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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璇略一迟疑,追着焱飞煌的方向去了。

两人走了不下二十里路后,雨已经停了,石青璇面色复杂地道:“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他先和你动手的吗?”

焱飞煌摇了摇头,淡然道:“我此行目的便是来杀他,你救了他一命。”

石青璇身形一顿,好半晌才愕然道:“杀……他?”

焱飞煌麻木道:“玉妍死了,便是他害的。”

石青璇玉手吃惊地按上小嘴,失声道:“谁能杀得了她?她不是练成天魔大法,成为‘三大宗师’之一了吗?再说,你当日不是告诉我,曾传给她两成的‘邪帝舍利’元精吗?”

焱飞煌遂将所有事情一并说给石青璇听,随后不等她开口道:“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说完,不理呆立当场的石青璇,缓步消失在远处。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九月末。

自从焱飞煌在成都废掉李唐齐王李元吉一臂后,就如焱飞煌预测那样,李唐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巴蜀几方大势力最终商讨许久,决定暂时依旧保持中立状态。

每一方依旧有能力争霸的势力都在极力扩充着自己的实力。洛阳成为中原最闪亮的一颗星星,城市开始扩建,用以招纳慕名而来居住的百姓们,许多从前没人想过的设施,福利政策都在沈落雁与一众首脑的商谈下开始实行,飞马牧场处又有鲁妙子发明的蒸汽机开始投入生产,战乱中的中原,开始迈入小规模的‘工业革命’时代。

杜伏威在沈落雁派出的使者素素及玄门首座,代表李唐的师妃暄之间无法做出选择,最终只好承诺洛阳最后落到谁手里,他就归附谁。加上巴蜀的中立抉择,对李唐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皆因发展数月的洛阳虽然没有扩张,但各种制度开始顺利实行,总兵力达到了十一万,姑且不说去攻击谁,只说死守坚城,天下间恐怕无人能破。

更让慈航静斋与李世民震惊的是,寇仲与徐子陵以乱城梁都为中心,靠仁义的名声迅速打出一片天地,并且在十日内就完全将梁都控制在手中,四日前最新消息响起,彭城的宇文伤因为一直以来与徐圆朗纠缠不休,虽然惨胜徐圆朗,却被双龙趁机出兵,直至全军覆没,宇文伤只带几个高手杀出重围,逃向已经投降了李唐,死守在黎阳的瓦岗军旧部,不用说,谁都知道宇文阀完了,以后想好好活下去就只有投降李唐了。

双龙与焱飞煌的关系,天下人皆知,这在外人眼中看来,无疑代表着焱飞煌实力的大增。洛阳以东的一大片宝地,几乎全被他控制住了。

双龙似乎也走上了原来的轨迹。

中原大势已经开始由复杂走向简单,只看李唐何日出关和焱飞煌,窦建德最后如何抵抗,最终的结果便是中原花落谁家的关键。

洛阳,焱家小宅院。

几女各忙各的,乐在其中。

萧琲翻了几下书后道:“萧铣完全不看我的面子,他一意孤行,最终一定会自食其果。”

单美仙安慰道:“你我都是过来人,这种为了权利就忘记一切的人见得还少吗?你也尽力了,别多想了。”

萧琲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卫贞贞坐在单美仙对面叹道:“夫君怎么还不回来!真叫人担心,他还写信安慰咱们,二哥的信中说他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了。”

单美仙露出一个黯然的表情,无奈道:“我们姐妹有哪个不知道她对娘亲的心的?我最初真怕他受不了会自绝,唉!他要是不担心我们姐妹的话,早就不可能还活着了。师道不是说他过十几日就会回来了吗?”

