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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讲了什么故事?”兰笙看香茗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为她和敏荷的古灵精怪捏了一把汗。

香茗给兰笙和雅茉斟上茶,捧着自己的茶杯,说起了自己讲给洛嫔的故事。

“我讲的故事也不是外人,是我的一位远方表叔。我那表叔是个举人,虽然身上有功名,却并未做官。所以在成家婚事上,我这表叔就略微风流了一些。说起来,他也是当得起风流二字,我那表叔相貌堂堂,又识字擅文,待人彬彬有礼,处事极有分寸。所以在家乡一代,颇有名望。就着这名望,我表叔娶妻纳妾,接连定下了七门亲事。”见兰笙二人露出惊异之色,香茗嗔笑道,“这有什么吃惊的,过了几年又娶了三位妾室呢。只不过跟故事无关,我就不提了。”

雅茉摇摇头,“你这位表叔真非贤人。”

“可是那些女子并不是这样想的。”香茗意有所指地说,“她们可是乐在其中。丝毫不觉得与众人分一个丈夫有什么不好。我要说的故事发生在表婶和其中三位妾室身上。我表婶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商,表婶未过门时,在家中极受宠爱,以至于她性子太过单纯,在当家主母的位子上,就难免会被人蒙蔽、祈福。

若说这四位妾室,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无非就是争风吃醋而已。可是人啊,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想事情想的宽,自然心里舒坦的时候多,有的人呢,想事情想的窄,自然是心里郁愤的时候多。其中就有这么一位妾室,是那种小气之人。眼见自己不得宠,心里着急,就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她在其他三位妾室之间编造谣言,怂恿其中两个人去排挤另外一个。可是这两个人呢,虽然嫉恨着,却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是敢在口舌上说说是非而已。说白了,就是胆子太小。于是,这个妾室就自己动手了,她趁着那两个人挤兑第三个人的时候,给第三个人下了药,好端端的一个美人,一夜间落尽了青丝,变成了一个鹤皮鸡肤的怪物。”

见兰笙和雅茉都被吓的脸色发青,香茗停下来,提醒她们喝茶暖暖心,“你们俩也不是胆大的,人家洛嫔听的津津有味,看看你们俩,雅茉的手都抖了。”

兰笙握住雅茉的手,感觉那手冷得像冰,“雅茉,喝点儿茶,别害怕,只是故事。”劝解完雅茉,兰笙自己先把茶喝了,喝了一杯,有些意犹未尽,便又自行倒了一杯捧在手里。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事?”雅茉的父亲洁身自好,只有一妻一妾,所以,她自小看到的,就都是相处和睦的亲人关系。对于这种妻妾相争的故事,她听过的不多,现在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慌意乱。

“然后?下毒的妾室找到了我的表婶,指认那两名妾室下毒谋害了第三个人。我表婶吓坏了,认为这两名妾室用心太过歹毒,于是将她们赶出了家门。至于那名中毒的妾室,已然不能再伺候我表叔,就被送到附近的寺庙修行了。”

“那下毒的妾室呢?她后来怎么样了?”雅茉问道。

“她?为我表叔生了个儿子,在家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呢。”香茗不以为然地旋转着茶杯。

“她做出这种事,还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兰笙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这名妾室的行径已经为人所知晓,那么谁还能容忍如此恶毒的妇人在身边呢?

“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但是我表婶很喜欢她。”香茗似乎在暗示什么。

兰笙有些费解,她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细节,便又在心中把香茗说过的话想了一遍,可是没有结果,“我不明白。”

“雅茉呢?能想通吗?”香茗挑眉看着雅茉,觉着自己这个故事讲的很无趣,这两个人竟然都没听懂。

雅茉摇头,一脸困惑在枯草的映衬下更添了几分茫然。

这两个人的悟性可是真的不如洛嫔,洛嫔一听完这个故事,眼睛几乎冒出光来。“我表婶保下了这名妾室。我表婶想做却不方便做的事,都可以交给她去做。这不好吗?”

香茗的反问令兰笙和雅茉恍然大悟。自以为是伤人的利剑,最后却变成了别人手中的屠刀,这名妾室的际遇确实很令人回味。

“你和敏荷打的这个赌,要怎么判断输赢呢?”兰笙差点儿忘了听这个故事的初衷是什么。敏荷讲的故事是教洛嫔如何处置异己;而香茗讲的故事则是教洛嫔如何移花接木。这两个人真是疯了,兰笙感到头疼。

“日子久了,输赢自然就看出来了。”香茗的神态轻松、语调轻盈,像是在谈论一件极其平常的小事,丝毫不见紧张。

“香茗,你知道敏荷讲了什么故事吗?”兰笙对这两个人打赌的目的产生了怀疑。眼下宫中空出的妃位,只有嫔位之人才有可能晋升。她们在这个时候,给洛嫔下这种猛药,无异于唆使洛嫔犯错。

“当然知道,要不怎么打赌?”香茗摆弄着火炉,想再烧些水。

兰笙扣住香茗的手,“你们俩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在引火烧身。”

“你说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香茗敛起笑容,以少有的正色面对兰笙的发问。

兰笙对香茗的这种眼神很熟悉,她在竹笙的脸上见过类似的眼神,那是一种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眼神,在这样的注视下,兰笙会自发地检视自身。

“锦兰,你听故事不仔细。从来都是。”香茗又露出了一贯的笑容,她为雅茉添了茶,对雅茉说道,“你看锦兰,不愿像你一样偏守一隅,却又看不懂凡尘俗事,所以就反反复复地折磨自己。”

雅茉拍拍兰笙的手,安抚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这是香茗和敏荷自己的选择。咱们既然不懂,就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吧。”

香茗向雅茉投去赞许的一瞥,“雅茉,你比她想的明白。”见兰笙还是满眼忧虑,香茗像是妥协了一般,对她说道,“锦兰,咱们早就身处火海之中了。你若是看不透,到底是不想看透,还是装作看不透呢?”

兰笙被香茗问住了,她该看透什么?她看透了吗?她为什么没有看透?兰笙的思绪凌乱起来。

这时,金浓一瘸一拐地走了上来,回禀道,“夫人,紫云宫传话过来。皇长子殿下被惊马踏伤,皇后请几位夫人去漓波宫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