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成眷侣彼此心悦只是很小的一个部分，剩下的更多就是巧合，巧合的时间巧合的心情巧合的环境巧合的生活，一切刚刚好，才能顺理成章。
程阳知道他们缺少的太多，何止是巧合。
前段时候龙老有叫他过去一起聊聊，关乎于事业和爱情，那个场景给程阳一个错觉，好像龙老比他父亲关心他还要多，他父亲什么也不管，因为他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而龙老什么都想管，因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跟程阳说，董建注定会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如果他愿意回自己的公司，他们有一天将不会三角关系，可能只是简单的直线链接，这样大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富甲天下。
程阳默默摇了摇头，他的心不在那里，而且他很坦诚，他知道自己斗不过董建，既然这样，那不如就维持这样稳定的局面，对大家都好。
那为了韩灵呢，龙老继续不死心。
韩灵早已有了自己的选择，他无能为力。
他知道，他无能为力。
两个人在海边一直这样肩并肩坐着，直到遥远的海平线上冒出了点点的朦胧，灰暗色的世界慢慢转成了金黄色的线，慢慢成面，一盏红色的灯笼跃出了海面，滚烫，鲜明，日出东方，给人以希望。
他们看了一场不合时宜的日出。
程阳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不声不响。没有太多的言语，也不会有过多的难受了，当太阳升起的那一瞬间，好像已经扫清了无数的阴霾。
如果注定要一个人去等待，那么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夫人……该回去了……”其中一个人又忍不住默默过来，提醒韩灵。
“我知道。”这次她没有拒绝，她知道自己该去怎么做。成人的世界，任性和天真都是片段的，等到天亮的时候，依然会走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依然会坚定得向前，至于所有的不安和不愉快，只能留在黑夜。
临上车的时候，韩灵转过头看着程阳那张明媚的脸，她突然明白了有一段时间李纯对于刘江的感觉，因为对方足够的明媚，足够的安全，才能给人温暖。有很多冲动的时刻，她也会喜欢这种温暖，可是她却不能去占有，她对着程阳挥了挥手，清澈的眼睛里是满心的坚定与不舍，然后转身，上了车。
他的外套留在了那个沙滩，也留在了过去的岁月了。
韩灵走了之后，程阳一个人闷闷得坐在沙滩上看着太阳由通红变成了暖橙，最后在明亮的世界里也变成了明亮，海天一色，朝阳暖暖的照在了人的身上，紧金色的阳光把人的脸也覆上了一层金色，闪闪发光。
“你不回去麽？”
“回去……”程阳淡淡笑着。
董建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他穿着休闲装，双手自在得插在兜里，脱掉了西装的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像一个稳重得少年，既有成年男人的魅力，又有年轻小伙子的活力，他走过来的时候不声不响，程阳看到他也只是淡淡的笑，没有什么惊诧的表情。
“我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你们……”董建随口简单得聊着天。
“我知道……”程阳又开始吐着泡泡，早上的海依然是一脸的冰凉，他呼了一口气，虽然还是九月的天气，空气里已经有了阵阵的白雾，“你会来的……你怎么可能不来……”
“我想……她可能不需要我在身边吧……”董建这个时候有些伤感，她是他的，他是懂她的，可是他也永远都不是懂她的，她就像一本永远都不会被人看穿的书，翻不完也猜不透。
“你给她太多压力了……”
“她总得成长，她也一直这么想。”董建默默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会自私的想把她留在我身旁，我会尽可能的不那么卑鄙得占有，可是我心里也明白，如果真的没有意义，我留不住她的……”
程阳望着深蓝色的海，绕过了内心的彷徨，然后突然静静地问了一句：“我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我不相信你出轨……”
这个话题似乎像是一个结，只要提及就开始卡顿，无法再继续。董建跟着他一样望着远方，他表情始终都是平静的，浓黑的眉毛微微耸动着，精明的眼睛永远都泛着明亮的光，他抖动着嘴唇，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提起，末了他才淡淡回了一句：“那个男人也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
“所以，那天我说要这个的时候，你们都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程阳嘴里是淡淡的笑。
程阳深呼了一口气，像是有意逃避又像是不愿深究：“他们两个啊……怎么说呢，算是有缘无分吧……也算是不适合吧……”
“那个男人真的不要她了嘛……”程阳好奇得问。
“别问了……有些事只适合永远的封存，揭开了对任何人都是一种伤害……”
两个人没有再答话。
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命里的宿敌吧，可是同样也有共同守护的目标，每个人都是复杂且多面的，董建会在商场上对任何人都不留余地，可是除了商场的张脸，私下里可能就是把酒言欢的朋友……所以，不论是谁，在不同的环境都会有不同的选择……两个人幸运的是终点和感情都可以统一，这样可以敞开心扉一直共同扶持努力，两个人最悲哀莫过于他们拥有不同的领域，而着两个领域还在不同程度上的厮杀，为国为家，始终无法为自己，不论成败，最后都是一种失败。
韩灵回家里没多久董建也就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拿了一些菜过来，然后有些喜气洋洋得道：“今天咱们都休息，我给你做饭吃…吃完饭你休息会，我陪你逛逛……”
