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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秀珣开口解释道,以为焱飞煌是怕那萧姓女子是累赘而怪罪于她。

“她说了自己的身份了吗?在皇宫里,衣着不一般,她身份应该不简单吧。”

焱飞煌脑中思绪已经渐渐清晰起来,试探着问。

“我们也没来得及问呐!萧姐姐为人很和善的,也不像坏人。应该便是宫女吧。”

商秀珣没头没脑地回答道。

焱飞煌瞟了一眼不远处桌旁与众女说笑的那萧姓女子,又与单美仙互换个眼神。心中已经七,八成把握肯定了这萧姓女子的身份。

四月十六,扬州江畔。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此时已近酉时之末,天空星夜璀璨,无半丝云彩,天际,一轮满月悬挂半空,皎洁的月色撒满平静无波的江面,与那似有似无的暮霭衬托起来,无比的平和,朦胧,恬静,淡雅。给人以说不出的脱俗,清新之感。

江面上缓缓行进着一只造型怪异的‘小’船。之因此说其怪异,是因为这小船太宽了,宽阔的宛如正常小舟横向行驶在江面上一般。

小舟造型又很简单,连船篷都没有,远远望去,只有十几人零散的站在小舟上,从不时传出的女子的娇笑声便可知那小舟上女子似不在少数,而且光听那些笑声都让人心痒痒的。

船头上,迎着轻风,一左一右,端坐两女。一女身前摆放一古筝,另一女怀中则抱着一把琵琶。

一阵清脆嘹亮如淙淙流水的筝音远远地自小舟上响起,遥遥地回荡在大江之上,带起一片涟漪。倏地,一股穿透力极强,如珍珠落玉盘一样柔和圆润的琵琶之音随之而起。

两股不同乐器之音绞缠,清音,高音顿起顿落,舟上众人看着夜幕下平静的江水,仿佛听到沙沙的浪声翻滚,拍打着岸边,夜色静谧,江水如兰。

绵长而铿锵有力的筝音渐渐急促,正如潮生明月,柔和的月华静静地洒在苍茫的大江之上,幽暗的江水上粼粼碧波荡漾,远处群山围绕,叠嶂苍翠,霓裳流岚,连绵不绝。琵琶之音则略为低调的配声,如细雨落在沧海之上,碧海潮生,微澜渐起,潮生潮落,浪花拍打在嶙峋的海石间,回岸带沙。

蓦地,两股声响同时低沉下去,在‘月上东山’与‘风回曲水’后,表现得如江风习习,花草摇曳,水中倒影,层迭恍惚。其后节奏再转,琵琶之声再度加快,筝音则转为低调配声,疾速横扫的刚性醇厚之琵琶声中,犹如白帆点点,遥闻渔歌,由远而近,逐歌四起。

此时,筝音再次激昂起来,配合着“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一般的琵琶高音,恰似渔舟破水,掀起波涛拍岸,浪花飞溅,橹声阵阵。

筝音几转,仿如怒海生涛,渐渐地平静下来,琵琶音同样一转,渐转平缓,如浩浩沧海,狂澜渐息,云破月来,一束月华洒在沧海间,几尾飞鱼跃出海面,反射着月华淡淡的银光,夜空如洗,皎皎明月照在万顷碧波上。

这一曲筝琶合鸣,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小舟上的十几人完全沉浸在这宛如一幅工笔精细、色彩柔和、清丽淡雅的山水长卷的乐曲之中。而岸边许多渔家也并没有休息,零零散散停靠在岸边的许多渔舟之上也站上了人,似是被这一曲给勾走了魂魄,只知痴痴地望这那船头的两个女子。

焱飞煌内心赞叹,好一曲‘春江花月夜’!好一对倾情演奏的玉人!

