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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飞煌不以为意,一饮而尽,微微皱眉,抚着黑王油亮的羽毛,道:“这药酒太苦,好了,说正事吧!被杜兄擒住的北疆武林人士可否交给在下?”

见到焱飞煌一饮而尽,杜兴二人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再见骡道人一脸煞白的模样,心中暗喜,不过焱飞煌说话如此直接,教杜兴很是不悦,道:“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萧兄当知此乃至理,北疆武林恩怨还轮不到阁下插手,萧兄以为然否?”

焱飞煌暗叫厉害,杜兴依足江湖规矩,反令他们落在下风。这时代人,特别是草原人,都尊重强者,只有强者才配得到别人的敬重。杜兴看得出焱飞煌的实力最多只是与他不相上下,才会同样不客气。

焱飞煌微微一笑,道:“杜兄说得好,那在下想请问一件与我有关的事,在下的族兄萧世用曾在山海县城附近被人劫了一批货,弄至家破人亡,赶问杜兄知否是谁干的呢?噢!你千万不要说不知道,杜兄与契丹呼延金的关系,在下可是打探清楚了的。”

以杜兴的城府,闻言脸上肌肉亦抽搐几下,高开道虽是东北之主,但很多地方仍不由他话事,像杜兴这种一方霸主,背后又有突厥和契丹人撑腰,虽明知他暗里无恶不作,仍莫奈他何,兼且此人武功盖东北,谁都忌他几分。何时给人这样冷嘲热讽过。

看着他的表情,焱飞煌暗道搞不好那萧世用还真的是被杜兴给害的。

“砰!”

杜兴一掌拍在桌上,发出一下闷响,但台上樽内的酒却不见半滴溅出来,显示出他的武功不但超凡入圣,且是怪异无伦的内家功夫,厉声道:“你族兄被劫,关我娘的屁事,混江湖的哪个不重荣誉,你语有所指,今日若不给老子个满意的说法,休想离去。”

焱飞煌依旧抚摩着黑王的脑袋,叱喝道:“讲信誉?你奶奶的,老子刚刚喝的药酒里面的毒难道不是你下的吗?以阴谋算计北疆武林,意图称霸的人不是你吗?你杜兴除了脸皮厚以外,我看没什么本事。”

杜兴哈哈大笑,拍着腿道:“既然知道已经中毒,还不乖乖束手就擒?爷爷或许会饶你不死!我操你的十八代祖宗,在这里谁敢向我杜兴颐指气使?”

焱飞煌猛地起立,两手抓着桌边,随着他往后稍退,整张大木桌给他抬得四足离地,接着气愤的往上甩抛,桌子连着杯盘菜点像没有重量般腾升直上,重重撞在屋顶主梁处,桌子杯碟同时炸成碎屑残片,雨点般洒下来,撒往几人身上,同是右手运出柔劲,将骡道人一掌送出窗外,道:“有多远走多远!黑王会保护你走!”

杜兴与骚娘子一同后退,看到焱飞煌的动作才知他是要抢得主动,先把骡道人送走。

骡道人不受控制地飞出窗外,感激焱飞煌对他的维护,同时大厅里响起一声古怪的啸音,门口立即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群持刀大汉封死,另有一群人冲向他,尚幸黑王经过焱飞煌的真气贯体,一点点经脉发生改变,此刻已算个高手,第一个冲上来的壮汉被它有力的巨翅拍上手臂,疼痛下连刀也抓不稳,还未回过神来事,黑王那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黑喙已将他的鼻子啄去大半,那壮汉发出如杀猪一般的号叫,疼得满地打滚。

焱飞煌动作一气呵成,抓着一支尚在空中的竹筷,将刻下的全部精气神灌注筷子上,雷霆万钧地刺向杜兴,以图以奇招一击擒下贼群的首脑。

破风之声呼啸惯耳,杜兴哪敢怠慢,可恨的是他的霸王斧还藏在墙壁后,惟有抬掌硬接。

“砰!”

