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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一拖延,黑水士兵阵势不再那么混乱,闻言后更是纷纷喝彩,低落的士气亦开始回升。

焱飞煌与跋锋寒对视一眼,哈哈笑了笑道:“笑话!是骡子是马,牵出来跑上几圈,谁高谁低不就一目了然了吗!除非你是打定主意教手下为你送死,自己找机会逃之夭夭。”

跋锋寒同样大笑了笑道:“你若能胜小俊,我跋锋寒就以草原神灵立誓,今晚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革爰见识过三人神勇,知道跋锋寒这么说,代表任俊绝对能胜,亦开口立誓允诺。

焱飞煌二人看出铁弗由是在借机整顿队列,同时激起己方消沉的意志和信心,因此言语迫他立即决斗。

任俊明白过来,昂然拔刀举步,道:“别白费力气了,凭你的本事,我两位兄长根本看不入眼。战与不战由你选择,一言可决!我们身后的粟末族兄弟们可不是吃素的!”

他步伐稳定有力,显示出强大的自信,双目神光电射,慑人已极。言语更是巧妙地鼓舞着己方士气,粟末族战士们立即生出与他是生死相连的兄弟而非上下属的感觉,看着他的背影,均露出尊敬的神色。

若以人数来算,黑水族远胜粟末族,但决定战争胜负的不可能只是人数。铁弗由也是个中大家,自然明白要先提升己方士气,与任俊一战便是最简便快捷的途径。于是纵声大笑,甩蹬下马,手掣长矛,缓步前行,道:“今日本王就教你后悔来草原走了这一遭!”

来到任俊身前三丈许处,铁弗由停了下来,冷眼打量着依旧提刀遥指自己傲立的任俊。双方激发的气劲连续交击,吹得二人衣衫猎猎做响。

双方战士开始呐喊助威,一时杀气凝聚,决战的气氛笼罩山谷的上空。

任俊嘴角撇出一抹诡异的笑意,淡然道:“大王请!”

手中的直砍刀微微颤动起来,发出荡人心魄的嗤嗤响声,有若实质的气劲从刀尖狂泻,罩上铁弗由。

铁弗由心生惊讶,知道自己小看了对手,立即双手合握矛柄,双目厉芒暴闪,厉声道:“废话少说!”

任俊暴喝一声“好!”

后,人刀合一,化做一缕碧芒,轻飘飘向铁弗由胸口卷去。

他这刀招异常玄奥,将轻灵寓于刚猛中,看似无力,实则狠辣,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实难测味儿,登时教铁弗由对敌人的评价再度上升。

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任俊出手已是最强的一击。

一时间寒气大盛,荡人心魄。

凛冽的刀气破空而至,铁弗由不敢大意,聚功矛尖,斜挑而上。

“锵!”

长空劈在铁弗由的矛尖上,发出尖锐难听的刺耳声,久久不散。

两人同时一震退开,任俊只退一步,铁弗由却退了两大步。

黑水骑兵们皆感愕然,自己的大王竟真的不如这刚冒起不久的毛头小子?呐喊声不再那么高昂。粟末战士们则是疯狂喝叫。

焱飞煌与跋锋寒同时点头赞许,任俊这段日子提升确实很快。

一招得势,任俊毫不犹豫,脚踏着奇怪的步法,一步一步往对手迫去,步伐生出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似死神的命符一般。

铁弗由连后悔都来不及,一声长啸,抢着出手,身形前闪中,长矛连续从不同角度刺出,幻出千百道虚实难测的幻影,气劲破风声接连响起,惊涛骇浪袭向似慢实快移动过来的任俊。

任俊长笑一声,全身立即被一团翠芒笼罩,抢入铺天盖的矛影中。

金铁交击之声接连响起。

铁弗由进退惟艰,与任俊一连串的拼下来,他心生颓然,对手的刀看似随意,却是浑然天成,连绵不断,角度更是刁钻无比,他有一种根本不知应付对手那一方面的攻势才是恰当。更要命的是对手的力道忽轻忽重,但无论或轻或重,每一刀均把他的长矛和气势紧紧吸住,教他无法抽身后退,再组攻势。

蓦地,漫天矛影骤消,变成一矛,化作电闪,向任俊小腹刺去。同时铁弗由一声惨叫,鲜血狂喷中,喷整个人被震飞向黑水骑兵阵营方向,对周围哑声厉喝道:“动手!”