卫贞贞还欲再说话,就听见门外一声轻微的响声后,喘吁吁的婠婠出现今屋内,风尘仆仆,小脸上却满是遮不住的喜色。

黄昏时分。

焱飞煌坐在一艘小船上,往竟陵方向而去。

风帆顺流东行,焱飞煌迎风独坐船头,欣赏沿江美景。这段河道水深流急,怒潮澎湃,两边悬崖对峙,险峻峭拔,帆舟随着滔滔水流,直有一泻千里之势。

侯文卿要去参加在九江召开的每年一度的赌会,宋师道则要自己作戏,为岳山立威,因此焱飞煌独自一人赶回洛阳。

这些天来,他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说白了便是心态的转变,祝玉妍这个人的确是不在世上了,可她还活在焱飞煌心里,那么在焱飞煌眼中,祝玉妍与活着并无区别。动过一次奇力后,他的长发已经恢复乌黑,甚至直接换件衣服,包起长剑,走在大街上,恐怕一般人都不敢肯定他的身份,因为他一头长发花白的事几乎已经传遍天下了,而寻常人又岂能轻易将头发在黑白之间转换?

小船进入一截两岸山峡高起,水流湍急的河道,喊杀声随风飘至。

小船拐了个弯,就见开阔的江面上有两方战船正在交锋,弩石,箭矢横空乱飞,战况激烈。焱飞煌的小船已经驶入交战区域,许多流射箭石向他打来。

以真气迫开箭石后,焱飞煌聚集目光,想要看清楚交战双方都是哪个势力。

大占上风的那一方战船上,赫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发的云帅。

不知道那批战船和人马是他在中原找到的盟友,还是他原来就安插在中原的。

焱飞煌无甚兴趣理会他们,脚下催动真气,小船瞬间冲出数十丈,把战场远远抛离后方。

“焱兄别来无恙?”

水声乍响,一道人影倏地从船尾翻上船来。

焱飞煌淡淡一瞥,赫然是浑身湿透,却无丝毫狼狈之态的突利可汗,手上握着一支把手的地方铸有一只秃鹰的短杆马枪。

不用看,焱飞煌也可知此枪乃是由波斯名匠打制,全枪重达六十斤,钢质绝佳,在突厥家传户晓,令敌人则闻之胆丧,标志着突利身份和武技的‘伏鹰枪’焱飞煌双手负后,猛地发出一股凛冽的先天剑气,像狂风般向突利吹打过去。突利手中伏鹰枪颤震不休,发出破风枪劲,奋力抵挡焱飞煌发出的强大剑气。

卸开焱飞煌的剑气后,突利的从容不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颓唐感,他一屁股坐在船尾上苦笑了笑道:“反正都是死,死在焱兄手上,也比死在那些奸人手上好。”

焱飞煌微笑了笑道:“突利兄曾经围攻过我,我随便试你一下,也不足为过吧?”

突利苦笑着点了点头。

焱飞煌思索片刻后道:“是否云帅因为他女儿的缘故在追杀你?你该是与阴癸派合作了吧,他们要把云帅的女儿掳来,献给你做礼物。”

突利身躯微颤,叹道:“唉,天下恐怕真没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焱兄。事实便是如此。我知焱兄心里会瞧不起我,但这些都是我们大汗和赵德言的主意,小弟只是奉命执行,焱兄定会以为我在推卸责任。但事实上表面看来我虽是有权有势,却恰恰应了你们汉人位高势危那句话,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已。”

焱飞煌淡然道:“我明白,突利兄请坐稳了!”

小船在焱飞煌真气的推行下,如同离弦利箭般迅速,眨眼间依旧来到岸边。

二人上岸,焱飞煌又道:“若焱某猜想不错,赵德言正在附近某处等待突利兄吧。”

突利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焱飞煌决定救突利并非全为仗义,须知如果突利还活着,那么在内忧外患下,颉利就无法快速一统草原,对中原的危害就会少一分,等中原大定之日,便是草原诸族噩梦开始的日子。

