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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飞煌拔了一大半的长剑突然顿住,双目射出浓烈的哀伤之色。

他仿佛不是局中人一般,目光紧紧盯着远处同样望着他的李秀宁。

只剩半条命的李秀宁,看在焱飞煌眼中,赫然化成了祝玉妍。

天地间万事万物全部消失不见,只余焱飞煌与李秀宁。

焱飞煌闭上双眼,心从变得平静宁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动不动的焱飞煌必死在乱枪之下时,奇变突至。

焱飞煌全身长衫无风自动,下摆向上卷起,花白的长发逆风飞扬。

蓦的,焱飞煌睁开双眼,所有人心神剧震。

刚刚还空洞无神的双眼,突然变得血红,再也分不清眼白与眼仁,这是一对绝不该存在世间的眼睛,其诡异与可怕已经完全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锵!”

一声犹如修罗悲泣、厉鬼怒鸣的声响后,长剑出鞘。

所有人眼中一花。

一个曼妙多姿,虚实不定,如梦似幻的蒙面女子形象一闪即逝。

焱飞煌手中长剑杂乱无章地来回削砍,看上去完全像是个不懂武功的人在耍剑一般。可若隐若现的每一剑都不可思议地出现今绝佳的位置,恰好挡住每一个企图杀死他的来势。

一挡得手,焱飞煌毫不停歇,森寒剑气猛然爆发。

众人只觉被焱飞煌由兵器处响起的真气侵入体内而导致气血开始不顺畅,哪知焱飞煌随之而来的一剑同样的可怕。

顿时,剑气奔腾,漫天激射。

众人接连发出不同程度的叫声后,纷纷后撤。

席风却以枪化盾,挡住焱飞煌一剑后,肩膀微晃,后错一步,手中金枪再次幻化出重重枪浪,由下至上,挑刺焱飞煌丹田气海。

焱飞煌双眼一眯,长剑漫不经心地在金枪尖上连砍两下,身形前闪,剑刃顺着枪身向席风滑去。眼力的高明,剑法的迅快,皆超出席风所能想象的范围。

席风头冒冷汗,右手一震,长枪顿化三节,前两节如蟒蛇般缠上焱飞煌脖颈。

焱飞煌毫不在意,继续前劈。

任席风如何想,也想不到焱飞煌竟然会用这样同归于尽的打法,右手松开长枪,一脚猛踢向焱飞煌的命根子,狠辣无比。

焱飞煌左手下按,对上席风看似简单,实则变幻不定的一脚。

人影倏分。

抢回仍在空中金枪的席风瞬化鬼魅,一闪就已消失不见。

焱飞煌待要追击时,却听到婠婠急促的喘息声。

回头一望,原来被焱飞煌一招迫退的几人全部改攻婠婠与范卓了,二人支撑片刻就已经落在下风,越显狼狈。

“吼!”

焱飞煌断喝一声,飞身抢上,一剑刺向正在围攻婠婠的解晖四人。他这深沉有力的一吼,像能触到解晖等人的灵魂最深处一样,几人如遭雷击,浑身一震,攻势猛然间一滞。

更让解晖等人惊骇欲绝的是在仅只两丈不到的距离内,焱飞煌的剑竟生出数种不同的变化,不但角度无法捉摸,力道上更是忽而重若万斤铁锤,忽而轻若翩翩鸿毛,那种短时间,短距离内忽重忽轻的势道,只教他们胸口沉闷得想吐血方可舒畅一些。

震慑住四人的一剑划过一丈半的空间后,突然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的眩目光点。

气势全失的四人唯一能做的便是鼓尽全身气力,迎上这古怪至无法形容的剑招。

‘叮当’之声不绝如缕。

‘锵!’长剑回鞘。

焱飞煌揽着婠婠的小蛮腰,面无表情地盯着解晖。

退到五丈外,勉强站立的解晖四人面色如土。

范卓亦很幸运,因为对方几人皆不敢当场杀掉他,围攻他的夏妙莹几人眼见焱飞煌的神威,一时间竟愣住了,全部退回到解晖那一方。

解晖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了笑道:“如从宋贤弟那里论,解某叫你一声贤侄也不过分吧?”

