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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飞煌毫不介意地将自己的来历以及从书本中推测向雨田依旧在世的消息讲了出来。因为眼下根本没有任何顾及。

讲述半晌,以如今向雨田的修为,听完后亦惊呆住了。

不过仅仅片刻而已,向雨田就恢复正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你的来历如此神奇,以老夫的见识,都不敢想像,难怪你当日可声震天下,而我发出精神力与你进行‘神交幻战’时,却发觉你的修为绝做不到以内力将声音传遍大地,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

随后顿了一顿,又道:“那你认为破碎虚空后会不会就到达令师所说的上界?”

看他的轻松神情,加上焱飞煌亲自体验到他的修为的可怕,几乎已猜测到此刻的向雨田的修为早就到达了随时可破空而去的地步,于是道:“这个问题宋岳父当日也问过我,可我没法回答,一来我从没去过上界,二来破碎虚空这种事情实在是过于玄异,更不是哪个没亲身经历过的人可以胡乱猜测的。”

向雨田点头叹道:“老夫在人世间太久了,修为早就达到大圆满境界。但想起当日一位已掌握了开启‘仙门’的方法,并且亲眼目睹有人穿过仙门的好友所讲,到底穿过那道门后,对面究竟是洞天福地?还是修罗地府?无人知道。而且,他还说过,‘仙门’并不像我们一般的门,而是个一闪即逝的空间,不论你本领如何高强,以他当日所见穿过‘仙门’之人作例子,穿过仙门时,肉身便会灰飞烟减,只剩下道家传说中的‘阳神’,方可抵达彼岸,但至于另一边是否洞天福地,则无人知道,包括他在内,因为去了的人都没法回来讲述那边究竟是何光景。”

如果对面真是个地府,我还不如好好在这世上乐得个自在。”

独孤凤诧异道:“当一个人的武学修为达到及至时,就可以看到那象征破碎虚空的‘仙门’吗?”

她还没读过《边荒传说》因此有此一问。

向雨田微微颌首,却又摇了摇头,语带自嘲地道:“这个问题很难解释,老夫竟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独孤凤也在思索着破碎后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但这种问题,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任谁也只能是胡乱猜测而已。

焱飞煌见向雨田早已悟得大道,言谈举止无不具有自然及至的风范,就比如刚刚独孤凤的问题,放在另外一个有身份或者名声旺的人身上,即便不知道,也会死撑着,又或者找个借口,因为那关系到面子问题。

可这世间一切,在此刻的向雨田眼中,无不是幻象与过眼云烟,是以他才不会介意什么面子的问题。焱飞煌于是指着独孤凤道:“如果前辈不介意,晚辈由鲁师那里论起来,就称呼您为向老,您就叫我飞煌,这是我的未婚妻独孤凤,你可以叫她凤儿。”

焱飞煌头一次对人这么尊敬的说话,因为眼前的向雨田,无论气质,修为,都会让人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向雨田点头,同时右手闪电般地扣上焱飞煌肩膀。

焱飞煌下意识地想躲避,却发觉向雨田的速度至少比他快出一倍。微一错愕,焱飞煌放松下来,先不说向雨田到底会不会害他,只说以如今向雨田的修为,想怎么玩死焱飞煌都可以,根本不需要刚刚说那么多废话。

独孤凤亦是一怔,刚要拔剑,瞬间也明白到如今二人的实力实在不够向雨田看的,于是静静地看着放松身体,闭上双眼的焱飞煌与向雨田。

果然,一股浩瀚至无法形容的真气从肩膀上传入体内,焱飞煌紧守灵台,心境瞬间变得无比清明。

配合着向雨田的纯净真气,焱飞煌以意导气,将那股真气从泥丸宫经由两耳而下,会至舌尖,与任脉接通,沿胸腹正中直抵丹田气海,穿会阴生死窍,再贯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返抵泥丸宫,行了一个小周天。

向雨田低喝道:“运大周天!”

小周天运气时只走任督二脉,而大周天则是要将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通调。

焱飞煌依言而办,三十六个大周天后,他只觉体内真气竟然变得从未有过的纯净,不单将经脉内暂时无法排除的邪气化掉,体内本就不纯的元气竟然也一并被向雨田的真气引出体外。

独孤凤呆呆地看着头上冒着极其微薄烟气的焱飞煌。

睁开双眼,焱飞煌突然觉得很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真气自动运行一周,发觉虽然变得极为纯净,却远没有从前那般雄厚了。但只要按照改良后的心法继续修习,就不会像现今这样进步停滞不前了。

对面色略显苍白的向雨田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意,焱飞煌开口道:“多谢向老相助,您的身体……”

向雨田只瞬息间就恢复正常,淡淡笑了笑道:“我没事。”

独孤凤好奇地道:“向老对大哥做了什么?怎么他看上去要比刚才虚弱了一些?”

向雨田叹道:“几年前我就听到你与刘昱结下梁子一事,当时还在想那妖孽这次真是遇到敌手了,哪知你还是中了他的妖法,你刚刚很冷吧?因为体内那股阴寒邪气排出后,自然会有这种反映。”

焱飞煌点头道:“向老可否给我说一说你所知道关于那圣尊的全部事情?我这次来找您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此人实在阴险到极点。”

向雨田目光转向另一侧,长叹一声道:“此人不是阴险到极点,而是可怕到了极点。”

独孤凤道:“难道向老也不是他的对手?亲眼见过向老,凤儿才知当今天下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你的敌手,当日于岭南决战的宋阀主及傅大师亦要较您差了不止一筹。”

向雨田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她,只是缓缓道:“当年刘裕攻入边荒集后,我就独自到西域游玩。因那时我已领悟到提取圣舍利中元精之法,因此究竟可以活多少年,练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我的目标却并非那么简单。按照你们刚才所讲,你们早就清楚圣门最高心法《道心种魔大法》的一些事情了吧?”