气劲交击之后,杜兴连上闪过一丝红晕,借势撞破墙壁,同时右手拉住根本不会武功的骚娘子,掷向焱飞煌,阻止他继续追击。

筷子一击不成,焱飞煌稍一回气,又追了上去,哪知骚娘子被掷了过来,他对这大明尊教的人自然不会手软,一掌拍出。

事情发生得太快,骚娘子都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焱飞煌的一掌轰中胸口,气孔流血,死不瞑目地栽倒在地,至死她也无法相信是自私无情的杜兴害死了她。

焱飞煌冲出铺外,但至少五百人正将他围在中央,持刀剑的,拉满弩弓的,整齐一致,弯弓搭箭向他瞄准,只待杜兴一声令下,将是万箭其发。这批人蓄势以侍,却不闻急促的呼吸,可知杜兴的手下,绝非一般帮会的乌合之众。从他们异于中土人的长相,可知都是突厥、契丹来的外族人,无不悍勇沉着,强猛不畏死。

杜兴手持一双巨斧,威风八面,他左边站着一个作文士打粉,看来十足像个是当大官的师爷那类人物的中年汉,右边一人手握长剑,年纪在三十许间,头发眉毛粗浓如铁丝,留着一副短须,活像个刷子,轮廓分明,眼神阴惊沉着,是个颇具男性阳刚魅力的中年汉子。

焱飞煌像看不到数百瞄准他待发的箭矢般,悠然道:“若在下没猜错,杜兄身边的两位是否便是安乐帮的二当家与北马帮的师爷呢?除掉今天的饮马惨案,安乐惨案和百花惨案是否也都与你们有关呢?一起上吧!”

杜兴那一方人竟是没有任何动作,全都惊讶地瞧着焱飞煌。

此刻的焱飞煌心神已经进入致虚守静的无念之境,整个人与天地合二为一,再没有这个自我的存在,故意无惊怖、无恐惧,对周遭动静更是了若指掌,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完全把握不到自己的虚实,看不破他实力并非强大无敌。杜兴等人只觉得焱飞煌好似融入了天地间,若非眼睛告诉他们那里站着一个人,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相信。

这只是一种精神境界,不需内力支援,焱飞煌旨在打击对手的信心以及气势,因为突厥契丹人的武功专走悍勇路子,重气势,以命搏命,在此功力未全恢复的情形下,焱飞煌必须动用所有手段,从各个方面打击对手的斗志。

杜兴有点后悔,自己一时被胜利冲昏头脑,先下毒准备干掉这上门找茬的怪人,结下不必要的梁子,此人高明至完全不受骚娘子的十绝毒影响,进一步打击杜兴的信心,加上焱飞煌以所有剑气锁死他,更教他心声悔意,斗志跌至低谷,但他依旧强打精神道:“若非洛阳有消息说焱飞煌要为重伤的祝玉妍疗伤而闭关,说不准杜某人会把你当成他呢!”

焱飞煌心里暗笑,这副模样确实与传言中的他完全不一样,但细心如杜兴者还是可看出点问题,还好洛阳方面编的理由比较中肯,是以杜兴亦只是稍微怀疑而已。

微一错愕的瞬间,杜兴已大喝一声“动手!”

箭矢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射来。

未等他们高兴,表情突然凝固。

焱飞煌身上带着数不清的箭矢,活向一头刺猬般前扑,行进半途,运功震飞箭矢,如猛虎般一拳捣向杜兴。

心神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夺,众人只把焱飞煌当成刀枪不入的神仙,杜兴心声怯意,但焱飞煌速度来势极猛,他惟有与手下人一同迎上。

黑王的尖啸声猛地响起,该是已安全送走骡道人,强悍的巨鹰加如战团,鲜血狂溅,一向勇猛的突厥契丹人也禁不住焱飞煌与黑王的威势,被干掉二百多人后,已有人开始偷偷逃走。

先后干掉功夫一般的师爷化二人,焱飞煌不理依旧扑上来的士兵,猛招全部招呼向后闪中的杜兴,黑王知机以一双巨翅扇退士兵,钢喙飞啄,铁爪猛抓,为焱飞煌争取时间。

“砰!”

杜兴一声惨叫,巨斧脱手,口喷鲜血飞倒数丈外栽倒。

焱飞煌立在他身边,以脚踩着他的脑袋道:“你的嘴不是很会骂人吗?再骂几句来听听!”

心中却是一阵侥幸,若非经过心战重挫对手的心神及意志,此战绝不会这样轻松就结束。

杜兴“呸”地一声怒道:“汉狗,休想爷爷服你,我突厥人都是悍不畏死的!啊!”

焱飞煌一脚踩上他的膝盖处,清脆的骨裂声响过后,微笑了笑道:“我怎会教你死呢!”

