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影最后是躲在后花园的一处,躲过了陈二叫过来抓她的人。她被人一下子提溜上来的时候心还突然打了个突,她正想着怎么溜呢,任也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了。
“你这把人引开的技术有点糟糕。”
他带着些笑意的声音让安影扭过头去看他,猝不及防地落入他带笑的眉眼之中,不记得多久没见过他这副神情。
安影一下子愣在原地,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他伸手敲了她的脑门,“干什么?傻了?”
安影这才回过神来,她扭过头左右看,发现那些追着她的人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才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那些人呢?”
“被我赶走了。”任也轻飘飘地说。
“跟我来。”任也话音未落又开口道。
安影一愣,“去哪?”
任也却不回答她,直接把安影的手牵起,便往前走,安影悄悄偷看他牵着她手的手,修长白皙得晃眼,她抿抿嘴有些艳羡的同时说:
“你这样牵着我光明正大地在百里家走,有没有想过什么后果?”
实际上,安影对于任也的这一举动,是有些惊讶的,她知道任也的目光很长远,断不会为了牵她的手而影响别的事情。
但是他就是这样做了,这如何让安影这样分外了解他的人惊讶。
四周现在有些杂乱,零零碎碎的人在来来往往,行色匆匆显然有着急事,安影知道这几天百里家发生的都是比较大的事情,短时间这种混乱是平息不下来的。
“放心。”任也什么别的都没说,就继续拉着安影往前走。
直到来到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安影才知道任也拉着她到了哪里,她目光一瞬间就接触到在门口站得笔直又沉默的温洪锦,她诧异地上前,温老这才看见她。
“温老师?!”安影叫了一声。
温洪锦有些疲惫地点点头,算是应了,他扫了安影身边的任也一眼,意味莫名。
“老师怎么在这?”安影皱起眉,问道。
“百里止受伤严重,我来看看他。”温老声音有些沙哑,在他的眼里能看得出来担忧的神情。
安影抿嘴,她知道百里止受伤了,也知道潭万秋是一块受伤的,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她扭过头瞧瞧看了任也一眼,他神色内敛深沉,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你们进去看看吧,我才出来。”
温老对着安影和任也说道。他对着几个派系不同,甚至互相竞争的几个徒弟都是带着公平公正的心态对待的。
即便私人的感情上他更偏爱任也,但却从来没有干涉过几个徒弟之间的任何事情。
而如今显然温老也猜到百里止很可能是大徒弟袁百叶的人伤的,态度便有些难堪了,这才会露出安影看见的,那样沉重的神情。
安影跟着任也进去,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个院子与别的地方不同,太现代化了。
现代化得都跟整个百里家的格调有些格格不入,这里像一个真正的缩小版的私人医院,一踏入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消毒水气味。
安影看着穿着护士服或医生服装,偶尔一身血地进进出出,神色严峻,她不敢多说什么便一心跟着任也的脚步走,没多久就推门看见了站在手术室外的百里公卿。
这次见到的百里公卿与平日里的阴狠严谨不同,他目光投过透明玻璃能全程看见手术过程中的百里止。
那目光幽深得如同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从最低的黑暗中发出了渗人的呐喊,那是难以描述的目光。
带着一丝恐惧又有一丝释然和早有预料,他似乎注意到有人进来,拄着拐杖的身子一转,视线便轻飘飘又十分沉重地、矛盾地扫过安影和任也两人。
他张了张口又顿了好一会,最后才说:
“没想到我千防万防,最后却不是自家人做贼,百里止这个孩子也是命该如此。”
“百里止怎么样了?”
