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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宋缺绝不回支持具有胡人血统的李家入主中原,因此他信中很可能会让解晖考虑支持其他霸主,比如现今的焱飞煌,或者窦建德。而这其中,自然是支持焱飞煌为上上之选。

既然宋缺早已破空而去,他的信为何还对解晖造成如此大的压力?

焱飞煌与宋师道曾不把宋缺这封信看得多重要,便是因为宋缺不在了。

但解晖却不同,正因为他是亲眼见证过,亲身体会过宋缺的厉害手段,数十年来,在心理上对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宋缺既然提前可以留信给解晖,自然也可以提前嘱咐接任的宋智一些相关事宜。比如一旦巴蜀选择支持李唐,那么宋阀就在生意场上不在于巴蜀合作,这不但是对解晖的打击,更会使解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须知宋阀乃是海盐贩运专业户,一旦终止生意,巴蜀自然会缺盐。百姓一旦知晓是因为解晖选择支持李唐才会这样,自然恨死解晖,他的英明将尽毁。

而且解晖求的也不过只是跟随个好皇帝享受好日子而已,因此他才有了如今的踯躅。

宋师道开口道:“伯父其实不该有什么顾及吧,如果我是伯父,那必定选择支援李唐,这是谁都清楚的。”

解晖愕然道:“贤侄怎么不劝服老夫支持焱飞煌,照我看,此子并不比李世民差上多少。”

宋师道不屑道:“一个心机恶毒,只为私欲,冷漠无情,贪恋女色的人,有什么值得我去欣赏的?”

解晖失笑了笑道:“原来我一直以为贤侄与焱飞煌只是闹闹小别扭,想不到你们之间的分歧如此大!”

看着解晖老奸巨滑的笑容,宋师道恍然大悟:刚刚解晖都是在作戏,他说来说去,只是为了证实宋师道与焱飞煌的真正关系。同时心中松了一口气,暗村自己真的太会演戏了,刚刚咬牙切齿的样子,任谁都会以为自己是痛恨焱飞煌滥情的。

解晖继续失望了叹了口气道:“贤侄可知玉华在何处吗?”

宋师道装傻道:“伯父此言怎讲,大姐嫁入解家数年了吧。师道亦想等一下去见一见她呢。”

解晖仔细地看了宋师道半晌,才缓缓道:“玉华不见几个月了,有可靠消息称,她现今就在洛阳,还嫁给了焱飞煌。”

宋师道浑身剧震,失声道:“什么!”

站在焱飞煌身后的,赫然是玉手掩口,一脸惊讶,呆呆望着他的李秀宁。

纵使在这所有女孩都扮得像花蝴蝶般争妍斗丽的晚上,但她如花似玉的俏脸玉容与优雅曼妙的身形,仍使她像鹤立鸡群般独特出众。

她轻减了几许,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幽怨,身着高贵的鹅黄色中点缀几处白花的圆领长袍,雪嫩至近乎苍白的肌-肤将她争得大大的美目瞳孔衬托地如夜空中深邃明亮的星星一般,整个人似比数月前更为动人。

熟识中,带着一丝焱飞煌也说不清的陌生。

倏忽间,四周的嬉闹笑语,似在迅速敛去,附近虽是千百计充衢溢巷的趁节游人,但两人却感到天地间除他们外,再无第三者。虽然他们被以百计的人和驶过的马车分隔在近三丈的远处,但在他们二人来说,并没有任何隔阂。

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

他身后跟随着一个丫鬟与四个身形彪悍的带刀侍卫。他们都是一脸不知所措地凝望从未失态过的李秀宁。

焱飞煌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依旧硬着头皮对李秀宁淡淡一笑,继续扭头欣赏远处的寺观。

片刻后,李秀宁回过神儿来,按着额头对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话,一行人匆匆转身走掉了。

宋师道走出独尊堡,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无暇欣赏成都美丽的夜景与热闹的灯会,一边思索,一边向他与侯文卿约定的地点奔去。

