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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豫洲一直在陪柳氏。

从柳氏这里,他了解到很多黎湘月小时候的事情。

知道了她小时候遭受了很多嘲笑,也明白了她为啥会是黎寨的团宠。

“奶奶,他们都说我和湘月不合适,您觉得呢?”

柳氏慈祥的笑笑,“别管旁人咋说。合不合适,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费豫洲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黎湘月的亲奶奶并没有一棒子把他打死。

柳氏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湘月已经当上大组长了,她是不可能嫁出去了。”

费豫洲立时张大眼,“她当大族长和她嫁人这两件事不矛盾吧?”

“她当然还是可以嫁人的。我的意思是,她不能嫁出去。”柳氏耐心的说,“她要么嫁给我们寨子里的族人,要么招个上门女婿。她开了祠堂,身子骨就不会像以往那么好了。她留在这里,总比她在外面强。外面哪个会真心待她,哪个会把她照顾好?”

说完,柳氏叹息。

费豫洲如鲠在喉。

想想重生以前,黎湘月跟铁打的一样基本上不怎么生病,他似乎也从来没有关注过黎湘月的身体情况。

胖阿发匆匆忙忙跑来,还没进门就喊了一声湘月。

柳氏迎上去,“湘月不在。”

胖阿发问:“六婶儿,那你知道湘月上哪儿去了吗?”

“应该搁小沧他们家呢吧。”看胖阿发神色慌张,柳氏觉得事情不对,“是不是出啥事了?”

胖阿发:“来了好多人!还有一个姓黎的,自称是咱们寨子的人,到这儿认祖归宗来的!”

柳氏愣了愣。

她搁寨子里待了几十年,没听过谁家的子孙流落在外呀。

这事儿要是真的,自然让人欢喜。要是假的,那得多尴尬。

胖阿发把黎湘月和黎长海都喊到了寨子口。

路障外面二三十人,拥挤在一条小道儿上。

最前面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还算端正,就是一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神色让人喜欢不起来。

总让人觉得他在算计什么。

黎湘月一眼扫过去,“谁要认祖归宗?”

那男人说:“我!”

黎湘月打量他,微微皱眉。

他自报家门:“我叫黎志明,我的祖先就是从黎寨出来的!”

他言辞凿凿,信誓旦旦。

黎湘月早有预料会有这样的情况。

毕竟树大招风。

黎湘月看了一眼其他人,又在人群中看到那天在岫云县见到的白毛。

也就是黎景山。

黎景山完全一副吃瓜群众的姿态。

黎长海询问了一些黎志明的个人情况,最后摇头有些失落道:

“我还真以为我们流落在外的族人找回来了呢。很可惜这位黎先生,不管是你爷爷还是你太爷爷,我们族谱上都没有你说的这些人的名字。”

黎志明不满:“你们到底搞没搞错!本来姓黎的就很少,我怎么可能不是黎寨的!”

黎长海:“你要是确认你是,那就请你拿出能说服我们的证据。”

黎志明用同样的方式发难:“那你说我不是,也请你拿出能够证明我不是黎氏子孙的证据!”

黎长海扬眉。

“证据我当然有,我刚才也说过了呀,我们族谱上没有你祖先是名字。”发觉黎志明又要张口,他没有给对方这个机会,“你要是想看我们的族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我看你口歪嘴斜三角眼,颧骨尖耸腮骨突,你心术不正啊大小伙子!”

黎志明瞪眼:“我来这里认祖归宗,你对我人身攻击干什么!”

黎长海说:“你是不是我们这一脉的黎氏子孙自有分明。假设你的祖先是从我们黎寨出去的,那也是犯了很严重的族规被赶出去的。被驱逐的族人以及后代,那都是不能再回到这里的。”

黎志明:“祸不及子孙吧!”

黎湘月这时开口:“这位黎先生,你先别急着跟我们讲大道理。你是不是我们这一脉的子孙这一点,你自己都还没有拿出有力的证据呢。”

黎长海对黎志明摆着手叹道:“大小伙子,劝你走吧。别让自己太难堪。”

一旁的费豫洲嗤了一声,冷冷嘲讽:“原来是攀亲戚的。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黎志明恼羞成怒:“你们认不认我,我都是黎氏子孙!”