“你怎么回来了……公司那边不忙嘛……”韩灵不是很诧异，但是他能回来她心里还是有些安慰和惊喜，来之前董建一直说自己没有时间，现在……突然这么出现……
她有些情绪上的小雀跃。
董建放下东西过来深情看着她，然后摸着她的头发道：“最近是很忙啊……可是你又不听话，又喝酒又夜不归宿的……我能不担心嘛……”
“噢……”女孩微微低下了头，“我没事……”
“我知道……”
不必多说，两个人都懂彼此的默契。
做饭的时候韩灵在一旁开始帮忙，她一会给他拿点葱，一会给放点水，好像又回头了从前甜蜜得时候，董建像个大人一样在厨房里忙东忙西，而她像个孩子一样不停捣乱……后来董建实在忍不住了便提出了抗议：
“董夫人……请你尊重一下作为丈夫的劳动果实好嘛……”
“什么果实……”她偷偷撇了撇嘴，“你的不就是我的嘛……既然是我的为啥我要尊重呢……”
……
女人不讲理起来真的要命。
能让董建唯一开心的事就是她吃饭还挺乖的，大概折腾了一夜又累又困，她把嘴里塞得满满的，而董建便不停得给她夹菜：“多吃点……吃饱了好睡觉……”
“董建……”韩灵边啃着骨头边突然问了一句，“结婚后我们会要小孩吗……”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让董建心里猛地有些膈应，什么是他们会要小孩呢……他……他皱了皱眉头，他不是一直在要小孩麽……
对于小孩这个事情他是这么想的。因为从前出过意外所以他很担心有什么万一，所以他就做了最简单的思考，如果一直没有就暗自给她调理，如果有了那就皆大欢喜。反正……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真的放她走，在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董建就说过，他们俩是适合的，所以他们应该在一起。
今天，韩灵突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让他心里莫名有些紧张，是她真的身体不好了……还是……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
董建有些头大了。
他微笑着，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说道：“这个……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有的人结婚很久了也没有……不过你想快到要的话，我可以加油噢……”
话语说得很轻松，可是他手里已经默默打开了手机，点开了家庭私人医生的微信。
“不……我们不着急……”韩灵急忙摆了摆手，然后把嘴里的食物急匆匆得吞了下去说着，“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工作要紧……”
董建笑笑点了点头，然后是不易察觉的皱紧了眉头。
下午睡醒了之后两个人难得一起轻轻松松得逛街，韩灵不喜欢人跟着董建都随她的心意，只是走着走着，在偌大的商场里随意的逛着，他却有些心慌，是习惯性的突然没了安全感。他看着身边的女孩，女孩开心的拉着他到处走着，像极了青春里恋爱的少男少女，好吧……她开心就好……他小心翼翼得跟着，直到两个人离开超市，驱车来到了那个以前常来的素食餐厅。
老板依然是无比热情得给他们开了门：“欢迎光临……”
“你等好久了吧……”董建开玩笑的，拉着韩灵去了里面的包间坐着。
“应该的……还是跟从前一样的菜品嘛……”
“嗯，需要别的我们再加……”
今天客人不是很多，韩灵四下观察着发现大家都在偷偷得也在观察着她，她有些拘谨得拿着菜单胡乱翻着，心里也跟着大家的目光胡乱猜疑着。上次她是跟程阳一起来的，那个时候虽然心里也有些忐忑更多的是轻松，如今……她突然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譬如，他们如果要来的话老板会不会要一直在门口站着，他们在这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客人们都变得小心翼翼……
董建以前说的，这家餐厅是我们的了……
当时感觉还是很开心的，如今她却一点点都补开心了，怎么说呢……就是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像是一层虚伪的彩纸，紧紧地把她包裹着，让她看不清人世间真正的真相，只明白一些华丽的外表。
每个人都是华丽的外表，那谁的内心又是真的喜欢她呢……可能大家都在暗暗骂她吧，贬义永远都多过于褒义……虽然她并没有做什么……
“董建……”她小声得说着，“以后我们再来的时候别跟老板说了好吧……”
“不可以……”董建头也不抬得直接否定掉。
“你这样……会影响他们生意的……而且……搞得大家都很紧张……”韩灵小声得反驳。
董建把刚刚上来的牛排切成了小块，然后慢条斯理得一点点放在了她的面前，蔬果沙拉依然是没有沙拉的，浓浓的番茄汤上面飘着一片片轻盈的蔬菜，他给她盛了一些八宝粥，宠爱得送到了她的嘴边：
“来……我难得喂你噢……”
韩灵闷闷得看着他，没有回应。
董建叹了一口气，他放下了碗然后拿起手边的湿巾擦了擦手，像个学者一样认真说着：
“你小学的时候一定参加过学校大扫除……最严格的时候其实就是所谓的领导来视察的时候……对吧？…”
韩灵点了点头。
“那如果没有人来视察，会是什么样子………”
“脏，扫也不会打扫那么干净……”
“那如果每天都来视察是什么感觉……”董建继续问。
“累……”
“那如果每次来都不通知……是什么效果……”
“那就不用上课了……手忙脚乱……”
董建说完淡淡笑着望着他，然后重新把粥放在了她的嘴边，温柔道：“来……啊……张口……”
“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韩灵明白了一些，但是还不是特别明白，为什么非要搞这些形式主义呢……
“熬夜真的会让人变笨………”董建故作深沉得叹息着。
“你说吧……”她哼哼白了他一眼。
“管理……管理就是让他们既不是苛刻也不会轻松，只要达到某一个水平就好。”他不愿多说，让韩灵自己悟。
韩灵望了望门口毕恭毕敬站着的几个人，突然想起在商场里，他们其实一直在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