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记忆是很神奇得东西，想记得的都记得，不想记得的好像就很容易遗忘。
反正，对于韩灵来说，她认真记得和计较的就是董建七姐爱宁和敏敏的故事，至于别人……譬如这个后来冒出来的程阳，怎么讲呢，更多的是没放在心上吧，她要惦记的事情太多了，真的没法把注意力一直放在一个小孩身上，如果对他有什么心里上的感激的话，那就是那天在所有镜头都对着她让她出丑的时候，是这个孩子让她不那么尴尬，也只有如此了。
下了飞机之后韩灵一直考虑是回董建的地方住还是住酒店，程阳的意思很明确，你是我助理啊，当然要跟我一起住了，而且我有好多小房子给你住啊，不像董建那么小小气气的，真是这样的噢，人越有钱，越喜欢计较。
没等韩灵下决定，董建一个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回来了？”他的语气沉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韩灵被这句话问得有一些短暂得懵逼，她有些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但是很久又恢复了平静：“嗯。”
“我让龙九去接你。”
“不用了……”
可是对方似乎没有给她太多否定到底的时间，直接卡了电话，留下了一脸无奈得她和一脸鄙视的程阳。
“至于嘛……是不是你去哪他都要跟哪啊……”程阳又开始吐泡泡，不满得用脚踢着路上的石子。
“不知道……”韩灵无奈得笑了笑，“最近他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想着他应该在忙……”
“忙着偷窥吧……”
“程阳……别像个孩子一样……”韩灵忍不住拿出了自己年龄大的优势教训他。
“切……”他倒不以为然，过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他爱怎样就怎样，你必须得做好我安排给你的事情，这是你的责任，你明白的啊……”
“噢……”
天气还是不错的，北京一如既往的拥挤，如果从上空拍一个俯视的图片的话，那一定是一群蚂蚁在那里不停的蠕动，而且是争奇斗艳。这里的气候很她的小城市差别太大了，她有些忍不住得咳嗽了两声。
“怎么？”程阳本来想问她是否感冒了，可是脑袋里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更确切的词，“这里的空气是不是也透露着防狼喷雾的味道……”
他坏坏地笑着
韩灵不想理他，别过脸去看手机，可是还是又忍不住得咳嗽了两声。
“咋？你着凉了？”他虽然语气平淡，但是也充斥着关心的意味。
“还好，最近跑来跑去的，一直没缓过劲来。”
“这只是开始，”他倒没有说安慰话，只是不停得给她打击，“想要在这里打出一片天地，不把你扒成皮那是不可能的……”他继续翘着二郎腿吐着泡泡，一番悠然自得的形象。
“你以前也很辛苦嘛……”韩灵没有好气得问，她心里想着，有那么强大的家庭作为支撑，他应该过得很轻松吧，毕竟不像很多人一样，毕了业就不得不考虑生存的问题，而起点高的人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们比很多人有更多选择的自由，如果再没有家庭的压力的话，那真的就是想怎样就怎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这样成就了很多专业人才，也同样成就了很多败类。
因为他们始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得过且过醉生梦死就很好。
程阳对她的这种想法当然一清二楚，太多人都会这么想了，他懒得解释，也懒得计较。但是对于韩灵，他却想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天才这个名词，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就是有一些人真的有某种天份，而所有的成功，真的都是需要汗水来完成的。怎么说呢，给你举个例子……”
他顿了顿，看着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安静的眸子似乎在回忆什么东西又像是在组织某种语言，以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把身体扭了过来，对着韩灵的方向：
