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人赶着天黑才从青山镇回来，还没歇口气，便又得知了季老头去世的消息。
“吊着一口气也是痛苦。”陆老头淡淡说道：“若不是为了孩子，谁想这么半死不活的吊着一口气？”
话是这样说的，但对季原来说，即便要每日伺候养父吃喝拉撒、洗衣擦身，都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老大，你去找小顾说一声，明日借他的马车用用。”
大岗村太远，马车相对能快一些。
“哦，好。”
陆大哥灌了一杯水，踏着月色出门了。
老太太面有倦色，说道：“今天也都累了一天，都早些睡，明个还得早起。”
“知道了。”
大家各自回房，陆青竹兑了盆水端着送去正屋给陆老头陆孙氏泡脚去去乏。
老太太就是疲倦，实则没什么睡意。一边泡着脚一边想着事情，对陆青竹说道：“热孝不成亲，就得等三年。赶着热孝成亲，这还什么都没准备好。”
“青兰那模样，您今天是没亲眼看见。”陆青竹摇了摇头，说道：“我估摸着，明儿吊丧回来，青兰就得来找您了。”
老太太也是过来人，一听大孙女这么说就明白了，倒也有点乐见其成的意思：“这么着也行，两人往后的感情也能更好。”
“是，季原那儿只怕短时间内缓不过来，青兰能陪着说不定还能早点走出来。”陆青竹考虑的更周到些：“再者季伯伯就葬在大岗村，七七、百天这些日子，季原肯定是要去祭拜的，暂时留在大岗村也方便些。”
“这样的话，家里就该准备青兰的嫁妆了。”
老太太擦了脚上炕，留下的洗脚水陆老头也不嫌弃，又加了瓢热水进去他自己泡脚。
陆家村家家户户都盘炕，家中女儿出嫁时的陪嫁家具便只有木盆、盆架、浴桶、箱子以及棉被这些，比较零散却又不可缺的生活物品。
陆孙氏还给每个孙女都准备了压箱底的银子，给足了出嫁孙女底气，可以在夫家挺直腰板——虽然目前来看，就算没银子，几个孙女的腰板也挺得笔直。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陆老头揣着手闭着眼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说道：“这几年闲了就开始打家具，都是些小物件，早就准备好了。”
光那大大小小的盆，都十几个了。
“就那被子褥子，拿出去比别人两条棉被加起来还能厚点。”陆老头还有点得意，自家种的棉花用起来根本不心疼。
老太太也说：“等天气暖和了，让老大媳妇去镇上买几块颜色素点的料子给青兰做几件衣裳。嫁过去就得守孝，她那些颜色鲜亮的衣裳是不能穿了。”
老太太不爱黑色褐色这样暗沉的眼色，平日给儿媳妇孙女做衣裳，都是选得比较鲜亮的眼色。
不用下地时，看着儿媳孙女身上花花绿绿的衣裳，老太太心情都能跟着明媚几分。
老两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陆青竹不知怎么就开始觉得自己多余了。
“爷爷，我给你倒洗脚水？”泡了这半天，也该擦脚起身了吧？
“不用，你回吧，我自个儿倒。”陆老头挥挥手，明显是在赶人了。
“……好的。”
陆青竹灰溜溜从正屋出来，给自己端了盆水回屋泡脚去了。
青兰窝在被子里，两只眼睁着无神的看着房顶，大约还在想季原的事儿。
青梅青菊两个就坐在一边盯着青兰看。
陆青竹一眼扫过这奇怪的画面，问：“干什么呢？”
“老半天了，眼珠子都没动过。”青梅指着青兰小声说道：“我们看二姐什么时候能回神？”
“……”有够无聊的，看别人发呆还能看老半天？
陆青竹脱了鞋袜，脚丫子入水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水有点烫，但适应以后便格外舒服了。
她揣着手，有点后悔没抓点瓜子花生吃着打发时间了。
“姐，你找奶奶说什么了？”青梅的目光暂时从青兰转移到了陆青竹身上，一脸好奇。
陆青竹瘫在椅子上，脚上暖洋洋的感觉使得她昏昏欲睡了
“我就去送了个泡脚水，顺便听爷爷奶奶说起你们的嫁妆。”
盆啊箱子啊这些也给陆青竹准备了，但带过去她都不一定能用得着，老太太最后直接决定都折成银子当做压箱底给她，比陪嫁家具更实用。
青菊觑了眼陆青竹，说道：“这两三年我是用不上了。”
青梅翻了个白眼，回头瞪了眼青菊，没好气说道：“指不定你三五年都用不上。”
青菊并没有逞口舌之争，但她神色笃定，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让青梅气得牙痒痒。
陆青竹没说什么，泡脚太舒服，让她脑子稍微有些放空。
青兰却是突然坐起身，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般，神色坚毅开始穿衣裳。
青梅急忙拦住青兰，“二姐，你干什么？天都黑了你穿衣裳要去哪？”
青兰推开青梅的手，继续穿衣裳，动作中都透着急切：“我去找爷爷奶奶和我爹娘。”
青梅拽着青兰的衣裳不让她穿，拧着眉说道：“爷爷奶奶这会都睡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陆青竹大约能猜到青兰是要去做什么，这么一闹她也清醒不少，撑着椅面坐直身体看向青兰，不紧不慢的说道：“别去啦，奶奶都猜到了。”
她本以为青兰怎么也得去再见一次季原才能做出决定，没想到就想了这么一天，青兰就下了决心，还一晚上都等不得。
“等季伯伯丧葬结束，你和季原就得趁着热孝成亲了。”
青兰一怔，拽着衣裳的手一松，浑身的劲儿都卸了。
青梅将青兰的衣裳放好，回头看陆青竹：“大姐你早就知道啊？爷爷奶奶是在说二姐的嫁妆吧，你居然还说什么‘我们’！”
陆青竹懒洋洋的说道：“那屋里堆着的盆啊箱啊，不都是你们的嫁妆？”
略微一顿，她又对青兰说道：“季伯伯病了这么久，季原不可能没一点心理准备。你也不要将男人想的太脆弱，再心急也不可能让你马上就嫁过去。”
“婚嫁的流程，有些时候更能看清对方的品性。这个过程，会因为特殊原因加快，但绝对不会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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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子真的好难吃，一嘴的松油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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