焱飞煌二人点头后道:“但还是听向老亲口讲述起来要更真实一些。”

向雨田道:“无论是佛或道的修练过程,由入门开始,直至最高深的层次。无不有前人的典籍可察:比如当世人人皆知的‘四大奇书’,惟有这能超脱生死。成仙成佛的‘最后一着’,或者叫‘仙门’的开启之法,却不见于任何典籍。圣门的《道心种魔大法》便是针对这‘最后一着’竭尽无穷智能人力凭空想出来的伟大功法。”

独孤凤插口道:“向老不是说你从前有位朋友可以开启‘仙门’了吗?怎么又说没有记载?”

向雨田微笑了笑道:“你这丫头净问我极难回答的问题。”

顿了一顿后又肃容道:“我那位朋友所用的方法严格说来并不是纯粹的武学,他是无意间受一些药物影响,加上从道家宝典《太平洞极经》所知,将天,地,心三佩合一而开启‘仙门’这一方法启发,使用了一种与我们略有差距的方式才达到破空的境界。而我们现今所讲的,则是最纯粹的武道,不包含其他任何东西,比如药物,道具等等。”

焱飞煌二人点头后,向雨田继续道:“说《道心种魔大法》是一门武学其实并不正确,严格说来,这心法更重修炼精神力。本来心法分上,下两卷,百多年前已被我亲手毁去。上卷讲述的是如何练出魔种,下卷讲述的是如何将魔种与道胎融合为一。按下卷所讲,欲修炼此法,有两种途径:第一便是要找个天资卓越,道心晶莹洁净,禅心坚定的正义之士,作为练功的‘炉鼎’,使用下卷所记载的‘锁魂术’把两个人的元神锁起来,时刻与‘炉鼎’心灵相通,利用其心灵露出空隙的刹那,以精神秘法潜进对方心灵深处,播下魔种,进入假死状态。历经种种变异,播下魔种,身为‘炉鼎’者,必会精枯血竭而亡,鼎灭种生,种魔者便吸收‘炉鼎’死亡时三魂七魄散离释放出的庞大能量复生,由无至有,超脱生死,离凡入圣,大法始成,此法为‘由魔入道’。但问题在于,人的心灵虽有层次高低之分,广窄之别,俱是在茫不可测中,风光无限,有如大自然无穷景象,时而天晴风和,日照月映。时则阴云密雨,雷电交加,七情六欲,变幻难测。修练大法者,譬之怒海操舟,一不小心,受‘炉鼎’情风欲潮的狂击,舟覆人亡,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万劫不复,形神俱灭,故古往今来,先辈虽人才辈出,凡修此法者,均落得败亡身死之局。

第二种办法则是完全相反,由道入魔,舍弃种魔人自身,以移神转魂大法,将毕生凝聚的精气神转嫁于‘炉鼎’,以成全‘炉鼎’。但此法之因此从未有人敢试,正在于无人肯作此最大的牺牲,兼且炉鼎难求,最终会否成功都还难说,寻常人等根本不会选择这个法子。

而我在西域游历三十多年,最终发觉这两种方法都过于危险,苦思下想到了第三个从未有人试过的办法,那便是再次吸收圣舍利中的纯净元精,以自身为容器炼道胎。”

说到这里,向雨田略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道:“但此法一试之下才发觉不妥,或许你这种非凡身躯可以在揽有完全魔种的情况下,另行培育道胎。而我那是差点全身化为精血消亡。一直在西突厥恢复了近二十年方恢复六成功力。

焱飞煌听得暗暗咋舌,向雨田还真是惊才艳艳,第三种办法危险度明显高于前两种办法。

向雨田继续道:“然后我又回到中原,打算找一处清静之地,再思索如何练成种魔大法。在四处搜索福地时,一日走到都城建康,因一时贪嘴,竟然在夜间偷偷摸进御膳房,一看吓一跳,他奶奶的,里面居然摆放皇帝吃剩下的最少四十多道菜,真是‘帝王一餐谱,百人数年粮’。”

焱飞煌二人不觉莞尔。

独孤凤更在偷笑向雨田的顽皮心性,以他那样的身手,想摸到皇宫刺杀皇帝也不算什么难事。

“随便吃了一些美味菜品,突然有个七,八岁大小的孩子摸进御膳房偷嘴,我藏在暗中以圣门秘法‘观心辨人术’一看,当下心头大喜,此子内心晶莹剔透,心志极坚。日后培养起来是最好的‘炉鼎’,当时我被种魔大法折磨了几十年,也没多考虑,直接将那孩子掳出皇宫。”

向雨田说着说着,脸色不再平淡,而是有些无奈地道:“那孩子又哭又闹,说是太子刘昱,我也没放他回去,而是将他带在身边。想我向雨田虽不是出自名门,又何时作过这等下作之事。”

焱飞煌二人已猜到他是因为修炼种魔大法七,八十年都无所成,又被折磨得太惨,心魔早生,一见上好‘炉鼎’,哪还记得其他事。而且向雨田本便是不守规矩,无视一切礼法之人,因此这等行为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向老可以从另一角度去想,史料上记载的刘昱才活了十几岁,那定是在真正的刘昱失踪后,刘彧找来的接班人,实际上你的行为还是救了真正的刘昱呢,南朝后期宫廷太乱,皇帝几年就换一个,如果你当日没有掳他,恐怕他早死在宫廷内斗里了!”

焱飞煌开导道,随后继续道:“不过这也太荒谬了,本来还以为只是同名之人,哪想得到真正的‘后宋废帝’竟然还活着,原来我们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

焱飞煌言语间,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怪异,似乎得意,又似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