任也不接百里公卿的话茬,任也即便站在应该算得上是他亲生父亲的男人面前,也永远都是一副冷漠的神情,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依恋和亲情。
“三少爷被人捅了一刀,失血过多但是不敢全力抢救,他的心脏病影响了施救的难度。”
舒怡一直站在百里公卿的身旁,她看着完全透明的手术过程,早已泪流满面,她一直注意着安影和任也的举动,听到问话,便直接答了。
安影目光也顺着舒怡的角度看过去,那触目惊心的红,和十分专业的设备人员都明显地显示着这场手术的难度。
她看着那可怖的画面,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心情一下子沉重了。
过了几天之后,安影在设计部重新得到百里止消息的那时,百里家刚刚恢复了正常的秩序,而且听说,任也已经全面代替了百里止的职位。
而整个设计部,任也把它交给了安影打理,这一天她刚刚得到某个上流社会家族的称赞。
并且安影决定把设计部和摄影部合并,新生了一个写真部门,这个部门交给了陈言殊管理,她管理整个合并部门。
“姐姐,听说百里止醒过来了。”小洛刚刚从外面回来,现在的小洛成了安影的秘书一职,大小事务都被小洛包办。
而部门里姓百里的那些人,都因为有百里文那个前车之鉴,认为其中任也和安影肯定插手了,所以对安影很是忌惮,倒是十分安分。
安影听到小洛的话的时候刚刚结束了会议,有几个百里家的人都还没走完,听到小洛的话,一时间也停住了脚步。
不得不说,百里止在百里家几个预备继承人里面,是最得百里家人拥护的,若不是百里止的心脏病,估计已经非他莫属了。
然而如今形势却来了一个大反转,被任也这个外姓人接管了所有百里止的职务。
安影视线扫过几个百里家人那有些小心思的脸上,然后收回目光,“嗯,以后这些消息不用传到这里,我们设计部不参与任何派系竞争。”
小洛闻言,知道自己在一些百里家人面前多说了,只好答应之后闭了嘴,自己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然而安影却没有小洛看似的那么镇定,她在下班之后悄悄去了百里止所在的医护房间里,她站在门口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过来,似乎进去了也无话可说。
天这时候还没有黑透,只留了淡淡一抹的白光挂在山边,若隐若现的光和大片的夜幕一对比,仿佛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天气已经狠狠地冷了几个来回,在这个南方的城市里,经常性地一夜入冬,又一夜回夏。
安影裹紧了外套抵御寒冷,最终还是敲响了那扇分外安静的门。
来开门的果不其然是舒怡,但是舒怡看见安影之后脸色很是古怪,古怪得让安影一眼就看得出来,安影默默收敛了神色,越过舒怡进了屋子。
她一眼瞧见了靠坐在床头上的百里止,那是一个面如土色,惨白着脸的百里止,跟往常有着极大的不同,那份优雅和矜贵,似乎在手术的那天燃烧殆尽。
如今他给安影的整体感觉,就仿佛他如今活着,但又好像死了。
他听到动静,便扭过头来看来者,目光在触及安影的脸的一瞬间便得极其复杂。
他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又收缩,似乎内心在短短的一刹那之间已经有了极大的跌宕起伏,那是非本人能理解的感受。
“你走。”
他张了张干枯得有些掉皮的嘴唇,声音在发涩发干的时候像极了百里沉的嗓音,他起先还算是平静的,但是在瞧见安影一动不动的时候,他不平静了。
他动作幅度极大地拿起枕头扔到安影面前,但却因为虚弱导致枕头不过虚虚地落在安影不远处,连安影身上的一根毫毛都没有触碰到。
“滚啊!没听见吗!”百里止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里满是失控和暴怒引起的红血丝,那双眼睛让安影看得害怕,她皱眉退后了一步,却还是没离开。
“你干嘛!你来看我嘲笑我吗?你高兴了吗!”百里止似乎陷入了疯狂,他不管不顾地瞪着安影,那目光像是疯狂的动物,而不是一个有理性的人。
“我没有。”安影淡淡地说。
她内心震惊于百里止的失态,但是脸上还是平淡的,她轻轻回头看了舒怡一眼,舒怡的态度冷漠而无奈。
安影其实知道任也和百里止的关系亦敌亦友,说是生死仇敌,但似乎又往往存着一分情谊,不多,就一分,但通常是这一分,安影却感觉到百里止和任也原来是同一类人。
“你没有,但是你的任也可不是,他这时候应该高兴地拉着你痛饮三杯才是,毕竟他谋划了这么久,不就是等着这个结果?!”
百里止冷笑出声,笑声里面没有一丝笑意,更多的是讽刺和悲凉。
“你受伤只是意外,不是任也谋划的,也跟我没有关系,更何况你利用我还不够多吗?”安影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枕头,靠近百里止,他露出警惕的神情。
“怎么,你还想弄死我吗?”百里止嗤笑着,但似乎语气中又有些企盼。
那是一种绝望的企盼,不知道为什么,安影被他这个眼神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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