“对于艺术创造这个东西，一个普通人和一个有天份的人，他们同样都付出九十九分的努力的话，可能最后他们都会取得很好的成就，但是同样也都到了一个瓶颈期，止步不前。可所谓的天才就是到了瓶颈期之后他的更多的思维反而会被激发出来会更活跃，更能用以前打好的基础做出更优秀的东西，而普通人就不行了，他已经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他想不到什么了。”
程阳解释得已经很通透了，可是韩灵好像没有听明白似的，她依然用疑惑的眼睛看着他，这个眼神让程阳有很大的挫败感，这个姑娘是怎么了……是陷入爱情了嘛……还是一直都是这么负数，他从前看错了她……还以为她也是个天才…………
“就说你写作这个事情来说吧……”程阳一本正经得道，“我选你是因为你有天赋，而且够努力。你内心有很多情感加上专业的文学素养和写作技巧，你可以创作出一篇很好的词作或文章。而没有天赋的人可能也读了很多东西，或者比你更努力。可是他心里没有这份情感，他拥有再华丽的辞藻也写不出来那份心情的感觉，最后只能用这些词汇，进行华丽的堆砌……那写出来只是一篇文章，没有美感，也无法引起共鸣……”
这么说得话，好像对方听得懂了，韩灵思忖了一会有些凝重得道：“怪不得你让我每天坚持阅读，你的意思是别人可能是心里有词而没有感觉无法表达，你怕我有感觉却没有合适的词表达……”
“就是这样……”程阳打了个响指，他笑嘻嘻的说，“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去看一番盛世美景……有词的人会自己组织句子把它表达出来，还有一些人会背诵别人的句子表达出来，而不读书的人呢……只能说……卧槽，阵特么好看啊……”
他耸了耸肩。
好吧，这个比喻说得太恰当了，所谓量变引起质变，就是这么回事吧。
“嘛这么说来，你也很勤奋……”韩灵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
“不是勤奋……”程阳摊了摊手，
“是生不如死。”
好吧，说得那么严重，不过他应该还算幸福的吧，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而很多人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条件。
龙九来的时候一脸的严肃着，他径直走到韩灵的面前毕恭毕敬道：“夫人，董大哥让我接你回去……”
“噢，”她居然有些恋恋不舍得站了起来，接着又指了指程阳，“程阳怎么办……”
“这个大哥没说……”龙九倒是很诚实，自从那件事之后，虽然他在处理韩灵事情的时候依然很不顺利，但是现在他对她很诚实，也可以说得上是忠诚。
“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想溜达溜达……”程阳站直了直接插着口袋走着，像一个游手好闲的街头青年。
“不行！”韩灵义正言辞得拒绝了他，他一个人太不安全了……虽然这个不用操心，但是凡事都有意外嘛，让他自己浪荡还不如把他扔到公司干活，能多给她夫君创造一些经济利益。
“怎么不行……”程阳懒懒得看着她，怎么着，这个小助理还想翻天了不成。
“龙九……”韩灵直接递给了龙九一个眼神，“把大公子请到车上去……记得温柔一些……”
“是，夫人！”话音刚落，龙九已经径直来到了程阳的面前，然后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轻轻松松得带着韩灵向车里走去。
“你们干什么……啊……绑架啊……谋杀啊……”程阳一边惊呼着一边挣扎着。
“你闭嘴！”龙九的语气很冰冷，跟七姐倒有的一拼，接着他明显加重了力度平静得说了一句，“若不是夫人在这里，我就捏死你……”
“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程阳弱弱得感受着这个彪行大汉的怒气，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最后在他的一个眸子下终于闭了嘴，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把他割了喉，然后横尸街头。
龙九好像对程阳是真的并不是很友好，他开了车门之后就直接把他往后座上一扔就直接又关了门，也不管他舒不舒服疼不疼，给韩灵开车门的时候倒是毕恭毕敬，虽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倒依然能看得出他很用心，唯恐出了什么闪失。
车辆刚刚开始行驶，程阳就开始忍不住嘀咕了：“灵儿，你这样对我是不对的……”
“噢，知道了……”韩灵默默得回应了一句。
可是只是知道了啊，有意见你就说，反正她也不会改。
“以后你再这样……我就扣你工资……”程阳一本正经得开始胡说八道。
“噢……”韩灵默默得望着前面拥挤的车流，她一直在想董建如果知道她跟程阳在一起独处了那么久，不知道会不会生气，这个人吧……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
