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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浩也好,黄亮栋也好,他们都是同一类型的领导,除了急功近利这个缺点之外,他们也有为民情怀的这一面。

虽然可以说他们是为了自己的政绩而着想,但从本质上来说都比大部分躺平的领导好很多。

秦浩甚至可以说比黄亮栋更好一些,因为秦浩当年在主导南平市家具产业改革工作的时候,他提出的依法征税的政策,从法律和道理来讲都是合情合理的,他唯一低估的就是人性。

其实不能因为出现了南平7.19事件,就全盘否认掉秦浩的成绩,至少他拉开了南平家具产业改革的序幕,而且也一定程度上奠定了家具改革发展的基础,更是因为7.19事件让很多领导知道了南平家具的相关问题。

从这个角度来说,钟振飞是站在秦浩的肩膀上,更加深入的思考引导南平家具产业转型升级的。

可能现在很多领导干部都把秦浩当成一个笑话在看,毕竟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情,钟振飞这一刻深刻的理解到了秦浩的孤独。

在官场上,要做事,要成绩,在很多时候,就是与天下人所有人为敌,因为大部分领导干部是要舒服,要待遇,而不是冒着风险苦哈哈的做事。

因此,一个做事的领导,在官场上有时候就是一个孤勇者,无论成败与否,都是值得尊敬的。

钟振飞翻开吕州市领导干部手册,找到了秦浩的电话,没有犹豫,拨了出去,里面传来一声很苍老的声音:“喂?”

钟振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谦逊一些说:“秦书记,您好,我是钟振飞。”

秦浩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钟书记,您好。当年在南平的事对不起了,这些年我也一直有关注你的成长,南平的家具转企升规干的很漂亮,我很敬佩你,你做到了我没有做到的事情。”

钟振飞说:“秦书记,您谦虚了,其实当年您的尝试也是有意义的,只是结果不太好而已。”

秦浩在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阵,然后声音有些哽咽的说:“你......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

钟振飞很肯定的说:“是。我现在担任了区委书记,才知道当年您的选择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南平家具产业其实不改革,再耗个十年是没有问题的,也就是说,您可以不在任上解决这件事,但您偏偏选择了最艰难的那一条路。”

秦浩在电话那头传来了抽泣声,说:“不怕你笑话,你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有多辛苦吗?我听到了太多讥讽我、嘲笑我的话语,但没有想到,真正理解我的,竟然是当年我差点毁掉了前途的你。”

钟振飞回想当年的事情,不由得一阵嘘唏,当年的他,还处于一定要官场上有一番大作为的时候,想着要提拔,要高升,也在拼命的干工作。

可是,黄立标给了他当头一击,当他满怀希望去参加秦浩召开的座谈会的时候,秦浩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但换位思考,现在钟振飞在章江区一开始搞主题活动,如果在哪个座谈会上,一个刚参加几年的毛头小子说他的政策是错误的时候,他也会很难接受,至少会把这个人给排除在外。

正是因为秦浩彻底把他在官场上的路给堵死了,钟振飞才从一定要高升提拔这个死胡同中爬出来了,也正是因为处于低谷,他才收获了自己一生的真爱,更是冒着巨大的风险,通过南平家具产业挣到了大钱。

如果不是秦浩出台整顿家具产业的政策,大家也不会看衰南平家具,钟振飞也不可能实现在市场上的投机的壮举。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正是因为这系列的巧合,让钟振飞完成了人生第一次的蜕变和升华。

钟振飞说:“秦书记,您有空吗?我们一起聊聊吧。”

秦浩在电话那头说:“既然钟书记盛情邀请,我就却之不恭了。”

钟振飞说:“那我派司机来接您。”

钟振飞不想在办公室接见秦浩,这样的话就显得自己有些高高在上,甚至有在他伤口上撒盐的动机,不管秦浩会不会这样想,钟振飞的修养让他决定给予秦浩尊重。

钟振飞将见面的地点选在了章江区一个饭店的包厢里。

当满头白发的秦浩到包厢的时候,钟振飞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几步跟秦浩握手:“秦书记,您好。”

秦浩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钟振飞,毫无光泽的脸有了些许的情绪波动:“钟书记,你不怨恨我吗?”

钟振飞笑了笑,然后交代旁边的何宏骞说:“小何,你出去一下,我想跟秦书记单独聊聊。”

钟振飞亲自给秦浩倒了一杯茶后说:“秦书记,当时刚刚开完座谈会的时候,确实在内心里怨恨过你,可能你不知道,当时您的锋芒太盛,不仅伤害了我,还伤害了当时参加座谈会的小姑娘石丽,因为这次座谈会,她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秦浩很真诚的站起来,给钟振飞鞠躬说:“钟书记,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钟振飞赶紧扶住秦浩说:“秦书记,真的不用这样,我今天来找你,就说明这些当年的事情,我早就释怀了,也根本没有再放在心上。”

秦浩掉下眼泪说:“当天,我在吕州市委食堂看到了你,我很想过来向你道歉,说明一下当年的情况。当你已经今非昔比了,我想,你也根本不需要我所谓而可笑的道歉吧。”

钟振飞叹了一口气说:“秦书记,都过去了。”

秦浩也叹口气说:“那个石丽,我也关注过她的动向,后来他从南平调入了吕州的农工部,当时分管人事的副部长正好曾经是我的下属,我还特意交代了要好好关心她。”

秦浩又说:“钟书记,当年的我,锐气太盛,太想做成一些事情了。随着担任领导的时间久了,身边都是一群马屁精,久而久之,我就养成了极度自负的性格,也养成不考虑干部承受能力的坏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