费豫洲继续嘲讽:“这当然了,好歹你也姓黎嘛。”

“你!”黎湘月抬手指着人群外的白毛,“白头发那个,你过来,咱俩聊个两块钱的。”

突然被注意到的黎景山顿时紧张。

迎着周围的目光,他硬着头皮问:“你想干嘛?”

“我不是跟你算无人机那笔账的。”黎湘月冲他招了招手,“走近点儿,让我仔细看看你的脸。”

黎景山往前走了一小段。

黎长海也注意到他。

他奇怪的咦了一声,“我咋觉得他脸熟呢!你叫啥名儿啊?”

“黎景山。”

黎长海回忆了一下,确定族谱里没有这个人。

报上名字后,黎景山欲言又止。

他看了一眼被黎寨羞辱的无地自容的黎志明,似乎在忌惮什么。

黎长海打量他,“你头发颜色是染的还是天生的?”

黎景山回道:“天生的。”

这回换黎湘月问他:“你到这儿来,有什么目的?”

“我......”黎景山结巴了一下,然后说了个一听就很虚伪的借口,“我就是来看看。”

“那你是白化病患者。”黎长海看宝贝一样,“我们寨子里以前也有好些个白化病的。不过现在情况好了。”

黎景山忍不住:“我这是遗传我太爷爷的!”

黎湘月:“你有你太爷爷的照片吗?”

黎景山看着她,点了点头。

黎湘月向他伸出手。

之前的那个黎志明忍不住凑了过来。

黎景山掏出钱包拿出一张老照片递给了黎湘月。

看到照片上的人,黎湘月和黎长海都是一惊。

连旁边的费豫洲都看愣了。

“湘月,我在你家墙上的相框里看到过这个人!”

“用你说?”黎湘月瞥他一眼,“这是我太叔公。”

“还真的是!”黎长海激动坏了。

他打开路障,钻到外面,抱着黎景山仔细打量,越看越欢喜越看越激动。

他渐渐红了眼眶。

黎景山有些不知所措。

实际上,他就是来调查太叔公的事,也相当于是来认祖归宗的。

没想到,他居然被认亲了!

黎志明撞了他一下,“白毛,你那照片从哪儿淘来的?”

黎景山觉得他很不尊重人,皱眉不喜道:“那真是我太爷爷!黎正良!”

“对了对了!名字对了!”黎长海回头看了黎湘月一眼,“湘月,真的是你太叔公!”

黎湘月很是动容。

其实从黎景山的模样中不难看出,他和她太叔公有七八分相像。

第一次见黎景山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

黎志明又撞了他黎景山一下,“嘿,你太爷爷是犯了什么事被赶出寨子的?”

“胡说八道!”黎长海恼他一眼,然后义正辞严的澄清,“当年他太爷出去打仗,再也没回来。我们都以为他老人家在战场上牺牲了!他既然活了下来,咋不回来呢!”

他仍抱着黎景山。

黎景山正了正神色。

“据我了解,我太爷爷因为也是白化病患者,并没有上前线。因为很多白化病患者都有凝血功能障碍,一旦受伤,就麻烦大了。所以他在部队里从事的基本上都是文职一类的后勤工作。

他后来还是再一次事故中受了伤,虽然不严重,但是一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失忆了!?”黎长海惊了。

黎景山点头,“他后来结婚生子,有了我爷爷,之后就是我爸爸和我。因为他老人家的贡献,我们家现在还是光荣之家。他年轻的时候,过得很好,就是临终的时候,不太安详......”

黎长海心疼:“为啥?”

黎景山:“我爷爷说,我太爷爷晚年的时候总嚷嚷说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心里总惦记着一个地方,却不记得那个地方在哪儿。

我爷爷看到黎寨的新闻,查阅了很多黎寨的事情。他确定我太爷爷当年就是从黎寨走出去的。他心里一直惦记的地方就是这儿。

我爷爷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这个——”

他拿出手机,翻出相册,给黎长海看了几张照片。

照片里是几幅铅笔画。

从画中的形态中可以看出来,那是黎寨的族徽!

