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或者说，您被我骗到了？”
百烨勾着唇角，目光却轻轻浅浅不见丝毫笑意：“您以为，我继续对抗薛怀，想要为您报仇，是出于我对您的情谊？”
“百烨...我....”
凝视面前那双幽深的黑眸，宫玥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却又心绪复杂得说不出只言片语。
“对不起，我不想瞒你的....”
风韵成熟的俏脸眉目颤动，浮出一抹愧疚哀戚。
她既没想好要如何解释，也不该解释。
在这进退两难的处境下，她原本可以选择闭口不言，让这件事顺其自然的过去。可她还是抱着哪怕看看百烨也好的执念，忍不住匆匆赶到这里。
“为什么要道歉呢。”
百烨轻笑道：“您我二人都怀有各自的秘密，您从未逼迫我对您如实交代，我又怎能反过来苛求您？”
“更何况这件事能取得胜利，全靠您的筹划。比起道歉，您更应该欣喜骄傲，昂首挺胸的站在我面前，告诉我您是如何思考布局如何指挥作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低头恳求我的原谅。”看书喇
“您没有做错任何事，更没有对不起我。”
说到这里，百烨的神色忽然舒展明朗了些：“况且您既不必对我毫无保留，我也没有责怪您的资格和立场，不是吗？”
“您做的一切决定，都遵从宇文家族的意志，为了宇文家族荣誉和利益。”
百烨缓缓说着，神色平淡：“至于其中更详细的理由，我并不在意。”
其实他并非不在意，而是已经有了猜测——
宇文家族一直想要拉拢他，若真的只是看上他那神秘的背景身世，那这一个月来他应该会过的顺风顺水。
但是宇文家族并未给予太多帮助，反而是将一堆麻烦事丢给他处理，显然是想借此看看他的能力。
所以这一个多月的经历，或许其中有大部分，都是宇文家族对他的试探和考验。
宫玥离开，让他独自分析判断问题，便是考验之一。
只是他太累了，既然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便再没精力去管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究竟怀揣着什么心思。
“....你这是，在用这些理由说服我？”
听罢百烨的一番话，宫玥怔怔地盯着他良久，有些失神。
她以为这些话，会是她面对百烨质问的说辞，却没想到这些竟会从百烨的口中说出来。
“理由什么的不重要。”
百烨的话声将宫玥从失神中拉回来，只见他缓缓说道：“重要的是您现在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我很高兴您能平安回来。”
闻言，宫玥宛若被攥紧心脏般一股酸涩难过，而不等她开口，百烨便提步往门口走去：
“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
步子一顿，他回头看向拉住他手臂的宫玥。
“你以后.....还愿称我为姐姐吗？”
宫玥抬眼，眼眶之中水光浅浅朦胧，透着深深渴望的光。
百烨见状神色无变的停滞一瞬，而后风轻云淡的朗然一笑：“不过是个称呼，大人若喜欢，我便这么叫。”
闻言，宫玥眸中光芒缓缓暗下，沉默数息后，她松开百烨，转身而去。
“...我自己走，留步吧。”
听着房门咔哒一声关闭，百烨后退几步身体一沉坐在床边，两手交在身前，垂头沉默不语。
许久后，他长舒口气，倾身躺倒在床上。
“都结束了吧.....”