解晖是从李元吉处得知宋玉华在洛阳一事,为了获取他的信任,宋师道自然不敢玩火去试探询问为什么解晖这么相信李元吉,只是觉得其中定有隐情。解晖能把这么隐秘的事说给宋师道,无非便是因为他看到宋师道对焱飞煌的痛恨与不屑,另一方面,也可以将这件事当成不支持焱飞煌,改支持李唐的一大理由。再往深了想,解晖很可能还在算计宋师道,想以如今名头大盛的宋师道去对付焱飞煌,毕竟儿媳妇被别人给骗去了,这对独尊堡来说,不啻于一个天大的耻辱。解晖正可以利用宋师道表现出来的,痛恨焱飞煌的多情这一点来大作文章。

宋师道庆幸数年前与焱飞煌作的那场戏,否则绝没今日的遭遇。那样的话,巴蜀一定回选择支持李唐了,这对中原的统一来说,并非好事,百姓很可能还要多受几年苦。

宋师道心中更是失笑解文龙原来也是个作戏高手。在听到解晖说出宋玉华之事时,想起刚刚进大厅时遇到解文龙,宋师道一度怀疑是解文龙出卖了宋玉华,后来听解晖细说才发觉不是。宋师道更是明白了为何解晖会在看到他时连续叹气,几次露出失望的神色,皆因解晖内心里在拿宋师道于解文龙对比,相比之下,望子成龙的解晖自然会对自己的儿子失望。但为了延续解家香火,只有两方各退一步,容许解文龙娶怜儿,却只能为妾,因为宋玉华失踪这件事,整个独尊堡内,也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才知道。宋师道亦搞清楚了为什么在门口时,解文龙脸色愁苦,眼带欢喜。

正想得入神时,宋师道心生警兆,顿住身形,没入黑夜中的民房后。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一身劲服,背负皮囊的人在上方流星般掠过。

那人发出的死亡气息极其阴森可怕,收敛毛孔的宋师道可以察觉到他修为的高超,从他背后的皮囊,宋师道认出了此人便是杀害大石寺僧人的紫肤男子。于是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那人在横街窄巷左穿右插,不片刻越墙来到一所普遍的民居,在墙头处迅速绕墙疾走,最后更跃上屋顶,巡视数遍后,才身形一闪进入屋内。

宋师道尾随而至,换了是别人,纵使武功比得上他,怕亦不能像他般大半凭感觉追踪,令高明的对手也茫然不知露出行藏。他更惊讶于对手的谨慎,如果刚刚他过于冒进,一定难逃过他的耳目。若与其争斗起来,宋师道赢面恐怕不会太大。

暗自庆幸一句后,宋师道看准时机,毫不犹豫地贴墙翻进宅子的后院,移往屋后,功聚双耳。

从屋内似有还无的气息判断,宋师道心中大惊,屋里至少有五个人,每一个皆是高手。宋师道通过灵敏的灵觉,更是隐约感觉到其中两个修为绝对在他之上。

只听屋内传出一个声音道:“安胖子那里已经无问题,我刚刚已与他谈过,我们可以借助他们在明面上为我们办事,齐王与师叔祖的担忧可以放下了。”

宋师道心想说话的人一定便是刚刚进屋,身被皮囊的人。他惊讶于李元吉竟然在屋内,还与这种邪人勾结。更惊讶于那个‘师叔祖’到底是何方神圣?至于他口中的‘安胖子’定然便是魔门两道六派中‘天莲宗’的莲主,邪道八大高手只一的‘胖贾’安隆了。那么刚刚进屋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连安隆那样狡猾的人都回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疑惑太多,宋师道没法多想,只有继续听下去。

屋内又响起一个年青男子的声音道:“席先生辛苦了,对与巴蜀,本王此次誓在必得,先生功劳,本王当记在心中。”

第一个声音再次响起道:“席风不敢,齐王客气了。”

宋师道从前见过李元吉,自然认出说话人便是李元吉。而那‘席风’,也便是将大石寺僧人杀个一干二净的人,不但功夫与席应相似,姓氏还相同,一定与席应有着某种关系。

另一个悦耳柔和的声音道:“齐王对于此行事成有多少把握?”

