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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晨到了桃源宾馆楼上,没看到刘立杆,这家伙的信息里,也没告诉他在哪个包厢,张晨想了想,走去排队打电话的队伍,他想从这里扣他,这家伙看到,应该知道自己到了。

刘立杆给张晨打完传呼,赶紧回到包厢,他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那鬼佬又出什么幺蛾子。

在包厢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刘立杆算算时间,张晨应该到了,他又走了出来,到了前厅,就看到张晨排在打电话的队伍里。

张晨也看到了刘立杆,他走过来,把口袋里的钱交给刘立杆,骂道:“你他妈的,这大晚上的,要这么多钱,我上哪里去取,幸好曹国庆那里还有公款。”

刘立杆说:“那怎么办,我明天也不一定有钱还他。”

“你别管了,我银行里不是还有吗,我会给他。”张晨说,“对了,这两天你干什么,从昨天开始,就没见到你?”

“好事好事,一言难尽,要不要进去吼两句,雯雯和倩倩也在。”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工地上还有事,要回去。

“那等下,我这里结束叫你,我们一起宵夜。”

“滚,你这里结束,都后半夜了,老子早睡着了。”

“你不想知道我有什么好事?你不想知道,我还急着想说,这好事情哪里能隔夜。”

张晨见刘立杆说的神秘兮兮,心里也被他说的痒痒,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好事,张晨说好吧,那你扣我,还是空心菜那里?

刘立杆说好,两个人一个下楼,一个急匆匆地回去包厢。

那鬼佬搂着倩倩,韩先生搂着自己的相好,看到刘立杆进来,他们抬了抬拿着麦克风的手,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就继续唱歌,不理他了。

刘立杆想到了一件事,把雯雯又拉到门外,问她,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加什么?

“给你盯着呢,小气鬼!”雯雯说。

“好好,不是小气,实在是穷。”刘立杆说,“对了,等会结束,他们要是说去哪里吃宵夜,你就说不去,然后把我死死拉住,也不让我去。”

雯雯咯咯笑着:“可我想去吃啊。”

“吃什么吃,吃的都是我的钱,我们回滨涯村,和你张晨哥哥一起吃。”

“张晨哥哥也来?好吧。”雯雯答应了,牵着刘立杆的手,两个人又回去包厢。

韩先生去上洗手间的时候,兰德尔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刘立杆边上,和刘立杆碰了碰杯,喝完,他拍着刘立杆的肩膀,和他说:“今天让你破费了。”

刘立杆嘴上说着应该的,心里骂了一连串的操你妈。

兰德尔狡黠地笑着,和刘立杆说:“今天真高兴,敲了你的竹杠。”

刘立杆瞪了他一眼,兰德尔哈哈大笑:“有本事你下次,找机会再敲回去。”

刘立杆更确定了,这王八蛋今天一定是故意的,刘立杆骂道:“好,你等着,我明天带二十个海南妇女,拿着你的破卡式炉,来你公司里闹。”

兰德尔大笑,他展开宽大的双臂,像一只大鹏的翅膀那样扇着:“来来,我给她们一人一个爱的抱抱。”

……

第二天上午,刘立杆去了陈启航那里,把前一天的事情,当笑话说给启航和李勇听,李勇叫道:“杆子,你这个代价有点大,把全部的身家性命都赌上去了,孙猴这货万一要是掉链子,你岂不是亏大。”

刘立杆说:“学到的东西总是自己的。”

陈启航当即给孙胜果打了电话,电话通了,孙胜果在电话里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哥们,我在开例会,等会打给你。

但他们等到中午,孙胜果也没有打电话过来,陈启航忍不住了,又打过去,问他,海城这里的事怎么定的,孙胜果支支吾吾,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陈启航挂断电话,李勇马上呸呸呸:“他妈的我真是乌鸦嘴,这孙猴,果然掉链子了。”