突利本来该是东突厥的可汗,他父亲始毕大汗正备南下进攻旧隋时,病发死亡,那时突利仍年幼,给亲叔坐上大汗之位,是为处罗可汗。处罗嗣位后,以隋朝义成公主为妻,赵德言便是她招揽来的,甫入东突厥,赵德言提议把旧隋齐王杨睐的遗腹子杨政道迎至汗庭,其作用不用说也可猜到。处罗虽迷恋义成公主的美色,但对超德言极有成心,只是在义成公主一再怂恿下,才勉强以超德言为国师。后来处罗得病,吃了超德言以丹砂、雄黄、白研、曾青、慈石炼的五石汤,不但不见效,还发毒疮而死,义成公主一夜间成了操控大权的人。那时群龙无首,东突厥族内乱成-片,照理最该坐上王座的是突利和处罗的儿子奥射,岂知义成公主和赵德言、颉利暗中勾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把所有反对者镇压,而颉利则坐上王座,还公然把义成再纳为妻,无耻至极。此事岂有侥悻可言,但突利能活到现今,却很正常,他父亲在生时,英雄了得,声威远过处罗,而‘武尊’毕玄更处处维护他,想动他绝非易事。但若借云帅这个外人之手,则是另一回事。虽然处罗和颉利都是突利的叔父,论实力,颉利绝不逊于处罗,但在突厥族内,谁的力量强大,谁就可称王,没有什么道理可说的。

其实这整件事根本是一个对付突利的附阱,无论是真心助他去掳劫莲柔的阴癸派,还是为女报仇的云帅,都被赵德言这个‘借刀杀人’之计给算计了。

对赵德言来说,所有人都只是可被利用的。他一向都是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突利好半晌才叹道:“小弟服了。但是精明如云帅怎么可能上当呢?”

焱飞煌沉吟片刻后道:“我猜是由于莲柔与安隆及朱粲父女勾结,只要安隆与赵德言安插在突利兄手下的人暗通消息,那你的所有行动会全在云帅掌握中。而云帅只会以为安隆神通广大,怎想得到竟是颉利和赵德言借刀杀人的毒计。”

突利呆住半晌,才懂得苦笑了笑道:“若非有焱兄提点,恐怕我想破脑袋都想不透其中的关键。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赵德言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定是康鞘利,我们此前一行人全部到了关中,便是那小子一直怂恿说莲柔多情,会对我有兴趣,因此我才着其他人都要留在长安撑住场面,孤身一人来此,皆因我不想李家的人知道我溜了出来。”

随后声音转冷道:“哼!幸好给我想通赵德言和颉利的奸谋,否则我休想有命回去找他们二人算账!”

焱飞煌嘴角逸出一抹冷酷可怕的笑意,看得突利心中直发毛,只觉得一定有人要遭殃了。

将要遭殃的人便是赵德言。

在焱飞煌的脑海里,赵德言也成了间接害死祝玉妍的人之一。

这叫什么事儿,虽然赵德言有可能在祝玉妍死前与她打斗过,但祝玉妍的修为该是在赵德言之上的,她的死又怎会与赵德言有半分关系?

焱飞煌脑袋一根筋,他才不管这些。

“我就在中原杀掉赵德言,如何?”

焱飞煌伸手搭上突利的肩头,微笑了笑道。

突利感受着焱飞煌的搭肩动作,他身体流动的本便是塞外民族好勇斗狠的血液,闻言中由被激起万丈豪情。奋然道:“好!直到这刻,我突利才明白什么叫英雄了得,就由小弟以自身为诱饵,引出赵德言!”

以突利的智慧,又哪里猜不到焱飞煌话语中的意思:他简单就说能将赵德言干掉,突利自然相信,但问题在于赵德言行藏诡秘,家上为人狡诈万分,他要是不想现身,就算是焱飞煌,也毫无办法。突利简单一句话就要以身为饵,除了有对赵德言的仇恨外,更多的则是对焱飞煌的信任。

焱飞煌一愕后道:“多谢突利兄的信任,焱某保证不让突利兄失去一根汗毛!”

突利微微摇头后,叹道:“要是这番话是别人说的,我一定会笑死他,因为就算在敝国境内,赵德言身边常有四个汉人高手作随侍,四人均是他的同门师弟,跟他形影不离,我虽自负,但自问挡不住其中任何两人的联手。若再加上个很可能已经出卖我的康鞘利,我们能跟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已非常幸运,何况他理该尚有别的高手随行。但此话既然出自可以以一挡千的焱兄之口,小弟绝对的相信,这条命就交给你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