李元吉道:“未来前,本王只有五成把握,后来嘛,就有九成把握了。”

那柔和声音又道:“哦?”

显然是想知道究竟。

李元吉道:“师小姐已经亲自去了一趟独尊堡,以他锋利的词锋及本事,本王相信绝对可以影响解晖很深。嘿!”

宋师道闻听‘师小姐’三字后,心中一惊,他并不知道原来师妃暄早已抢先一步劝说解晖,眼下唯一能指望的也便是宋缺的那封信了,因为宋师道从解晖的神态中看出,宋缺的信也绝不会只有很小的作用。

李元吉刚说完,屋内同时响起两个不屑的冷哼声。

李元吉忙道:“两位先生多虑了,本王绝无推崇师小姐之意,你们该知他是支持二哥的,本王今次就借着她将功劳都捞到本王的手上。”

顿了一顿又叹道:“关于如何争取川帮,还真的让本王头痛。”

席风闷哼一声道:“齐王勿要以为席某是你的下属,我只是为了替师尊报仇才与你们合作的。”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寂静。

宋师道猜测屋内的李元吉一定是一脸尴尬,他头脑中的思绪已经开始清晰起来,这席风很可能是席应的弟子,与李元吉合作,无非便是对付焱飞煌而已,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选择李世民呢?

宋师道百思不得起解。

而李元吉的话中意思也很明显,巴蜀三大势力中的独尊堡和巴盟,似乎不在李元吉话下了。独尊堡不必说,有师妃暄做说客。巴盟则是当地少数民族的联盟,以抗衡汉人的势力,以羌、瑶、苗、彝四族为主,四大首领分别是羌族的“猴王”奉振、瑶族的“美姬”丝娜、苗族的“大老”角罗风和彝族的“风将”川牟寻。李唐与巴盟勾结绝不稀奇,皆因巴蜀乃人人欲得的肥肉。利益则是双方勾结的最好基础。那么,川帮为何不选择归顺呢?

李元吉的声音再次响起:“先生责怪得好,是本王的不是。”

此子竟然能曲能伸,让屋外的宋师道叹服不已,他数年前见到李元吉时,只觉此人心胸狭窄,器量很小,想不到性格变化还不小。

另外一个柔和的声音又道:“齐王客气了,本座明晚就将范卓抓到你面前如何?”

李元吉有些迟疑道:“先生如此,本王感激不尽,可会不会引起巴蜀人的不满?”

那声音冷然道:“作大事者岂能拘小节,这样吧,本座就将他的宝贝女儿抓来给你作人质如何?范卓如敢反抗,本座第一个杀他。”

李元吉语带欢喜道:“先生这个主意好,明晚就有劳先生了。”

宋师道暗暗心惊,范卓乃是在巴蜀武林八面威风响当当的人物,此人竟然毫不将其放在眼内,难道这人便是席风口中的‘师叔祖’,席应的师叔?怎么从来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那声音又道:“客气的话就不必多说了,齐王只要记得答应我们的事情就好。”

李元吉忙不迭的应是。

随后,五人分别离去。

为保险起见,宋师道在暗处又躲了一刻钟才敢出来,一边思索刚刚那人所讲‘答应我们的事情’究竟是何事,一边小心地找侯文卿去了。

焱飞煌见李秀宁见到自己失态,随后又深望自己一眼后离开,不知不觉间,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觉愈加地强烈起来。

他最初出门时,经过单美仙几女提点,将自己的气息作出变动,通过改变真气运行自然就可以做到。气息一变,整个人的气质就会发生变化,甚至他那深邃幽黑,略带微蓝的瞳孔都变得平凡起来了,因此对于熟悉焱飞煌那淡雅气质的人来说,此时的焱飞煌绝对是个陌生人。在与向雨田交流的十日内,向雨田亦指点他如何将气质做更身层次的变动,因此来到成都的焱飞煌,绝不担心会被人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