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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建在车上一边放着他们熟悉的“一步之遥”,一边手舞足蹈。握着方向盘来回飙车,然后叫嚣着:“灵儿,你猜我现在为何那么快乐?”半晌,无人应答。他转头一看,韩灵已经睡着了。他放慢了速度,伸出手顺遂她的耳廓。头发还是湿濡着。

她难得坦诚她的脆弱,她应该是信任他的。董建想起她跑出餐厅的决绝,丝毫不顾及他的尴尬。不过他又很喜欢这种感觉,反正不管她说了多少个“不”,最终他都会把她逮回来强屈着她顺从。对的,他就仗着他力气大,仗着他喜欢她,他才不管她乐不乐意,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早晚都是一样的。早晚她都会是他夫人。这是铁定的事实。

在爱情上,他从来都是赢家。

韩灵在睡梦中感觉耳边的温度越来越高,伴随着紧凑的节奏。温度在嘴边短暂停留了一下就缓缓移到额头。在额头上温柔落下,是夏天的风从指缝溜走的温柔。韩灵不自觉的笑了,呓语着:“桐,别闹。”

空气瞬间变凉了。

她依然沉沉得睡着。

他停了下来,手指变得僵硬,然后闭着眼睛仰头靠在靠背上。多么甜蜜和熟悉的名字,她叫得那么真诚。这是对他自尊的直接挑战。他有一瞬间想立即把她办了的念头,想想还是不忍心,舍不得。

他舍不得她伤心就像她舍不得离开他一样。

心被人摔碎了也舍不得。

李纯去了一次刘江妈妈的工作室就再也不想去了。刘江问她为什么,她说太孤独了。一个人独自在那没日没夜的寻求灵感,画稿,太孤独了。她是个害怕孤独的人。她不要再继续孤独了。刘江笑着说她很有天赋,不做有点可惜。

“天赋是一回事,能沉下心来做好又是另一回事。”兴许是跟刘江谈话谈多了,李纯说话也有点傻傻的布道的意味。有点像那天刘江说得:

“喜欢才能做好,有天赋才能做到更好。”

李纯想到这里自个儿笑了。

“那你准备做点什么呢?”刘江照旧替她切着小蛋糕,为她点好了卡布基诺。

“酒吧怎么样?”她回答得似有似无。

“像韩灵那样的?”

“不,是真正的酒吧。很吵很吵,彻夜狂欢的那种。”她用舌头舔了舔舌头上的奶油,那一瞬间有点性感的味道。

刘江微微一笑问道:“姐,你是为了董建?”

“没有!”她回答得利落:“你那天说得对,我应该有自己的新生活。那天回去我就潇洒得把离婚协议书签了,他倒有些惊讶,我那一刻有一种很爽很骄傲得感觉!”

“噢,你终于把他甩了!”他举杯为她庆贺。

“是的!终于把他甩了,真不容易!”李纯笑得很阳光。跟他碰了杯。在午后阳光的光晕下,他们的脸都像一个个泛着金丝线的大橙子,剥开后是透明的果冻布丁,甜甜的酸,又有点失落。

李纯问可不可以帮她找房子,还有装修。刘江过了好久才答:“我得北上一趟,宁儿失踪好几天了。我很担心。”

“失踪?”

“就是她不搭理我好几天了~以前是三天不搭理我,现在已经三天半了。我觉得不太正常……”刘江把领口的棉衣扯开,这样似乎更好受一些。

“你倒算得挺准……可能她有事吧。”李纯笑得有些涩,接着又说:“这就是你说的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你难受一次?”

“我总觉得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我问韩灵,她支支吾吾。只说马上开学了,宁儿也快回来玩了…”刘江要了威士忌加了冰块,跟上次一样,一饮而尽。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也去看看北京那边的酒吧。”

当天晚上,他们就坐上了北上的飞机。

董建陪韩灵逛了一天,送她回去后把公事处理完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他想给韩灵发微信想想她可能睡了,就去他名下的酒吧买醉。他不是爱喝酒的人,这一刻却有点心烦。仅仅是因为她睡着时候吐出的那一个字。

酒吧开在万象汇的最顶层。这里的消费群体跟大学城完全不一样。他的酒吧叫“十月”。没错,九月的继承者。装修跟九月一样,清晰自然的田园风,不一样的是它还有底层,那里鱼龙混杂灯红酒绿,跳钢管舞的舞女,在人群中喝多了乱喊乱跳的青年人,在沙发上抽着烟闷不吭声的大老板。在七彩暧昧的灯光下,每个人都很独特,每个人也很妖娆。

董建安静坐在酒吧吧台的长椅上,拿了一瓶果酒,自个儿喝了起来。

“贱哥,你有没有想我?”他的胸口慢慢爬上来一双手,指甲是灯笼的大红。葱白细长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慢慢轻佻着来回挪动。董建闻到身后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慢慢身体也开始沾染他的体温。

“拿开!”他一改往日对韩灵的嬉皮笑脸,啤酒在喉结处来回滚动,然后生涩得咽了下去。

“呦,怎么了嘛?”那人委屈着低吟,随手开了一瓶酒,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董建难得认真得观察这个人。他今天穿了白色的整套西服,棕色的细高跟短靴,粉色的蝴蝶结领带,皮肤明显打了粉底,有些死人的苍白。长长睫毛根是浓黑的眼线,有点妩媚和多情。

“不好看!”董建喝了一口酒,斜眼看着他。

“怎么怎么了,是我种的睫毛不好看嘛?”粉色蝴蝶结又眨巴下了眼,扑闪扑闪望着董建。

“离我远点!”他又拿了瓶酒,直接对嘴开吹。

粉色蝴蝶结若有所思得看着他,然后“叮咣”一次开了二十瓶,嘴角鬼魅得笑:“来吧,哥,今天七姐陪你!”

“先干为敬!”他自己仰头咕咚咕咚干掉了一瓶,然后酒瓶轻放在吧台上,瓶嘴白色的泡沫在灯光下沿着瓶身向下坠,留下一道透明的泪痕,迅速被灯光蒸发干净。

“嗯。”董建跟他碰了瓶。

“再来!”粉红色蝴蝶结又干了一瓶。

“嗯。”

“再来!”

“好!”他眼神被胃里泛起的酒汽弥漫,有种眼泪的酸涩。

“再来!”粉红色蝴蝶结愉快得笑。

“痛快!”董建也开始笑了。

“哥,还来不来?”他打了个嗝。酒瓶零零散散倒了下去,摔在地上有种“咣当”得敲钟声,好像寺庙中晨昏定省的预警。

“你还行不行啊~”董建侧着脸笑着,随手点了他的肩。

“你说行就行!你说不行我还行!”他挺了挺胸,然后又瞬间弯下腰去,应该去隆胸的,假的也行啊。

“呵呵……”董建点了烟,在烟雾中深吸了一口气。吸到肺里的味道,很刺激。

“哥,我求求你了,我的确不行了……你到底咋了嘛……”粉色蝴蝶结欲哭无泪。

“我没事。”他看了看左手腕的手表,凌晨两点半。灵儿会做什么梦,还是又在夜里流眼泪,梦里会不会有他?

粉色蝴蝶结委屈巴巴得怨妇般望着他。

“你去忙吧!”董建头也不抬。

“哥,那你说我哪里不好看嘛?”他撒了娇。

“哪里都不好看……”

董建脑袋里想着如果是韩灵穿了白色裙子,瀑布似的长发上夹着粉红色蝴蝶发夹,应该会很好看。

“那我去卸妆……”他扭着屁股去了卫生间,然后又转过头来:“我一定要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