任俊想不到对手会以两败俱伤的方式迫自己收招,疾退中大叹可惜。

一直在注意场中一举一动的革爰也立即下令围攻。

喊杀声震彻山谷,正面交锋终于开始。

黑水骑兵们刚有起色的士气再次低落,但为生存,他们惟有打起精神迎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简单道理谁都懂。

焱飞煌四人依旧冲在最前面,砍瓜切菜般杀入敌人阵中。

骑兵最适合在宽阔的平原地区战斗,在这种谷地内,又遇到长矛步兵,且己方首脑人物大败,除人数外,黑水军一方优势荡然无存。

在生死一发间,草原人的凶性被激起,黑水兵奋勇抵抗粟末步兵的围攻。

不过情况并不乐观,他们惟有且战且退,铁弗由的五十名亲卫更是护着无力再战的主子企图杀出包围圈。但有焱飞煌几个高手在,他们一次次的尝试,换来的只是更多手足的毙命。

数招后,焱飞煌砍翻最后一名铁弗由的亲卫,黑水骑兵的残余战力只余千许。

跋锋寒一剑干掉死不瞑目的铁弗由,高声呐喊,浑身浴血的粟末战士们齐声附和,攻势更猛。

谷地内血肉遍地,尸骨如堆,狼藉处处,与漫天的灰色阴霾构成一幅无比凄凉恐怖的画面。

战斗持续近半个多时辰,喊杀声才渐渐转小。

最后一名黑水骑兵被斩杀后,谷内恢复平静,只余尚还有口气,东倒西歪,或坐或卧的粟末族战士们粗重疲累的喘息声。

任俊和革爰颓然坐倒,面色煞白,眼中确实无限的欢快。

焱飞煌与跋锋寒体力消耗亦极大,原地坐倒开始调息。

待二人恢复几成体力,睁开双眼时,天空阴霾已少了许多,星月依稀可见,周围多了许多手持火把的粟末族士兵在打扫着战场。

焱飞煌环顾四周,任俊和革爰不知去了哪里,起初一起战斗的粟末战士们也大都不在,一袭劲状的长腿美女宗湘花正在不远处的谷心的一堆篝火旁不断发号施令指挥着。

二人起身走了过去,打了声招呼。

宗湘花回过头来,俏脸上闪过欣喜,美目闪闪生辉,仔细地打量了二人几眼。

篝火将她的优美轮廓反衬得一半明一半暗,具有某种难以形容的神秘清冷感。

被女性这么放肆地看,二人亦老脸微红,焱飞煌慌忙岔开话题,问起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他们调息已有几个时辰,现今已是后半夜二更天了,战斗结束后,革爰派体力尚余的战士出去通知龙泉的人来打扫战场,宗湘花与客素别心情振奋,一同来到此地,接回疲累的战士们,革爰二人体力透支,也被抬回龙泉休息,焱飞煌二人因为调息,因此没人敢打扰他们。

宗湘花肃容道:“此战我方伤亡四百余人,全歼敌人过六千骑兵,战利品更是丰富,黑水部自明日起再无影响力,我代表族人感谢三位的大义。”

此时不断有打扫战场的粟末族士兵往来,望向焱飞煌与跋锋寒的目光都是崇拜和感激。

焱飞煌二人连忙客气,宗湘花又瞟了一眼焱飞煌,叹道:“颉利今趟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焱飞煌与跋锋寒对视一眼,心知自己已通过实力和表现获得了这清冷女子的尊重。接着又暗自苦笑:今晚他们大发神威,将黑水近万精骑全灭。但金狼军不但比黑水骑兵威猛,数量更是其十倍以上,对上如此数量庞大的凶残部队,任谁也不敢夸口说可以取胜。宗湘花的表现代表了一直忠心拜紫亭那部分粟末人的想法,伏难陀的信徒们恐怕不会轻易接受焱飞煌三人。

宗湘花的清越声音再次在二人耳边响起,道:“我们前方探子回报,说颉利率金狼军一路东行,沿途杀人放火,烧掉很多集市的营帐,奸-杀不少妇孺,其残暴天理难容。”

二人闻言眼中闪过骇人心神的精光,同时望向东北方,谷地最深处火光烛天,熊熊烈焰把大量浓烟翻滚不休地送上高空,遮得那片天空中刚刚清晰少许的星月之光。

沉默半晌,焱飞煌才冷哼道:“就让颉利好好见识一下老子这步军总统领的厉害!”

