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放棺材的房间内。
一片暗色。
为了保证棺材里的尸体，不至于那么快腐烂，而发出难闻的气味，房间中，放了各种材料维持，以及大量的冰块。
还未真正入冬。
便已经有了冬天的刺骨严寒。
钟梁玉就这么坐在这片暗色中，神色诡异的摸着手底下的棺材。
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突然，他听到了脚步声。
“来了吗？真快啊。”
钟梁玉支撑着站起身，现在的他，头发已然白了大半，在这个没有染发的年代，他看起来，老了足有几十岁。
然而，他的一双眼却是亮着的。
甚至还有闲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
云瑶进来时，看见的，便是他这幅模样。
“你让阿呆守在门口，只让我一个人进来，说是这样，才能愿意伏法。”
“但我觉得，你不像是这样的人，你是想借着这样的机会，和我说什么？”
云瑶想到顾修止听完阿呆的话后，冷哼一声，就要抬脚进门，却被她拦下时，那副骤冷的神色，不由得后背发毛。
——等回去后，摄政王的这股气，只怕铃铛不响个三天三夜，是消不了了。
咳咳咳。
不能想，一想就腰疼腿疼屁股疼。
不过……
云瑶的视线，还是禁不住的落在钟梁玉的白发上，她对这个男人，有太多的疑惑要问。
这里，是钟国公棺材放置的地方。
刘楚这段时间便已经察觉，这里常有人来过的痕迹，所以，才会觉得钟梁玉可能是来了这儿。
但棺材却一直没被盗走。
如果说普通人，觉得这么大一个棺材，在不惊动官兵的情况下，带走是件不可能的事，所以一直犹豫着没带，也是正常。
可，这样的推论，在钟梁玉的身上，明显并不成立。
如果他想带，早已经带走了。
或者说，他有这种念头，却因为别的原因，一直在犹豫。
“你的头发……”
“啊，是不是有点不太好看？真是不好意思，让奶奶看见这种场面。”
钟梁玉摸了把头发，咧开嘴，露出里面八颗洁白的牙齿，笑起来，居然有点灿烂。
“哎呀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用多了的下场就是这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的语气突然沉下来，手指摩挲着棺材。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
他可怜兮兮道。
“奶奶，行行好，把我爹给葬了吧，啊？都说死者要入土为安……他一个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寂寞……”
听起来倒是孝顺。
“可他，是你杀的。”
云瑶抿了抿唇，来的路上，刘楚已经和她说了所有。
钟梁玉一怔，那股可怜劲儿瞬时消散无踪。
他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是呀。”
“那些姑娘们也是你让人卖的。”
“对。”
“……朱公子，还有那些官员……”
“都是我干的。”
钟梁玉“哈哈哈”笑起来，朝着云瑶张开了双臂，声音竟有几分轻快，莫名的，像是毒蛇吐信。
“都是我杀的，我干的啊奶奶。”
“因为他们都该死，所有人。”
他的表情又忽而有些无辜的盯着云瑶，双手捧着脸。
“本来也应该包括你。”
“可谁让奶奶这么可爱，让我突然有点不舍得了呢？”
“我杀父杀友，杀了那么多人，最后却唯独没对你动手。”
“怎么样，感不感动？”
云瑶：“……”
在他的盯视下，云瑶本能的退后一步。
身旁的财财早已经炸了毛。
呜呜呜，不管宿主大大感不感动，它现在是有点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