陈启航也觉得孙猴这里悬了,刚刚电话里,这孙猴都已经不是孙猴了,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启航有些歉意地看着刘立杆,刘立杆反过来安慰他和李勇,他说没事没事,还是那句话,学到的东西总是自己的,你们别说,不接触还真不知道,原来房地产里面有这么多的名堂。

“杆子,我这里再帮你盯盯。”陈启航说。

刘立杆走后,陈启航又打了孙胜果的电话,这一次更离谱,孙猴一听是他的声音,马上就把电话挂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气得陈启航和李勇跳脚,都想把孙猴活剥了,这是后话。

离开了陈启航他们那里,刘立杆去了望海楼,张晨看见刘立杆进来,整个人都蔫了,和昨晚在滨涯村吃夜宵时那个口若悬河、兴高采烈的刘立杆,判若两人,张晨就知道出问题了。

“怎么了?”张晨问。

“黄了。”

“什么黄了?”

“我的馅饼黄了,他妈的老子花了这么大的代价,结果是玩笑一场。”刘立杆骂道。

他把陈启航和孙胜果通电话的情景和张晨说了,张晨也觉得这事没戏了,不过他没有刘立杆那么大的反应,冷静地宽慰刘立杆:

“也不错,你以前不还老羡慕我,吃过人均几千的饭,现在你自己不也尝过了,再说,你不是说学到不少东西吗?”

刘立杆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差点就扔过去,骂道:“这人均几千的饭,你他妈的吃的是别人的,我吃的是我自己的!都是我的血汗钱!”

张晨大笑:“那也总比你花在叮咚身上强。”

“不可理喻!”刘立杆骂道。

“对了,我昨晚回来,还想到一个问题,你要是真去和北京人合办公司,算不算违背自己的承诺?”张晨问刘立杆。

“违背什么承诺?”刘立杆问,“我又不离开报社,每天照样洗楼,每个月照样超额完成任务,办公司只是兼职,这种破公司就是成立了,一下子也不会有什么业务,你看看海城这些房地产公司,一个个半死不活的,我都不知道这北京人,发的什么神经。”

张晨笑道:“这怎么就成了兼职了?”

“当然是兼职,这和我给《海城晚报》《海南日报》干活有什么区别,你以为人人都有你这么好命,可以天天只干一份工,海城人谁不在兼职,我们主任自己都在兼,他白天在报社当主任,晚上在帮人看仓库。”

“你们主任,在帮人看仓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就报社那点工资,上有老下有小的,在海城怎么活?我和你说,你记不记得南庄有个长得很帅的餐厅经理,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张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你怎么会认识他,他怎么了?”

刘立杆当然不会说,这是自己和夏总金莉莉去吃饭的时候,夏总介绍给他认识的。

“他是海城文体局的干部,他们一个办公室五个人,有三个在外面打工,外面工资高啊,原来办公室五个人的活,就那剩下的两个人干,五个人的工资,也他们两个人分。”

“我操,还能这样,单位不管吗?”

“单位?单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这是皆大欢喜,知道吗?剩下的那两个人,工作有了积极性,去外面的三个,也不用办留职停薪,工资没有,但福利照旧,不是对大家都好?这个城市,为了赚钱,虾有虾路,蟹有蟹道,把人民群众的智慧和潜能都逼出来了。”

张晨默然,看样子比较起来,自己在这里确实算是安逸的,特别是小武来了以后,以前所有的事都自己亲力亲为,小武来了,分担了他好多事情,小武走了,要让他回到当初那忙忙碌碌的状态,连自己都感到不适应,所以第一时间,要马上提上来一个曹国庆。

听了刘立杆的话,张晨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感到羞愧?每天就文明东和望海楼两点一线,除了工地上的人,几乎都不和外界接触,自己把自己和这个城市隔绝开来,刚开始那种迫切想融入这个城市的渴求似乎淡了,自己退缩到一个角落,静静地待着。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张晨自己也觉得有些迷茫。

“我走了。”刘立杆说,“从零开始,积累财富,我要化悲痛为力量,把被鬼佬吃掉的损失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