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一个傀儡，远没有一个稳定的合作伙伴来得长远，这个道理，混到资深经纪人的霍山自然懂。
所以他停下来，调整好了坐姿。
这是他近几年中，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面容一直在变的女人。
宁欢难得一本正经。
“别嫌我说得难听，事实就是这样，你比我很明白，想想现在曝光度最大的是什么，不就是综艺节目吗？”
“我查过了，了不起的生存是近期唯一的一个直播生存类综艺竞技节目，风险高回报高，播出两季就能成为国民口碑综艺，稳定成熟的团队功不可没，而且团队造梗能力也很强，关注度最高，只要能进这个综艺，爆红不是难事。”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要是进不去还可以选择归园田居这类慢生活的国民综艺，或者无限制挑战这样的老牌综艺，又或者开心俱乐部这样的讨喜综艺，但是！”
“档期不对口！这个问题很严重！”
突然起来的严肃语气让霍山皱眉，但显然，他皱眉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
宁欢继续道：“这些爆款国民综艺都刚刚播出完或者即将结束，我这种级别的很难临时插进去。”
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距离现在最近的一个录制也在三个月之后，其他的小综艺费时又不讨好，关注度低，都不是好的选择……”
一条一条理由罗列出来，宁欢都觉得自己说得口干舌燥了。
“……所以，综合以上理由，近期准备开录的了不起的生存，是我们最佳选择！我喝口水……干嘛这样看我？”
霍山缓缓回神，叹气：“你不当经纪人真是可惜了。”
要是以前有这么精明，也不至于一直待在二线上不能前进。
宁欢知道他在说什么，提醒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可以帮你拿回梁清手里的证据。”
“你说什么？！”霍山狠狠一震。
“不要怀疑我，梁清现在是我的竞争对象了，我没有理由骗你。你可以选择相信我，搏一把；当然也可以安居乐业，颐养天年。现在是你来选择了。”
也许是“祝良”的气势太足，又或者她的话恰好刺中了霍山的心结。
直到这一刻，霍山才真正把自己手下这个艺人真正当成平等人来对待。
不是下属的艺人，而是可以发掘的合作伙伴。
“你……真的能……”霍山才发现不应该回应，他闭了嘴，很多东西已经不言而喻。
霍山陷入了沉思，在他摸爬滚打的那些年里，不够合格的艺人他会去掌控，而足够聪明的艺人，他才会拉来结盟。
宁欢静静等待，一点也不焦躁。
虽然明知道霍山是因为手里目前只有她这一个二线艺人可以对抗梁清，才这样好说话，但是宁欢依旧觉得，人的选择真的很重要。
越是唯唯诺诺去逃避一些事情，噩梦就会追得越紧，与其这样，不如主动出击。
她在明别人在暗，可换个角度来说，也可以是凤口组在明，她在暗。
大家都各凭本事生活，谁是最终赢家，就看谁更能装。
不巧，宁欢觉得自己的演技需要磨炼磨炼。
而在霍山记忆中，看到的祝良的形象却是截然不同的。
从前祝良爆红的时候，资源数不胜数，都被她拒绝了，现在人气下降，也尝到了凉凉的味道，又想扳回来局面。
仔细看来，现在这样的其实成长很好，正好让他省了很多心。
霍山在深思熟虑中明白祝良也不甘心事业停滞之后，他反而更放心了。
娱乐圈不需要佛系派，占据主导的，永远都是野心家！
没有背景的女星，只有野心，才能撑着她们走的更远。
经纪人跟艺人的关系，说白了都是互相利用，艺人负责出镜头拉人气，经纪人负责幕后拉资源。
谁给的多，谁就有更大的话语权。
强强联合是最佳选择，祝良已经表态要问鼎冲刺，他没有理由阻止。
相反，他还要借此机会让祝良拔得头筹，狠狠反击那个女人。
了不起的生存的面试就在明天，正好就在青城大学附近，距离这里不远，交通非常方便。
要是别的地方可能他还需要火急火燎的准备车辆行程，但是在青城大学附近，就没有必要担心了。
跟宁欢约定了明天早上见面的时间，霍山就匆匆回去做准备了，他要联系以前的老同学，不是为了祝良，而是为了自己的未来。
资深经纪人的名头，总没有金牌经纪人的老板名头来的响亮。
坐进车里，霍山望着那个他曾经生活过的家，眼神一冷。
从此以后，那不是家了。
车辆疾驰而去，开往道路的尽头。
狂风呼啸，车速均匀而平稳，车主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
霍山没想到今天有这样的收获。
祝良的改变正好卡在节骨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公司这些剧本，并不是只有他能第一时间接触到，这个行业竞争激烈，稍不注意，蛋糕就会被抢走。
他跟祝良签订的合约虽然薪酬低，但是她拥有一个别的女星没有的特权，可以自由选择演出活动。
只要数量达到，质量不论，后果自负。
原本他的打算是，他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争取过来的剧本，祝良就算不愿意也要给他演，不要以为合约里那条自由选择演出项目就能阻止他。
然而他低估了人的成长，大家都在不断变化。
曾经不争不抢的，现在有了野心；
曾经单纯善良的，现在心如蛇蝎，他不前进就会被狠狠踩在脚下。
不是他心狠，是别人做的太绝。
梁清……
想到自己面临的危机，霍山抓紧了方向盘。
了不起的生存的综艺信息，宁欢只在一个地方做了记号。
“大荒山……”她喃喃自语，那个地方可关系着自己的小命呢。
生存竞技直播只能带一个助理。
“一个？足够了。”
大山深处，一个小村庄里，乌泱泱挤着一群身材消瘦的孩子，在他们周围，有荷枪重弹的剽悍大汉把守。
一个年迈的老教授模样的老人护紧了怀里瑟瑟发抖的孩子。
大汉一走，小孩声音颤抖：“院长爷爷，他们会杀了我们吗？我好害怕。”
“好孩子，有爷爷在，爷爷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们的。”
“院长爷爷，我好想小六姐姐她们，你说孤狼哥哥会来救我们吗？”
“会的会的，小八不要怕。”老人一下一下安抚着孩子的后背，脑袋却无声的摇头，仿佛看着窗外，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
怀中孩子眼中的恐惧少了一些，眼神重新亮了起来，声音变得小心翼翼：“小六姐姐和孤狼哥哥那么厉害，他们一定能把坏人打败，我偷偷等他们来，不让坏人知道。”
远处的望远镜一动不动，伸出的手指却在黑色的镜身上留下了印子，镜头后的眼睛看懂了院长发出的唇形。
那是无法说出口的一句话，“千万不要来这里，危险！”
顾医生手忙脚乱接过望远镜，不明白孤狼怎么一下子生气，嘀咕道：“看到什么了？”
光学望远镜一片模糊，时而清晰时而不清晰的，晃得眼睛疼。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一百多个孩子就在那个废弃的村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