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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吃饭了,你们难道要我把菜端到你们面前来,才肯吃饭?”

宋甜儿如此说,李红袖“恬不知耻”地回应道:“自然是如此,我刚才可是已经笑得没有力气了。”

楚留香道:“同意,站了这么久,我的腿早就麻了,此刻完全迈不动脚,只好劳烦我们善良又可爱的宋甜儿姑娘,将菜亲自端来给我们尝尝。”

宋甜儿道:“我才不会惯着你们呢。”

她言语间说不会惯着,实际上却已经走回了船舱,又以最快的速度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两碗热气腾腾的鱼翅。

鱼翅是鲨鱼鳍中的细丝状软骨,是用鲨鱼的鳍加工而成的一种海产珍品。

这两碗鱼翅做的融滑柔腻,毫无腥味,可谓上佳之品。

楚留香和李红袖自然不会客气,三下五除二就把这鱼翅吃了个干净。

享用完后,楚留香道:“以往甜儿总说鱼翅难烂,须煮两日,才能摧刚为柔。所以向来不大愿意做这个菜,怎么今天突然做出来了。”

宋甜儿得意道:“因为我最近从书上学到一个新法子,用鸡汤串细萝卜丝、菌菇丝,拆碎鳞翅搀和其中,待其飘浮在碗面。你们就不能辨其为萝卜丝、菌菇丝、鱼翅,自然就无需煮上两日了。”

楚留香面露苦笑:“如此鱼目混珠的办法,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宋甜儿道:“这是一本古籍,叫做六合食单上面写的。”

楚留香看着宋甜儿道:“你自诩读遍古今食谱,难道之前没有看过这本书?”

宋甜儿道:“六合食单乃是出自雅公子焱飞煌,据说是他一次游历中所得,年初才流传出来,我也是最近才得到这本书的。”

楚留香眼神一动,不由自主看向西方:“居然是他,此人倒真是多才多艺。”

此时此刻,被表演多才多艺的焱飞煌,正与左明珠一路远行到了南边。

南边是一座山,不过与其称之为一座山,不如说是一座山坡。

一座比较高的山坡,但事实上也没多高,不过百丈而已,然而这座山很有名。

这座山的首位名人,在神州大地可算得上家喻户晓。

大舜,三皇五帝的大舜。

大舜曾经为了躲避他的父亲和兄弟,在这山上耕作。

因此这座山也曾经叫做大舜山,不过现在叫做千佛山。

因为隋帝杨坚昔年受了佛门庇护,本身又信奉佛教,所以隋朝年间,佛教盛行,而山东便是佛门传教的重心所在,那时虔诚的教徒依山沿壁镌刻了为数较多的石佛,建千佛寺而得名千佛山。

焱飞煌和左明珠沿盘道西路登山,途中有一唐槐亭,亭旁古槐一株,相传唐朝名将秦琼曾拴马于此。半山腰有一彩绘牌坊,即“齐烟九点”坊。

其得名是因为当年一代鬼才李贺所遗留的一句诗“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因为当年李贺登上此坊,所见便是卧牛山、华山、鹊山、标山、凤凰山、北马鞍山、粟山、匡山、药山九座孤立的山头,云雾缭绕,如若九点香炉生紫烟,不禁脱口而出这句诗。

往上而行,两人登上一览亭,凭栏北望,近处大明湖仿佛一个巨大镜面,更远处黄河如带,泉城景色一览无遗。

一路上焱飞煌便将这千佛山的来历,娓娓道来,让左明珠对这一段本该枯燥的爬山之旅,变得兴致勃勃。

“方才听到兄台将千佛山的景色一路娓娓道来,可谓恰如其分,相得益彰。”一个男子的声音自两人背后响起。

左明珠不禁一怔,焱飞煌却是毫无惊色,似乎一早就知道,他缓缓转过身来。

左明珠入目所见,居然是个斯斯文文的书生,头带方巾,斯文秀气,看其年龄,应该才三十岁上下。

焱飞煌慢慢说道:“原来西门兄也有兴趣来游千佛山。”

此人正是杀手书生西门千,他看着焱飞煌,笑道:“焱公子我可不是来游千佛山的,我此行是特意来寻你的。”

焱飞煌道:“寻我何事?”