适才望着那熟练地使用弹,挑,夹,滚,剔,抚,飞,摭,勾,抹等各种手法,全身心的投入到弹奏琵琶之中,沉醉在自己营造出的一片天地之内,深情之处,特别是弹奏长音之时,微微闭上双目,不自觉地轻轻摇动着螓首与身形的“萧姐姐”焱飞煌暗叹:“无论是什么人,在沉浸于内心深处的世界时,都是最让人着迷的,也是最真实的。”

再望向另一边同样身形微微颤动,沉醉在弹奏古筝之中的单美仙,也是秀眸微张,整个过程中,托,劈,挑,抹,剔,勾,摇,撮,滑,揉,颤各种手法娴熟无比。

焱飞煌不禁回想起三月初十那日,扬州北郊城隍庙中的事来。

当日,从单美仙的眼神中,焱飞煌几乎已经确认了端坐在不远处桌边的那中年贵妇人的身份,焱飞煌不紧头疼起来。一把揽过仍在给卫贞贞打下手的商秀珣,大手轻轻捏上她那吹弹可破的滑嫩脸蛋,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的小姑奶奶,你们知道不知道惹了多大的乱子?你可知那贵妇人的身份?”

“嘻,好痒。”

商秀珣被他在耳边一呵气,顿时一缩脖子,笑了笑道。

“萧姐姐的身份很可怕吗?她再大也不就是个太后或皇后吧!现今杨广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商秀珣复又道。

商秀珣说得倒也很有道理。

焱飞煌略一思索,干脆先确认一下再说。

结果不出所料,这萧姓贵妇人便是隋炀帝杨广的原配,萧皇后。而萧后似是也已从与单美仙,云玉真等几女的对话中大概了解了焱飞煌的身份,登时好奇心也浓重起来。

亲口验证,得知了萧后的身份,焱飞煌目瞪口呆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知与萧后呆呆地对望。

萧皇后是谁?

历史上姓萧的皇后有多达几十位,其中最有名气的当属眼前这位来自‘兰陵萧氏’一脉的萧皇后。

正史中所记载:杨广的皇后萧氏,父乃西梁孝明帝萧岿,母乃张皇后。萧氏出生于二月,由于江南风俗认为二月出生的子女实为不吉,因此由萧岿的堂弟萧岌收养。养父萧岌过世后,萧氏辗转由舅父张轲收养。由于张轲家境贫寒,因此本贵为公主的萧氏亦随之操劳农务。

隋文帝即位后,立长子杨勇为太子,封次子杨广为晋王。之后文帝希望从向来关系良好的西梁国选位公主为晋王之妃。萧岿知道后开始占选,但占卜所有留在身边的女儿,结果却皆不宜,最后不得以接回萧氏,占之,结果大吉,于是萧氏成为杨广之妻,封晋王妃。

史书中记载,萧氏性婉好学,颇得文帝与独孤皇后之宠,与丈夫杨广之间也相当合谐。后来,杨广登基为帝,萧氏已正室身份被册为皇后。虽然在即位后,炀帝妃嫔众多,但对于皇后萧氏一直相当礼遇。炀帝曾数次下江南,萧皇后必随行;史书中也所记录着许多炀帝对萧后所说的话。对于炀帝的暴政,萧皇后因为惧怕而不敢直述,而作“述志赋”委婉劝戒。

后世正史中记载的萧皇后,于身在江都行宫的炀帝被叛军宇文化及所弑后,被乱军带到了聊城。之后窦建德率兵攻城迎回皇后,并将皇后暂安置于武强县。时突厥处罗可汗的妻子义城公主是萧皇后的小姑,因此关系,遂处罗可汗遣使恭迎皇后。窦建德不敢不从,于是萧皇后便随使前往突厥。

其后唐朝贞观四年,唐太宗破突厥,迎萧皇后回京。回京后的萧皇后得到了唐太宗的礼遇,贞观二十一年,萧皇后崩逝,享年约八十。皇后逝世后,唐太宗以后礼将萧皇后葬于炀帝之陵,上谥愍皇后。

自然这些并不是萧后可以名垂后世的原因。

萧后在后世仍被许多人津津乐道,研究来研究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野史的记载。

野史中的萧后,可谓是历史上风头最劲的“倾国红颜”一生历经五位君王的宠爱。一个女子能随着改朝换代而仍然伴在君王之侧,这在古代,可说是寥寥无几。

焱飞煌自然也读过正史与野史。

正史是什么呢?打个比方,现今熟知焱飞煌一切身世的宋缺,傅采林,鲁妙子,他们如记载焱飞煌的事迹,那就叫正史。

而野史则是三月初九,焱飞煌在扬州城内“福来楼”里被那群无聊食客所议论的诸如‘焱飞煌是宁道奇的私生子’一类的话题。

姑且抛开什么正史与野史的说法到底孰真孰假,此刻这萧后的命运已经改变了。虽然不知如没遇到焱飞煌,她的遭遇会不会如野史一般。但既然人已经救出来了,起码可以让她以后平静,安宁,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了。

