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sa接到Elton的时候，他的脸拧巴成了大酱块子，又臭又硬。
她看见他气呼呼地从飞机场走出来，两人目光接触后，他仅略微点了点头，便快步奔向停车场。
怎么气成这样？Alisa很诧异。
认识Elton也有几年的时间了，他是出了名的佛系管理者。前几年一个分行出了不良贷款，他当天飞到分行所在的城市，同事们都吓的不行，以为他要横刀立马、血溅当场，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谁知他去了以后，就是和大家一起吃个顿饭，顺便分享了本心灵鸡汤，就悠闲地飘回来了，活脱脱一个老神仙。
当时同事们就私下说，能把Elton弄生气的凡人，世界上没有。
可看现在的他，每走一步都恨不得把地上砸出一个坑，他整个人好似一个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喷发炙热的岩浆。
坐上车后，Alisa偷瞄了他几眼。她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开始这场对话。她可不想一下子就触个大霉头。
“我要告诉你个不太好的消息。”Elton开口了。
“您说。”
“Jane已经申请加入你们BM的竞选了。”
“谁？”Alisa没反应过来。
“Jane。”
“哪个Jane啊？”
“你认识几个Jane啊。”
“Jane，难道您说的是——不会吧？”
“会！竟然会、居然会、就是会。真是气死我了。”Elton气鼓鼓地说。
Alisa终于知道Elton为什么变成酱块子脸了。这种事情，无论结果如何，能出现，就让人觉得——他们条线丢脸了。
“怎么会这样呢？我记得历来BM不都是我们条线出去的吗？怎么还会有其他条线的人，加入竞选呢？而且，毫无相关工作经验，又是这么重要的role，人力那关应该就过不了啊。怎么居然会到您这，竟然还要面试？！”
Alisa在层层递进地分析着。
“老板，我很不能理解啊！”
“被动了！太被动了！”Elton拍了一下大腿。
“呃—是发生了什么事吗？”Alisa觉得一定还有更深刻的原因。
“我以为，这无非就是Eric和Kevin之间的选择，怎么还会有别人？而且，居然是从后台来的人，一个毫无任何前线经验的人，升过来当行长。真可笑。”
“对！就是这三个字，真可笑！昨天总行和我说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说。真可笑，太可笑了！就这种手底下人如果说业务都听不懂的人，怎么带团队？怎么做业务？怎么干啊！”
“那您没和总行提嘛？咱们条线有候选人啊。”
“我当然提了啊，我就差点越过倪总提了。真是愁人。不知道谁去总行说了什么。我听到的版本就是，说Eric身体不行。而且也不知道谁把Annie的电话给了Eric老婆，传说她老婆哭哭啼啼地找了Annie几天。
Annie虽然没直接答应她，但是这个影响很不好。我现在担心，Kevin未必提的上来，Eric也未必回得去，真是麻烦。”
Alisa脑海中，想起了Annie的样子。她觉得Annie也未必真的会不成全Eric。
“老板，Annie姐是讲理的领导，其实嫂子去沟通下，效果也未必就不好。”
“那个先不提，一个一个来。现在是怎么分行怎么办。别的不说，Eric再回这间分行难了。”
“那Kevin哥一点希望没有吗？倪总的态度还是那么固执吗？”Alisa试探地问一下。昨天Bruce说考虑下，不知道到现在考虑出了结果没。
“这点我正要问你，你周五见到倪总了吗？聊得怎么样？”
Alisa想说，托您的福，聊的太好了，好到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呃，我沟通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他的风格您也知道，他不会和我多说什么的。”
“嗯，那有什么倾向性的语句吗？”
“他说他考虑一下，他会找Annie姐和您后续沟通的。”
“嗯，他肯沟通最好。诶呀，可给我点希望吧。我岁数大了，经不起这么吓唬啊。”
Elton拍着自己的心脏，Alisa觉得有点好笑。
“老板，到底为什么会出现现在的情况？Jane不是合适的人选啊。”
“哎，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半年前，行里就有风声，要多元化行长的构成，未必一定要从咱们条线出人，如果其他条线有适合的人选，也是可以竞聘这个角色的。
毕竟一个行里，不仅仅只有对公业务部才出人才，对私业务、产品条线、哪怕是审计、运营都有很多优秀的人才。
但我们最主要考虑的点是，这个人到底适不合适。
现在来看，因为现在所有的行长都是我们条线出的。如果有别的条线的人来，是不是要加入我们条线，这些细节都没有具体设定。大家都知道这可能是个风向，可没想到，这风刮咱这儿了。
哎——”
Alisa很理解Elton的这句“哎——”，这句哎里面有很多无奈。
作为一个条线的高级领导，他有义务带领团队进步。他希望他手底下的人都好，这是他的人之常情，也是他的责任心。
就像他教她怎样面对困难，怎样勇往直前。他把Kevin派到这儿来，希望Kevin步步高升。他希望Eric身体好，能回家工作如愿以偿。
他已经尽了他能想的所有的办法，但是，没想到第一个无法升职的人，居然就发生在他做管理的分行。
这消息如果传出去，恐怕全国的对公业务部都能为之一振。再说，输给别人也就算了，还输给了一个根本做没做业务的人。
Alisa也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早知这样，我去后台数单子多好！还受Linda这么长时间的折磨干嘛，真是滑稽之极。
她突然转念一想。咦——
“老板，您这次不是来面试的吗？您一个主考官，现在心情紧张的应该是应聘者才对啊。”Alisa朝他挑了一下眉。
“应聘者可能也紧张，但我也紧张。”
“为什么？”
“因为，不止我一个面试官。”Elton低下了头。
“什么？”Alisa的下巴又快惊掉了。
“总行会再来一个面试官。”
“不会是Jane的人？”
“这么说，也谈不上吧，秦总。你知道总行有一个看全国分行业绩的部门吧。”
“知道啊，但那个部门不就是天天做点统筹工作嘛？我以为他们就统计个数据。”
“那你可就想错了。他们是看全国各个分行表现的，行长是全国各个分行的代表，所以，他们这个部门的领导是可以对行长打分数的。”
“啊！这样啊。”
“对于行长来说，他们是双linemanager。我只是他们的其中之一。”
“那明白了，两个老板都来了！”
“那老板，您之前打探过秦总对Jane的意见吗？”
“没有，我暂时还没来得及。”
“好吧，那您随机应变吧。”Alisa有点失望。
“我已经随机应变了啊，我这不是安排你来接我了嘛？”
Alisa转头看向Elton，她突然间意识到，胖狐狸永远是胖狐狸！他永远不可能真的坐以待毙，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关键您有点什么计谋，能不能不光用在我身上？！在这么下去，我可不可以理解，您这是有点针对我？Alisa心里开始七荤八素的骂着他的狡猾，嘴上乖乖地问着。
“老板，您不会又有什么指示吧？”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眼镜上闪过了一丝光芒。
“没啥大事，很小很小！我需要你帮我，去跟秦总说，Kevin适合，Jane不适合。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