西门千正色道:“焱公子或许不知,我虽然出身崂山剑派,同时却也是朱砂帮的客卿长老。”

崂山本就在山东境内,而且崂山派讲究行事周正,故而绝少涉及偏门生意,只是那么大的门派,总免不了开销频频。

自古以来穷文富武,崂山派要传承延绵,钱财自是必不可少之物。

相较于崂山那剑派,朱砂帮虽然开设赌场,从事偏门,捞取暴利,不过高手却不多,因此和崂山剑派可谓一拍即合。

他们每年都给崂山剑派不少钱财,崂山剑派投桃报李,让西门千这门中少有的高手到朱砂帮挂个客卿长老,顺便帮他们应付一些厉害的江湖人士。

焱飞煌道:“你是为冷秋魂而来,还是为十万两黄金而来。”

西门千道:“开赌场本来就是坐拥金山银山,冷秋魂却一时利令智昏,找人杀你,的确是犯了江湖大忌,只不过他终归是朱砂帮帮主的弟子,即便要死也不该死在外人手上。”

左明珠道:“杀冷秋魂的是中原一点红,与我们又没关系。”

西门千呵呵笑了起来:“明珠侄女吧,都这么大了,前段时间我才去过你家,也怪冷秋魂不知我和你父亲的交情,不然也不会干出那等事来,叔叔我这里向你赔罪了。”

左明珠没想到西门千居然还认识她父亲,看来两人关系还不错,也就不好再恶言相向。

焱飞煌道:“那西门兄究竟是什么意思?”

西门千道:“中原一点红乃是天下最讲信用的杀手,因此他迟早会找到焱公子这里来,我的意思是希望焱公子助我们一臂之力,引他出面。”

焱飞煌突然笑了起来,冷笑。

“我有这个义务帮你们么?”

西门千道:“焱公子难道忘了,虽然冷秋魂的确是死在中原一点红手上,不过他带去的其余朱砂帮弟子的死,难道不该算在你头上?”

焱飞煌道:“难道是我动手杀他们了不成,若是便请你拿出证据。”

西门千一时语塞,焱飞煌说的是实话,那些人虽然死了,而且看起来必然和焱飞煌脱不了干系,可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是焱飞煌直接杀了他们,更何况是那些人先动手。

左明珠暗笑:焱叔叔可真是滴水不漏。

当时她就在现场,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西门千自知理亏,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此时,另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世人都说,‘妙僧无花,雅少飞煌’,好大的名头,但那日楚留香来了,你不一样连动手都不敢,还在这儿装什么隐士高人。”

来人正是灵鹫子,他和西门千两人本就是多年的好友,那日离开掷杯山庄之后,想着两人一南一北,几年没见,所以灵鹫子就干脆来做客。

西门千来找焱飞煌,他自然也跟了来。

只不过西门千知道他这人一向直来直去,怕一言不合就跟焱飞煌发生冲突,到时不好收场,因此让他先在一边等着。

武功到了灵鹫子、西门千这地步,自然耳目聪明,方才两人对话一字不落入了灵鹫子的耳,他本就是个火爆脾气,自然忍不住出言讥讽。

焱飞煌看着灵鹫子,含笑道:“人人都说灵鹫子的剑法独步天南,论出剑之狠辣,世上少有人及,不过我还是觉得,比起中原一点红的剑,你的剑就像吓唬人的儿戏,若是别人战前不是先心存恐惧,你的剑法就未必那么奏效了。”

西门千暗道:这小子当真不知好歹,一意维护那中原一点红就罢了,怎么还激怒灵鹫子。

他左右为难,正想着要不要即刻带灵鹫子离开,以免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只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做主了。