宗湘花愕然道:“公子何时成了步军总统领?”

焱飞煌瞟了她吃惊的可爱模样,得意地道:“在下不才,今晚刚自封步军总统领,跋兄便是马军总统领,小俊是他副手!”

跋锋寒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耸肩摊手,表示自己对他的“封赐”完全没兴趣。

宗湘花瞬即明白过来,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俏模样看得只见过她一副冰冷模样的焱飞煌二人都呆住了。

宗湘花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恢复从前的模样,淡然道:“两位请到龙泉歇息吧,最迟后日黄昏,颉利的大军就会到达龙泉城下。”

焱飞煌二人眼中不约而同闪过浓烈杀机,点头后随恭敬上来带路的兵头走出山谷。

四月初一。

成都,琴台路。

一袭素淡白衣,裙下赤足的婠婠的优雅身影出现今路中段的一座屋脊上。

她绝世的玉容上一片淡然,如深黑夜空中挂着两颗璀琰明星般的美眸宁静怡人,深情地俯瞰着这条西汉大辞赋家司马相如与才貌双绝的卓文君曾生活过的街道,但见商铺处处,楼阁层曾,屋顶叠坡、素淡着色,使人深切感受到温暖的生活氛围。轻风徐徐,裙带扬拂,她长可及臀的乌黑秀发衬着白衣雪肤,强烈的对比使人目眩。

看着看着,婠婠嘴角逸出一丝平和的笑意。

今天无论对成都抑或魔门来说,都是非常特别的一天。

魔门大会就在今日召开,魔门分裂数百年后,终于走到了统一的一刻,眼下惟一摆在婠婠面前的障碍便是“邪王”石之轩。

良久,婠婠消失在原地,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奔向琴台路的终点。这一刻她傲立檐顶,下一刻却已负手悠闲踱步街心,但转瞬后他早转出长街,穿巷远去,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她有奔行的动作,只使人感到玄异莫名。

婠婠的身影再次清晰时,她已落到城西一座古朴幽静的大宅院内。

推开大厅房门,婠婠缓步而入。

大厅内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婠婠没露出半分惊讶的神色,仪态大方地走到上首正中央处的虎皮后背椅处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距离大会时间半刻钟不到,门外响起一阵对于常人来说根本听不到,对于婠婠来说却有如雷响的脚步声,接着数条人影出现今房间内。

来者分别是老君观的辟尘、灭情道的尹祖文和许留宗、天莲宗的安隆和辅公祏、道祖真传的左游仙。几人竟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纷纷坐到作为两旁的席位上,外表虽无任何波动,但双目凶光隐闪,齐齐聚焦正中央的婠婠。

婠婠依旧没有睁开双眼,动都不动,更没有开口,神情庄严肃穆。看似随意的坐姿,淡雅如烟,轻灵若梦,有种难以捉摸,随时可能会逝去,惹人心中不期然生出美好事物不复的伤痛凄苦感,别具一股慑人之极的玄异魅力。

婠婠缓缓睁开美眸,一对湛蓝有若无边星海的瞳孔神采飞扬,光芒电闪,平添了几分妖冶邪异的气息。

锐利似剑的眼神缓缓扫过众人,婠婠嘴角逸出一抹无人能懂的笑意。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思忖莫非她也练成了种魔大法?接下来却遍体生寒:他们各个都是绝代高手,皆清楚地看到婠婠扫视时,目光在每一人身上都停了许久,但对时间的感官却告诉众人:婠婠只是淡淡一瞥后,眨眼间就收回眼神。这两种彻底在时间里对立的快慢极端,正是种魔大法的精髓。更要命的是被婠婠看过后,几人都生出无力抵抗的可怕感应,交换了一个了解的眼神,几人勉强压下心头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