她的才学及思想本不逊色于这时代的许多男子,只因是女儿之身,因此唯一能倚靠的就只有美色与身体。这是多么的悲哀!有人在羡慕她的生活时,又有谁会同情她的遭遇?她的内心,真的如表面一般的喜悦与满足吗?

想通这些,焱飞煌回过神来,眼神由刚刚的惊讶变为尊敬与怜惜之色共存。

萧后同样是不知所措的看着焱飞煌,不知他为何如此地傻盯着自己。按理说,庙内的各个女子姿色风情都让一向自负姿色的萧后自惭形秽,可眼前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男子就这样呆呆地盯着自己。萧后还打算好好地打量焱飞煌一番,哪知被他那灼灼的目光一盯,登时脸上一红,目光躲躲闪闪地垂下头去。再半晌,偷偷拿眼角一瞟焱飞煌,却发现他的目光中并无半丝男女之欲,萧后暗骂自己一句:真能胡思乱想。但她又有些莫名其妙:此刻的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尤其是身份。隋朝已经灭亡了,为何焱飞煌还要一脸尊敬地看着自己呢?他眼神中的那丝丝怜惜之色更让萧后心头泛起一种“知己”的感觉。

“萧……皇后,不知您以后有何打算?”

焱飞煌呆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萧后。

“公子不必再唤妾身‘皇后’了,大隋已亡,妾身得两位夫人相救方避开灾祸,今后的日子该如何,妾身也不知……”

萧后一脸凄苦地道。如果能跟在焱飞煌一家身边自然好,但是她又怕自己是个累赘。因此语气中满是迷茫。

“如果皇后不介意,焱某可为皇后选一处安宁的城镇,为皇后准备好一切,皇后今后只需平静的享受生活即可,您以为如何?”

焱飞煌又提议道。

“这……妾身怎能受公子如此厚的恩情呢……”

萧后心头一酸,暗忖:原来他们一家真当我是累赘。

见萧后眼神中的一丝酸楚,单美仙笑着开口道:“夫君虽是好心,但想法不妥当。假如萧妹子这样的美人儿在突然到一个城镇居住,那难免会有些好色之徒前去骚扰,而妹子又手无缚鸡之力,结局定当很惨。”

刚刚的谈话中,单美仙已知萧后要比她小上一岁,自然就称起妹子来。

焱飞煌听单美仙如此一说,也点了点头,他大脑一直迟钝,因此总会“好心办坏事”萧后听得单美仙如此理解的话语,不禁也心生感激。

“妹子也不要胡乱猜测,夫君绝非嫌你是累赘,如妹子不嫌弃,日后可与我们一起生活,如何?”

单美仙又道。

萧后不知为何,脸上又飞起两片红云,显然是误会了单美仙的意思。轻声谢道:“妾身多谢公子与夫人收留。”

单美仙自然看出萧后误会了,便赶快给焱飞煌使眼色。夫妻二人心有灵犀,焱飞煌淡淡笑了笑道:“皇后不必拘谨,焱某虽非什么正人君子,但却对皇后只有尊敬之意,绝无非分之心,皇后尽管把我等当作亲人一般看,万事不必客气。”

萧后闻听焱飞煌此言,刚刚恢复的脸色又红了起来,垂下头去,轻轻点了点。又暗骂自己一句:不知羞。

此时卫贞贞已经重新作好了饭菜,于是商秀珣,单琬晶拉着仍然略显羞赧的萧后一同享用起来。

萧后自然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吃起饭菜姿势都是比较端庄。再观商秀珣与单琬晶,那吃相,显然已得焱飞煌的‘真传’。她们都是彻底敞开内心之人,因此焱飞煌丝毫不觉得二女的动作有哪里讨厌,反倒觉得二女丝毫不做作,至情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