喃喃自语间，百烨缓缓合眼睡去——
露台边，宫玥纤手斜撑住桃腮，倚靠在红木围栏前。
虽是面对着灵鸿庄中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可她却是眉眼低垂，似是在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见她浓密的睫羽轻颤，眨眼间竟有一滴泪珠自她眼尾滑落。
宫玥下意识地立刻将其迅速抹去，可那眼眶中的泪水却更加迅速的汇聚成行，一道接一道的于她脸颊滚落。
抬手擦过几次后，她捻了捻沾湿手心泪水，继而举目望向远方不再理会，任凭它们肆意滴落。
她早就知道百烨真心待她，可她又何尝不是真心对待百烨。
但与百烨不同，她的真心是脱离宇文家族的意志，是从拉拢讨好的计划中意外产生的。
这本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所以她越真心，便越不希望百烨与自己太过亲近。即便宇文家族希望她能取得百烨的信任，也希望百烨对她始终保留警惕。
不仅是因为她的真心远不比百烨的纯净，也是害怕有一天，宇文家族放弃百烨，而百烨却因为太信任她而走进宇文家族的圈套。
所以，她一遍遍地告诉百烨，自己只是为了宇文家族、为了任务、为了利益，她与他之间，只有合作关系。
可也是这份放不下的真心，让她认定了百烨会因为她隐瞒真相而心生抱怨。
可她拼命地想要祈求原谅时，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给过百烨责怪她的权利。
百烨说出这些理由，不仅是在说服她，也是在说服自己。
她终于明白，被用这种理由拒绝的真心，究竟有多痛。
归根到底，是自己推开了这份真心。
太久没有见过真心，也太久没有付出真心，如今再次触碰这纯粹的情谊，竟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如何把握了。
寒风浮掠，吹干她脸上的泪痕。
宫玥闭目一声长叹，难以言说的落寞与无奈，凄凄零零散入风中。
“扔掉这么贵重的宝物，自己...还真是没用。”
……
……
翌日。
感觉到上方照来的温热光亮，百烨迷迷糊糊地睁眼，只见房间中充斥着明亮的阳光。
缓了缓神，百烨这才发现发觉已经过了正午，自己竟然睡了近十个时辰。
“乖徒儿睡醒了？”
古承燚的话声在此时笑眯眯地响起：“休息得如何？”
“....睡得很好。”百烨怔怔问道：“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为师略施小计，让你多睡了一会儿。”古承燚轻声道：“你也该多睡会儿了。”
“谢谢师父。”
微微一笑，百烨起身下床，可他手臂刚撑在床边，便猝不及防地感觉到一阵尖锐痛意。
倒吸口冷气，百烨急忙坐起来，这才想起来昨天他直接睡下，根本没处理他在审讯室中弄伤的手臂。
小心脱下衣服清理伤口，百烨看了看穿透手臂的那个血洞，忽然有些诧异。
虽然看上去有些严重，但只是损伤肌肉，并未触及筋骨——两只手臂都没有伤到筋骨。
这是巧合，还是宇文捷有意为之？
说起来，这个宇文捷似乎也有与薛怀暗交的嫌疑，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处理他....
“你该负责的都已经结束，该休息了。”
就在百烨盯着手臂上的血洞出神时，古承燚突然开口：“你这一个多月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还是先恢复状态，再考虑后续的行程吧。”
闻言，百烨不由得苦笑了声：“我哪有可以专门用来休息的时间。”
话声一顿，百烨继续说道：“五明宗那边还需要准备些物资，这边我也需要联络之前的帮手，处理报酬之类的后事。就趁着暂留这里的这几天，我抓紧时间恢复状态。”
“...你自己安排吧。”古承燚轻声道。
处理好伤口，百烨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前往书房联系那些帮手，该给犒赏的给犒赏，该继续合作的继续合作。
可就当他正要出门时，一道流光穿过窗户的缝隙，朝他飞去。
百烨伸手将其接住，只见那流光在他掌心变成一只小鸟，接着双翅平展，化作几张传讯纸。
是黎澜传来的消息。
百烨展开传讯纸定睛细看，见其中汇报了一些五明宗最近的情况，以及接下来需要的物资。
而除了这些基本信息外，还有两个重中之重的需求——
一是需要药术师，二是需要育灵师。
如今五明宗主要依靠丹药灵植生意盈利，之前黎澜提出需要药术师时，百烨曾想办法在别处借了几个药术师过去支援。
但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使用的药方也越来越多，一直借人不是办法。况且药术师这种特殊职务，还是需要在宗门中好好培养，令其只为宗门效力。
再不济，也要从能够信任的同门那里借药术师。
除此之外，黎澜还在消息中称，她最近新得了一块领地，虽然不大，但适合种植高阶灵植。
既为了门派内部运转，也为了拓宽生意门路，她和汪永烁等人，一致认为应该好好利用起这块领地，培育灵植。
而若想认真培育灵植，除了环境等外在条件外，便是需要一位靠谱的生灵师。
在明源大陆上，有一种名为育灵师的职业，这一职业主要分为两个派系。
一种派系，是将灵气稀薄的贫瘠地域，培养成灵气充盈的育灵地的地灵师。
另一种派系，则是专门培育药材、灵植，甚至灵兽魔兽之类活物的生灵师。
生灵师和地灵师的数量不少，但绝大多数也都是效忠于某个势力，并且专注于自己正在进行的培育任务，基本不会变动。
黎澜托他在这边留心，尽量拉拢一个生灵师，这说来并不容易——
不过...这或许也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