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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睡?”

蒋英雨端着一杯咖啡递给了沈南意,神情踌躇。

沈南意还在对着沧浪剑在努力,这几日稍微有点进步,可以握着剑挥动几下了。

“时不待我,当然要勤加练习。English,今天我可以坚持好几分钟了。”

沈南意接过咖啡啜饮了一口,额间细汗密布,小脸绯红。

“怎么大发善心了,知道给我加冰?”

她笑了笑,眉眼弯弯如月。

从前他可是管的宽,向来不让她喝冰镇饮料。

蒋英雨拿着纸巾,看着她大汗淋漓的样,忍不住动手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自己的徒弟自己心疼。”

擦完汗之后,他又拉起沈南意的右手,虎口处都是血印子:

“都磨出血了,歇歇,明天再练。”

沈南意怕他担心,顺从地点头:“好,听你的。”

蒋英雨抿了口咖啡,示意她坐下:“这几日我去过地府。”

沈南意眼眉一抖,手上的咖啡差一点洒落:“你去见他了?”

“是。”蒋英雨眸色加深了几分:“我们做了个交易。”

沈南意:“什么交易?”

“沈爸沈妈无辜受死,魂魄被吞噬,光这一宗失察罪名,我就可以上告天庭。如今他已抢走你们的肉身,知道你们恢复神力无望,因此,我们达成了交易:他不能杀你和慕栖洲,你们也不追究前事,一切维持现状。”

沈南意噌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极其愤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英雨直勾勾地望着他,语气平稳:“字面意思。”

“蒋英雨!亏我当你是我的亲人!我的师父!你这么做,和投敌叛变有什么区别?我为什么要和他达成交易!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蒋英雨拉着她的手肘:“你先冷静,听我解释。”

沈南意一把甩开他的手,眼眶通红:

“我不需要冷静,我也不用听你的解释。我,沈南意,发誓要让害死我父母的人偿命!我不管他是天上的神,还是冥府的王,我拼着这条命也要杀了他!”

“小意!你……”

沈南意根本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间门。

蒋英雨对着背影,无奈摇头。

电话声嘟嘟响,是慕栖洲。

蒋英雨滑动屏幕,接了起来:

“你猜对了,她发了很大的火。”

慕栖洲在电话中叹了口气:“这是我的决定,你为什么不和她说?”

“你的决定,我来执行。与其生两个人的气,还不如就生我一个人的气就好。”

蒋英雨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放心吧,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

双方实力悬殊,硬碰硬根本不是对手,这一场交易看似无情,实际上也是在为他们争取时间。

冥主虽然得位不正,但也是九重天认证过的泰山府君,因此天上的几位也管不了这件事。

慕栖洲要回归夫君之位,只有唯一的路,就是下九幽。

两位府君同下九幽,由九幽的守护神来选择谁才是正主。

但九幽之地是极阴之地,神仙进去也会化成一滩水,何况是肉身一具的慕栖洲。

但慕栖洲反过来推测,若阿寂非幽冥认定的冥主,自然也会害怕下九幽。

想明白了这点之后,他便央求蒋英雨带他同冥主见面。

蒋英雨眉头紧蹙:“你不觉得他答应得太爽快了?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以冥主阿寂如今的能力,他完全可以不搭理慕栖洲,为什么要成全这桩交易呢?

慕栖洲狐疑:“你的意思是……?”

蒋英雨沉思片刻,轻抚着下巴,有些犹疑:

“难道,他也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慕栖洲沉了沉气:“看来他的背后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阿雨,这只能靠你了。”

“放心吧。维持现状的情况下,他暂时不会动你和小意,自然更不会动我。我会密切监视他的举动。你这边需要尽快与无量道长见面。我总觉得他似乎和师尊有些联系。”

否则当年怎么会那么巧,他经过医院救了于徽音母女;而14年后,天尊又派孟婆为沈南意和慕栖洲送上了护命的香囊大白。

“陈格那头已经联系好了,最快下周会把道长接到慕宅。”

蒋英雨嘱咐道:“那就好。既然一切如常,我们就要有如常的样子。你继续做你的总裁,小意继续做律师和摆渡人。”

慕栖洲低笑,哑着声:“你呢,继续做警察,还是去何家接班?”

蒋英雨双脚翘在沙发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何西不是找你续命了吗,难道你的皮包公司不给力?”

慕栖洲:“Andy给他用药了,只不过他的身体机能损耗严重,这就好比一台车,年久失修,你就算是重新把零配件都打磨一遍,也很难变成新车。”

蒋英雨一阵嗤笑,唇角都是戏谑:

“阿洲,几千年的兄弟了,你就别找那么多借口,你直接说你这个续命法子没用,不就完事了?”

慕栖洲那头气得咬牙:“这法子对何西没大用,对小意未必没用,你少泼冷水。”

何西这么多年纵欲过度,早就被掏空了身子,现在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但沈南意身体状况完全不同,细胞激活是可以促进她的生命延续的。

“小意知道你开这个公司是为她续命吗?”蒋英雨问。

慕栖洲答:“我不想给她添负担,她暂时不知道。”

蒋英雨垂下眼皮,轻笑: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省得她笑话你。”

慕栖洲那头气冒烟,就差要冲过电话线来揍他:“闭嘴吧你!”

*

沈南意抱着大白在床上翻来滚去,气得睡不着。

她听着外头蒋英雨好像在打电话,但又听不清说什么。

一想起蒋英雨用着平淡的口吻说着这么过分的事,她就气得浑身发抖。

她是她最信赖的人,怎么可以这样,背刺她一刀。

她咬着牙,攥紧了拳头,默默流着泪:

“背信弃义、卖友求荣,我要和你一刀两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睡着了。

蒋英雨一直听到房内没有了烙饼般的动静之后,才偷偷走进房间,坐在了她的床头。

月色皎洁,映在她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到她眼角挂着泪痕。

“小哭包。”他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上一个吻:“我才没有背信弃义、卖友求荣。”

他望着月光下那张莹白的脸庞,眼底泛着热气:

“日后你就会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无论是上九天揽月,还是下海底捞鱼,你都要好好活着,做那个快快乐乐的阿月。”

兴许是练剑练得太累,这一夜沈南意睡得很熟。

梦里面有沈濡、有于徽音,还有很多很多朋友,他们快乐地在海边追逐着浪花,不再分离。

梦中,她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沈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