也是黎寨的图腾!

黎景山说:“我爷爷说,这是我太爷爷在世的时候画的。”

“湘月,他是你哥!你亲哥!”黎长海依旧激动。

黎湘月看向黎景山,“爷爷、奶奶和伯伯、大娘他们还好吗?”

黎景山:“我爷爷还健在,我爸我妈他们都很好。”

黎湘月拉开路障。

黎长海赶忙将黎景山带进来。

黎景山来到黎寨,心里有点小纠结。

之前用无人机看过黎寨的景象,可能是视觉的角度不同,他这次亲临黎寨,感受更不一样。

没想到黎寨这么简陋,但是很干净!

来到屋里,看到太爷爷的照片,黎景山在经过这家人的同意后,用手机拍了下来。

九爷和黎川赶过来。

看到黎川后,黎景山惊讶了一番。

“你俩咋来那么快。”黎长海揉着眼睛说,“我正准备回去给你们打电话呢。”

“打电话还用回去?你没手机?”九爷说。

黎长海愣了愣,“哦忘了,咱寨子里有网了!”

九爷:“川儿刷视频看到个网红直播,说是找到湘月太叔公的曾孙儿了!”

黎长海高兴:“他自己找来的!让湘月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好好好!”九爷望着黎景山,“简直就是湘月太叔公的翻版!川儿,看见没有,多像!”

“是像!”黎川撞开碍事的费豫洲,来到黎景山面前仔细打量,“你爸和你爷,没有白化病吧?”

黎景山摇头,“他们都很正常。就我遗传了我太爷爷。我爸我妈他们怕再生一个还是我这样的,就没敢再要二胎。”

黎湘月说:“明天我去拜访爷爷和伯伯他们。”

黎景山:“不用了。我刚刚给他们发了消息,他们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哎,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我亲自去拜会的。”黎湘月说,“听你说话的口气,应该是北方的吧。”

“嗯。”黎景山回道,“我太爷爷在京城安了家。我爷爷年轻时候开过战斗机,现在退休了,我爸爸在国家单位任职。一家人就我最没出息。”

黎川:“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黎景山:“我是个coser。”

一众人黑人问号脸。

黎景山再次打开手机相册,给黎川看了他以前cos过的角色。

都是很多动漫里的角色。

黎湘月看过之后发自肺腑道:“你在cos圈里应该很受欢迎。”

黎川不以为然:“这顶多算是业余爱好吧。”

黎景山:“我现在的出场费,参加一次动漫展大概在五万左右。”

黎川张大眼:“这么赚钱!”

黎景山看了一下黎湘月,“她要是混这个圈,会比我受欢迎。”

言下之意,他是夸黎湘月姿色好。

“孩子。”九爷拉着黎景山的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是九爷给你的红包!”

黎景山手里塞了个红包。

他忙拒绝:“爷爷,我不缺钱!”

“这不是你缺不缺钱的事。”九爷合上他的手,“这是我们做长辈的心意!”

柳氏也给黎景山准备了一个红包,“景山,钱不多,你拿住。”

黎景山陆陆续续收到好多人送来的红包。

黎川也给他包了一个,“这是叔的。”

黎景山很感动。

他是独生子,家里也没什么其他亲戚。活了二十五年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么多亲戚在这里。

这一刻,他获得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

他忍不住说:“那我也算是大族长一脉,我是不是也能开祠堂了?”

黎川笑了笑,“这你就多想了。你出生没有接受过洗礼,何况你还是白化病。你是大族长一脉没有错,但是开祠堂这个事,你还是不要想了。

湘月有两个弟弟。为啥我们只把小满往大族长继承人上培养,却不培养小朔。小朔跟你一样,也有凝血功能障碍。湘月她爸也有这个病。有这个病的,和大族长无缘了。”

黎景山有些可惜。

黎川又说:“不过将来你的孩子要是正常的,也是有机会当大族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