“韩灵……你跟我一起去公司吧……整理一下办公室，这两天肯定乱爆了……”程阳继续叽叽喳喳，像是在唰存在感。
“你……”韩灵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他，她本来想让他闭嘴来的，可是当着龙九的面觉得不太合适，就说了句，“我回家收拾完东西，就立马回公司为您服务……”
程阳听到这个话似乎还比较满意，便戴着耳机听歌，顺便吐着泡泡，二郎腿就差没翘到天上去。
“夫人……”龙九一边认真得开车一边平静得说着，“他需要一个保镖，这样太不像话了，而且您跟在身边也不安全啊……”
“这个孩子吧……为所欲为惯了……随他吧……”韩灵无奈得摇了摇头。
“夫人……”龙九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停留了片刻他终于说着，“恕我冒昧，您跟他走得有些太近了，董大哥这两天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很生气……回来那天还好好的……”
听到这话韩灵心里一紧，他终于还是知道了，也是，虽然她身边没有人跟踪，可是程阳突然消失了两天，任谁想也知道他去找她了啊……不然还能怎么着……只是……为什么他知道了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呢……
这个男人，真的是让人有些猜不透。
他们两个人啊，他抓不到她，她也猜不透他，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矛盾眷侣。
“行，我知道了。”韩灵皱紧了眉头，她回过头看了眼程阳有些稚气的脸，刚好，对上了他也在看着她的明亮眼神，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刚刚他们的讲话，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男孩子是一朵罂粟，搞不清他的真实目的，不过还可以确认的是，他有一种魔力，让人想靠近有怕靠近，他有孩子的纯真，也有社会人的老练，奇特的是，你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和真实目的。
车子停在了公司门口，龙九直接下车开了车门把程阳拎出来直接扔到了地上又迅速关了门上了车，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好像在卸货一样，一点点人文精神都没有。韩灵看着程阳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屁股，不知道他在嘟囔着什么，但是可以看清的是，他朝着车尾的方向挥弄着拳脚，虽然没有什么卵用，但是也算发泄了一番他的怒火。
车里只剩下两个人了，韩灵用手拖着脑袋假装无意得问：“智婷在公司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事……”
“她的工作能力一流……”龙九客观得给了她肯定得赞扬，“她以前是我们地产的销售主管……如今还是管这一块……她也算敬业吧，这两天一直在熟悉我们所有行业销售和公关的部分……说是总经理，其实她也只是做了这方便的业务……别的她也应付不过来，太累了……”
“大家都很喜欢她吗？”韩灵问得这句话有些微微的酸意。
“还算可以吧……口碑还不错……”龙九实话实说，“夫人，你不用担心她和董大哥的关系，说句老实话，如果她不是那个家庭身份，还有可能……既然她是那样……他们两个是肯定不会走到一块的……”
“为什么？”在她的思维里，董建需要智婷这样的人，而智婷的条件，也满足了所有男人对伴侣的美好幻想。
“因为董大哥现在要的是感情，弥补他曾经的遗憾…而智婷，如果十年前，或许有可能……”龙九突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他从余光中看了一眼韩灵的沉默的表情，便又恢复了自己不苟言笑的脸，只是专注于开车。
两个人没有再谈话，到达家里的时候，她有些犹豫得下了车，这里跟前段时间没有变，院子里依然是荷花绽放的春色，客厅里所有的布置也没有变，依然是母亲收拾好的模样，只是呆着这个空旷的屋子里，韩灵突然觉得无比的孤单和难过，可能是想母亲了吧，因为这里和家里太像了，却又缺少了家里那个最有温暖的灵魂人物，所以……
她觉得很难受。