杜兴疼得面无血色,脸都扭曲了,眼看着焱飞煌的脚已经要踩上另一只膝盖,杜兴终于求饶道:“萧兄若饶我性命,我什么都说。”

这人的确不简单,这种山穷水尽的情形下,思绪还可以这般灵敏,为自己争取利益。

焱飞煌道:“在下承诺若杜兄说出一切,可饶你一条性命,不过这只对我一人生效。”

杜兴愕然,今趟把北疆武林能惹的,不能惹的都惹了个遍,焱飞煌就算放过他,其他人怎可能放过他,看来必须得另寻后路了。

他心思电转时,焱飞煌已经蹲下,为他点穴止血,道:“希望杜兄所知道的事情不会令在下失望。”

看了一眼周围的遍地死尸,杜兴无奈,只好被迫先发下毒誓后,一一招供。

被他擒住的各帮派好手都锁在饮马驿的底下牢房内,杜兴着人打扫完战场后,还没来得及迫他们签定不平等条约,就被焱飞煌上门找茬给打乱阵脚。

焱飞煌又问:“许开山藏在哪里?”

杜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焱飞煌怒道:“你忘记刚才的毒誓了吗?还是想我再修理你一番?许看山先前藏到外地,近期才回到北疆,还对外宣称是去极北之地找寻宝马,你还敢骗我?”

杜兴苦笑了笑道:“那都是在项元化暗中归顺我以后,我安排人冒充许开山,用以震慑内部纷乱的北马帮,真正的许开山半年多前就不见了。”

为保险起见,焱飞煌道:“稍后你告诉我假的许开山在哪里,我要去看看。”

杜兴只有点头。

蹄声响起,焱飞煌抬头望去,原来是骡道人回来了。

诧异地看着满地的死尸和颓废的杜兴,骡道人兴奋异常,焱飞煌简单为他解释几句后,请他去放开地牢内的众人。

杜兴忙道:“请萧兄放过杜某,若他们现在出来,杜某必定生不如死,我已是废人,以后只想回乡下过些平淡日子,再无争名夺利之心。”

焱飞煌叫住骡道人,道:“看你也算是个大丈夫,我就放过你这一次,继续交代吧。”

杜兴喜出望外,小命终于保住了,立即将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翟娇的八万张羊皮被抢的罪魁祸首正是拜紫亭的手下大将,与许开山和杜兴关系都非同寻常的宫奇扮成崔望所为,拜紫亭立国缺少金钱,因此想出这个法子:先卖货给人,再由他的军队暗中支持宫奇,扮马贼强抢货物,以高价勒索对方,这样一批货就相当与卖了两次,拜紫亭借此手段大发黑财。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书的老路上,安乐与百花两起惨案,杜兴都未参与其中,却知道呼延金、韩朝安和宫奇可能会与安乐惨案有关,他完全不知道百花惨案是何人所为。

骡道人听到老友一案的始作俑者,激奋道:“北疆被鬼煞闹了个翻天,你们还有脸搞分裂!”

焱飞煌道:“鬼煞是谁?”

杜兴道:“我也不知道,听呼延金说过鬼煞似乎与‘天竺狂僧’伏难陀关系匪浅,因为鬼煞从来没在靺鞨一带行凶过,我最新收到的消息说鬼煞又开始兴风作浪,地点却在更北的室韦。”

骡道人道:“伏难陀是谁?”

杜兴道:“拜紫亭逆势立国,与此人有莫大关系。伏难陀来自天竺,曾遍游天下,识见广博,辩才无碍,听他传后才匆匆立国。这和尚确实有点本事。在拜紫亭宣布立国后,颉利和突利随即连番冲突,以致无力干涉,更令契丹王不敢轻举妄动,保存实力以观变。”

焱飞煌不屑道:“有本事个屁,这妖僧数年前曾到吐鲁番传教,舌战摩尼教和景教两教教主,辩才无碍,法理精深,深得各国君主赞许,并成立天竺教。那时他并不叫伏难陀,而是自称苦僧,谁都以为他是法行高深的圣僧,被他骗得贴贴服服,各国王族无不奉他如神明,在他巧立名目下献金献宝,又着子女随他修法,直到摩尼教和景教两教教主忽然暴毙,才有人怀疑是他下的毒手,但已迟了一步,被他挟带大批财宝逃个无影无踪,更发觉大批有姿色女信徒被他借修法淫害。伏难陀逃到龙泉后,开始与拜紫亭狼狈为奸,但他势力膨胀极快,因此拜紫亭需借助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