焱飞煌揽着婠婠来到呼吸紊乱,披头散发的范卓面前,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以浩瀚真气为二人调理气血。开口对解晖道:“自然可以,但你既先来惹我,就别怪我心狠,当日霍纪童便是在酒楼对我爱妻起了非分之心,因此我才动手解决掉他,我焱飞煌做事只依据一句话,那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你们可曾听说过何时做过有亏良心的事?”

解晖面色一沉道:“如此……”

“啊!”

解晖话还没说完,远处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众人望了过去。

只见正欲舍弃妹子,偷偷溜走的李元吉被焱飞煌如有生命般的长剑钉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

长剑正好刺进他的左肩胛。

婠婠二人已恢复大半,焱飞煌宠溺地刮了一下她吹弹欲破的脸蛋儿,露出一个数日来从没有过的笑容,向倒在远处的李秀宁走去。

婠婠心中百感交集,就在刚刚,她发觉从前的焱飞煌又回来了,那个可以与她打闹嬉戏,互相作弄的人。可惜,这一切都只发生在须臾间,转身的一刹那,焱飞煌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为李秀宁输入真气调理半晌,焱飞煌放开玉容憔悴、泪流满面的她,转身走向李元吉。

李元吉本就痛得冷汗直冒,见焱飞煌一步步走来,只觉每一步都像是在催命一样,忙哀求道:“焱……焱兄,是本王做错了,本王这就放了范小姐,明日就离开成都,你饶过……啊!”

焱飞煌没等他求饶的话讲完,伸手拔出长剑,拔到一半时,还故意将剑身一旋,彻底将其肩胛骨转碎。

李唐的齐王殿下的左臂,就这样被废掉了。

焱飞煌望也不望在跪在地上惨叫的李元吉,淡然道:“连自己妹妹都利用,关键时刻更是不顾她死活的人,废你一只胳膊,真是你前世福气大。”

范卓过去一把捞起李元吉,在表情已转麻木的李秀宁带领下,找范采琪去了。

焱飞煌来到解晖几人面前,对满头白发的夏妙莹道:“如果你们有兴趣报仇,我随时欢迎你们。”

不理会夏妙莹几人复杂难懂的目光,又对解晖道:“请问解伯父有何话要说。”

这一叫‘解伯父’,亲戚就搭上了,连解晖都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后方尴尬道:“解某听齐王说解某的儿媳妇,也便是尊夫人的姐姐玉华……在洛阳……已……已与公子有了男女之实,因此……”

他混迹江湖数十载,何曾如此尴尬过,家丑不外扬,可眼前他却觉得焱飞煌虽被传为魔门中人,但其行事的确没有半分阴毒狡诈的作风,因此思量再三,决定问了出来。

此话一出,焱飞煌立即做出惊讶的神色。

连周围的几个巴盟首脑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焱飞煌讶道:“解伯父怎可轻易相信李元吉那种与贼人勾结的人?”

见几人不解的神色,焱飞煌拉过婠婠道:“这位是阴后的嫡传弟子,让她为你们解释一下吧。”

解晖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暗道怪不得刚刚她这么厉害,原来修的是不世魔功。

婠婠无奈,黯然将祝玉妍已死,阴癸派全落在辟守玄与席风手上,他二人又与李元吉相勾之事讲了出来,听的解晖几人目瞪口呆。

末了,焱飞煌又加了一句:“我焱飞煌在此对天发誓,如果是我劫走的大姐,就让我天打雷霹!伯父该猜得到这是李元吉拉拢你们的手段而已!”

这一个誓言,比千言万语更有实际效果。

本来宋玉华也不是焱飞煌劫走的,更何况焱飞煌对发誓这种事情嗤之以鼻!

解晖沉吟半晌道:“解某明白了,公子此趟前来成都,有是所为何事?”

他自然不希望焱飞煌也和李元吉同样,是来招降的。

焱飞煌淡然道:“我只是路过成都,本来要到黄龙去看了故人,谁想到会遇到这些事情!几位不必惊慌,焱某绝不是来劝说各位归降的,成都最终选择归附谁,都与我没有半分关系,焱某只想肯定各位,万勿再轻易信人,否则再遇到这种事情,众位一个轻易的决定,很可能会害苦巴蜀的百姓啊!”