把行李放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又把家里里里外外认真收拾了一遍，她才坐了下来，她没有去董建的房间，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她既不想去发现什么，也不想让自己去在乎什么，他有自己的空间，也有自己选择感情的权利，一切都随他，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回来了。”一个暖暖的声音陡然从她身后响起，把她正在胡思乱想的情绪瞬间拉了回来。韩灵有些不可思议得转身瞅着眼前这个人，他穿了一身家居睡衣，胡子应该没有刮，凌乱得配合着他凌乱的头发。那双精明的眼睛依然镶嵌在他有些疲惫的脸上，趁着这屋里忽明忽暗的灯光，居然显得有些沧桑。
“你在家啊？”她直接蹦出来一句，“我以为你在公司工作……”
“你也没问我在哪啊……”董建勉强有些笑着得回了一句。
“噢……”
气氛有些紧张得不像话，他们没有任何的喜悦或者是惊喜，更像是一场老友的尴尬重逢，董建深深地望着她，过了一会便道：
“你去给我做点东西吃吧，我昨晚一直加班，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怎么不让他们给你送点呢……外卖也可以啊……”韩灵已经起身准备去了厨房，却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一句。
“我只喜欢母亲和你做的……”这句话说得不轻不重不甜不咸，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是欣喜还是浮躁。
韩灵听了心里是有些小雀跃，但是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她只是迅速得在厨房里整理东西，然后在冰箱里搜刮到了不少食材，都是母亲走之前精心准备好的，她用这些东西顺利得做了三菜一汤，虽然不是特别丰盛，但是对于董建这么不挑剔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吃饭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一身休闲服，干净整洁的头发，依然是一副沉稳严肃的模样，韩灵记得他从前的嬉皮笑脸，如今却越来越少了，可能是因为工作的事情，他没有心情吧。毕竟，对男人来说女人就是猎物，到手了就可以放在一边，要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工作上，这样才可以守住他的猎物，或者，再征服更多的猎物。
“灵儿，我们结婚吧……”两个人正安静得吃着饭，董建突然就冒出来这一句。
“什么？”
“我说……”他放下了碗筷，拉住了韩灵的手，皱着眉头一脸惆怅的样子，“我们结婚吧……”
韩灵有些惊愕得望着他。
以前他会特别郑重得把他的身家财产拿出来，然后一本正经得说结婚，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连开玩笑都有压力好嘛……
他一如既往看穿了韩灵的心思，叹了一口气又有些潇洒得道：“我前两天想着以后要等时机成熟了郑重其事跟你求婚，让你不会有拒绝的能力……这两天……我特别紧张……就是觉得世事无常，我突然害怕很多东西，也怕夜长梦多……”
韩灵认真得想了一下他的话，提取了一些关键信息，末了，她才说了一句：“你是担心我和程阳……”
“可以这么说吧……”董建倒是很坦诚，“结了婚我们踏踏实实工作……也很好……就不会为了感情而伤脑筋……”
韩灵应该怎么说呢，她无法说出欺骗他的好听的话，她现在很迷茫，她希望做他的妻子，可是她又害怕没有能力担任这个角色，最后落得李纯那样的下场。而且……她心里也有些清清楚楚，董建的生活可能不是她想要的，她以后也无法适应商场上的血雨腥风。从前她有期待他们两个人不被世人打扰，安安稳稳的生活，可是后来的事情告诉她，董建离不开这个圈子了，而且，他也属于这个圈子，
不属于的是她。
她很清楚，她不傻。
半晌，她才支支吾吾得道：“我还是想再等等……”
“你是想等你强大了……再怎么怎么着对吗……”董建一语道破了她的想法。
“嗯。”
“韩灵，我觉得我们俩合适，你的本性是我想要的，如果注定我们俩在一起，那现在在一起就挺好，如果不适合，我也想去努力一下，以后你实在觉得我不是你要找得人，那我退出。”董建表达得已经很清楚了，而且，他现在就想立马把这个事情定下来，有时候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它和工作是相互影响的。
况且，他还想着急再往a城跑一趟，那里有他最近要做的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关于他的珠宝公司，因为韩灵，已经耽误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