:“姑娘看似天真,其实狡猾如狐的性情手段,与焱某实不是同道中人,后会无期了。”

留下怔怔站在原地的莲柔与依旧在回气的云帅。

若是在平时,焱飞煌也许不会这样,但不知为何,心中那股不安感越来越让他难以承受,是以他的性子越来越急噪,说话更是什么都不顾及。从今晚的遭遇推测,他已经察觉出祝玉妍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阴癸派绝不会如此的反常。

这地点离他所居住的客栈位置极近,只奔了一刻钟不到,焱飞煌就进入客栈大门。

客栈老板忙迎了上来,递给焱飞煌一个信封道:“客官您忙了一天,可算回来了,这是今日下午一个陌生的小姐托小的转交给您的。”

焱飞煌找了张桌子坐下,店伙计为他倒上茶水,焱飞煌一边喝茶,一边打开信件。

里面只有一张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纸片,打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行似曾熟悉,娟秀清雅的字迹:行藏已泄露,小心李唐、独尊堡、巴盟。

端着茶杯的焱飞煌一边思索这会是谁写给自己的,一边踱步上楼。

刚到自己房间门口,焱飞煌就隐约听到女子的悲泣,哭声断断从房间里响起。

焱飞煌深呼一口气,将信件收入怀中,轻轻推开房门。

温柔的月色从朝东的窗子透入,照亮半边卧室,另一半仍陷在暗黑里,婠婠梨花带雨的坐在床头,香肩不住耸动,哭得昏天昏地,神情悲楚。

焱飞煌端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婠婠察觉他进入房间,悲呼一声,扑入他怀里,哭泣道:“师尊死了!”

“啪!”

焱飞煌浑身剧震,英俊的脸上血色尽褪,一片煞白,手上的茶杯更是滑落地上,摔个粉碎。只听他声音颤抖地道:“你说什么!”

焱飞煌脑海中一片空白。

怀中的婠婠香肩依旧在抽动不停。

泪水打湿了焱飞煌的胸口。

良久,婠婠哭声渐小,抬头望上焱飞煌。

只见焱飞煌面无血色,双目空洞地望向窗外,再无半丝神采。

婠婠不知道焱飞煌为何会有这样的表现,只得呆呆地望着他。

焱飞煌轻声道:“婠儿能细说一下吗?”

婠婠心中泛起一种极陌生的感觉,她发觉再也不了解身前的焱飞煌。他的口气异常的平静,平静得无情,冷酷得让人心胆俱寒。但依旧擦干眼泪,伏在焱飞煌怀中,抬起手腕黯然道:“你该记得几个月前我去找你,你送我这链子的那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