奉振不屑道:“然则便是说你焱公子是值得依附的人了?”

焱飞煌愕然道:“既然听不下去,就算了,焱某明日探过好友,也要回洛阳了,后会有期了!”

此时,范卓已经带着范采琪走了出来。

焱飞煌看到她后一呆,原来她便是那日在街边被尤鸟倦和丁九重所注目的女子。范采琪看到他后,吓了一跳,那一头花白的头发的确很恐怖,随后却又仔细地打量起来。

与解晖几人告别后,焱飞煌与婠婠奔向城外宋师道隐藏的地点。

婠婠略带紧张地道:“冤家,你这么冲动,废了李元吉一臂,李唐要是一怒之下猛攻洛阳怎么办?”

焱飞煌失笑了笑道:“要是李渊也像我这般冲动的话,他根本没资格做一国之主。”

婠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次行动收获太小,不但没见到辟守玄,连席风也逃掉了,焱飞煌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口气,准备继续下一步行动。

酉时之末。

‘隆和兴’后方四合院西厢。

卧房不断穿出声语,许久后方平息下来。

朱媚媚笑了笑道:“安哥哥真厉害。”

安隆发出一阵怪笑后道:“嘿嘿,我安隆的本事……”

突然,多年来过着刀头舐血的安隆心生警兆,上半身跃到床下。

朱媚刚要开口询问,就见门口倚靠着一人,花白的长发,紫色的长衫,透明的长剑。

来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安隆大笑一声道:“原来是焱公子,想不到公子还有这种喜好。”

他自然是在暗讽焱飞煌不请自来,还免费看戏。但焱飞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发出丝毫的气势,却在精神上给了安隆极大的压力。

良久,焱飞煌方转过头来,对安隆道:“请安大老板告知石之轩的下落,焱某感激不尽。”

一听到石之轩的名字,连揽被在窗上的朱媚都打了个冷颤,足见‘邪王’威名之盛。

安隆眼中阴厉之色一闪即逝,闷哼道:“什么石之轩,安某人没听过。”

焱飞煌微微一笑了笑道:“那焱某就不用再客气了。”

说完,空洞的两眼神光电射,一拳击来。

这平实缓慢的一拳软绵绵的,似乎比花拳秀腿更弱,但划过空间时,却发出荡人心魄的嗤嗤破空响声,行进过程中更是摇摆不定,安隆虽然清楚地察觉到这一拳将会落在自己身上的哪一个部位,却生出一种完全无法抵抗的怪异感觉。

在这一拳就要击上心口时,安隆抬手就挡。

“砰!”

一声闷响后,安隆被硬生生迫退两步。

怪叫一声,安隆倏地前扑,陀螺般旋转起来,拢手作莲花势,劲气爆空生响,震人耳鼓,像朵朵盛开的无形莲花,往焱飞煌印去,玄机暗含,摄人心魄,奇诡至极点,如此奇功,确是不负《天魔策》上所记载的魔功威名。可以想像,若在群战之中,无论对方有多少高手,都变得要独力应付他的攻势。

焱飞煌等的便是他全力出手这一刻。

四周的空气变得无比灼热,作为‘天心莲环’发端的首朵莲花劲气,拐个弯绕过他的身子,朝他背心印去。

天莲宗的‘天心莲环’实是先天真气里的异种,诀要在以心脉为主,认为‘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又‘心像尖圆,形如莲蕊,中有异窍,唯上智之人有之’,‘天心莲环’之名,由此而来。再配以复杂无比的‘动、摇、进、退、搓、盘、弹、捻、循、扪、摄、按、爪、切’十多种指法,通过两手太阴、阳明、少阳、太阳、厥阴诸经,释放出如莲蕊状的灼热真气,能把对手经脉灼伤破壤,阴损非常,在魔道中亦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不过其势虽凶猛霸道,却是极度损耗真元,难以持久,因此即使强如安隆,若非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肯施展‘天心莲环’的魔功大法,且必须在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才凭之以一举毙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