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内，榻上那人儿本已凝固血迹的右肩伤口和胸口的那道鞭痕又再次渗出血来。
君耀握住那人儿的右手抵在自己额间，很快，那些血又再次凝固起来。
良久，榻上人儿才微蹙了一双眉头，慢慢睁开眼。
“耀耀。”
“嗯，我在。”
她侧身望着坐在榻下的那少年，有些委屈道：“你也封了我的神力。”
“嗯。”
少年微微低头，一缕细软的发丝落在她颈边，痒痒的。
“我下手比较狠，你这一个月也别想动用法力了。”
一个月。
夜阑几分幽怨地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袖，可心里却明白，她强行破了几道禁制，再不封掉神力，那些反噬都够要自己半条命的。
“耀耀，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不想那少年竟然点了头。
夜阑立刻往里头挪了一大截给他腾出位置来。
“耀耀。”
探到旁边少年的手后，她将右手放在他手背轻轻扣住。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忘记我。”
不可以像红娘和牧叔一样，爱也罢、恨也罢，总归要明明白白的才好。
君耀偏头对上那双杏眸笑道：
“上神大人不仅喜欢强自己所难，还想着强他人所难。”
这“不管发生什么”几字可没有听起来这么轻巧。
看到旁边人正想侧身，君耀立刻用手轻轻按住她的肩头。
“我不管。”
夜阑微红着眼眶，虽然明白自己这是无理取闹，可她想要听到这个答案。
“我尽量。”
这三个字让夜阑弯唇闭上眼。
嗯，因为是耀耀，所以这三个字足够了。
他的尽量，便是竭尽全力。
伸手轻轻擦去那人儿脸上的泪渍后，君耀重新躺回她身侧，将那只小手握入自己掌心。
帮那只妖魔的人，竟然是凤凰的师傅。从今日之后，六界之乱便真的开始了。
将掌心的那只手轻轻放在榻上后，一道结界将他身边的那人儿护住。
君耀走下榻望着突然出现在对面的白衣男子。
“我是来带小阑儿走的。”
“如何带？”
君耀手中出现一把黑色的玄铁剑指向来人。
那白衣人手中也立刻出现一把金羽剑攻来。
“你和阑儿不般配。”
莫琏手中的金羽剑将对面人的剑压住，“她心里头的人不是你。”
君耀只手挑开那柄剑黑眸一沉。她体内的禁制是这人下的。
“往事已矣，她不会留恋。”
他认识的凤凰便是如此。
这时一道蓝衣身影出现在君耀身边，他抬眸对着白衣男子道：
“事到如今，北微天尊还能带走阿夜么。”
看到这道蓝影莫琏有些吃惊，他皱眉沉声道：
“你便让小阑儿留在东夷魔宫？”
洋泽回眸望了一眼结界中的榻上人儿，回头对那人答道：
“阿夜不愿意呆的地方，我拼命都会带走。”
可这里是她选择留下的地方。
“倒是北微天尊，此次回来究竟要做什么？”
这一万年来，只有阿夜被温姜骗入洗仙池重伤不醒时，才回来过一次。
“阿泽，带着阑儿跟我走。”
走？
洋泽摇头，“我和北微天尊的道不同，阿夜亦是。”
“没有什么不同！”
莫琏目光穿过两人看向榻上之人，凤眼里满是怜爱。
“基石已乱，与其看着它摇摇欲坠后崩塌，不如一举掀翻再建高宇。”
那双凤眼里透着不容抗拒的决绝。
君耀微微勾唇，目光像是入水的阳光斑斓一片。
“兴许那座高宇中，只纳得下神族。”
身边人无比浅淡又笃定的一句让洋泽脸色一晃，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
“我和阿夜不会背叛天君。”
“阿泽！”
莫琏的一双眉此刻皱得更紧些，正当对面两人凝神以待时，他忽然消失在屋内。
看来，北微天尊那边出了一些状况。
“他比战神更强。”君耀侧身对着洋泽道。
看着那人陷入沉思，君耀又道：
“或许，那只妖魔吸取上代魔君的术法，是他教的。”
挥手间，房内出现了夜阑之前所经历的一幕。
看到这些，洋泽转身跑到榻边蹲下，一双水眸紧紧盯着还陷入沉睡的那人儿。
“阿夜。”
还在原地的君耀不觉轻蹙眉头，侧身，他看着面前画幕中的红衣女子道：
“她是温姜么。”
“不记得了。”
洋泽如实答道，一双水眸始终没有离开榻上的那人儿。
“当初是说不想我们去寻仇，如今想来，便是天尊早已想好的一步棋罢。”
让他们全忘了，也好让温姜苟活至今。
“她吸取了上代魔君的全部法力，以后遇上，未必能一击杀之。”
那只妖魔又怎么可能会止步于此。
想到这里君耀走到榻边坐下，恰好挡住洋泽的全部视线。
他低眸沉声问道：
“温姜是什么族？”
洋泽神情一晃，对上那双黑眸缓声道：
“白子秋是下一个。”
虽已入魔，但温姜也还是九尾一族。
两人皆垂眸陷入沉思。
“神族向来喜好普渡众生，我便不夺人所好了。上神大人去罢。”
君耀勾唇一笑，伸出一只手指向门外，示意榻前人可以走了。
“魔君缪言。我虽是上神之身，不过是继承了一身血脉，法力比不上魔君十之一二。我自是救不了妖王的。”
一阵沉默后，两人目光相对，异口同声道：
“许是我们多虑了。”
那只狐狸毕竟是一界之主，怎么可能轻易被……
“还是你去罢。”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这一次他们干脆都站起身来。
“还是，一起罢。”
即便再不情愿，这也是关乎于六界安平的大事。
洋泽回头，再替床边施了一道结界后才往前走去。
“先前水神大人说得倒是坦然。”
君耀手腕一转，那把玄铁剑便插入鞘中。
“凤凰她有我一个便够了。”
“可惜，你命短。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洋泽手中出现一把还未出鞘的淡蓝色之剑。
“凤凰许我的不止这一世。”
“我命够，多少世都等得起。”
君耀微微有些惊讶，眼波流转间极尽艳冶。
“水神大人和凤凰浓厚的兄妹情都让我有些动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