灵鹫子已经拔剑而出,只见他凭空而起,剑光洒来,好似揽九天月华化匹练,身子在空中急速旋转,剑气森寒。

这一招正是海南剑派的绝技,剑势煌煌,取人性命不过弹指之间。

焱飞煌不惊不喜,身形微微一步,他的身法算不上奇诡高明,偏偏剑锋跟他擦身而过。

好似焱飞煌早就预准灵鹫子的剑招轨迹,看起来就反复灵鹫子故意不刺中焱飞煌一样。

本是生死相斗之局,此刻却演变成了一场平和的观赏剑舞。

灵鹫子的足尖点在地上,急绕而回,剑势凝重,剑尖吞吐不定,又是一招绝艺。

他这一剑凝意流转,极为精妙。

西门千也不由得喝了一彩,左明珠更下意识握紧小手,生怕焱飞煌有损伤。

不过她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灵鹫子这一妙招依旧连焱飞煌一片衣角都没挨着,反而刺进了亭柱上面。

灵鹫子内力雄浑深厚,一剑刺进亭柱倒也没什么大碍,不只一张脸却涨的通红。

到现在即便高傲如他,也明白焱飞煌虽未出手,却已经耍了他个彻底。

他自柱子拔剑而出,羞愤下就想自尽。

江湖人戎马一生,往往只是为了一个名号,一句称呼,今日他被焱飞煌如此戏耍,只觉没有面门再度立足天地间。

西门千见到这一幕大惊失色,想要阻止。

不过他武功和灵鹫子参差仿佛,哪里又阻止得了。

然而这时候灵鹫子手上的剑却莫名消失了,他万顷怒火的一拳打到了空处,一脸茫然无措。

目光流转,却见焱飞煌正把玩着他的剑,悠悠笑道:“你的剑不错,就当方才对我无礼冒犯的赔罪之礼,便不还你了。”

灵鹫子虽然一下子就被焱飞煌夺走了佩剑,此刻反而没有了怒气。

他自然看出焱飞煌这是故意要保住他一命,若非如此,他刚才只要稍稍推波助澜,自己一时激愤之下,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九幽黄泉去报到了。

灵鹫子满面惭色道:“焱公子,老道我不识好歹,方才对你那般无礼,你却还出手相助。”

言语间,他扇了自己一个大巴掌,这一巴掌力道不小,他整个半边面颊都肿成了猪头。

焱飞煌道:“行了,你也是个修道人,却不知清静无为,修心养性的道门宗意,一心持剑逞凶,只怕今日躲过这一次,来日也难逃那一剑。”

灵鹫子露出复杂的神情,想到三十年前,他是门中第一个将海南剑派绝技在二十岁之前练成的人,可他师父苍梧子当时却并不开心。

对他说道:“徒儿你执念深重,如今又在剑道上突飞猛进,恐怕来日杀孽越见深重。然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当你遇到比你厉害百倍千倍之人,对方轻易击败你之时,你又以什么来守住本心呢。”

三十年后,他遇上这一刻的焱飞煌,百倍千倍于他的焱飞煌,轻而易举就将他击败,而且自始至终他都看不出焱飞煌用的什么武功,可谓雄心万丈,顷刻间俱化灰飞烟灭。

如此一时间万念俱空,才萌生死志。

然而焱飞煌不计前嫌,居然肯出手相救。

此举更是让他羞愤不已,一句‘躲过这一次,难逃那一剑’,让他不禁想到过去杀孽重重,将来有一天难道也会横死他人手。

灵鹫子一时间神情变幻,看不出悲喜,片刻后忽然长声一啸,纵身一跃,数个起伏间就下山而去。

西门千和他相交数十年,感情深厚,就欲动身去追赶。

此时眼前一道黑影掠进,越来越大,他用出铁爪功伸手一探,赫见便是灵鹫子佩剑。

焱飞煌道:“这钝慢不锋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你还是拿去还给他吧。”

西门千面露苦笑:“眼下他见了这剑只会更加生气,不过无论如何要谢过焱公子今日援手之情,他日定图厚报。”

焱飞煌笑了笑,不作回应。

这个世界他能看得上,却又得不到的,又岂是眼前这西门千能给得起。

待西门千远去后,焱飞煌才负手仰天。

“人生匆匆数十载,争名逐利,打打杀杀,就为争那到头来终归的黄土一抔么?”

焱飞煌的感谢,西门千等人注定听不见。

就算能听见,至多也只不过心中稍有触动,然后义无反顾的抛之脑后,投入这滚滚红尘的追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