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
躺在床上的人目光灼灼,安影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后脑勺,她莫名地不敢回头与他对视,甚至捉摸不透他这句反问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垂下眼顾左右而言他:“我哪里知道,欸,这是你妈妈吗?”
照片上,那个与任也有六分相似的女人眉目柔和温情脉脉,她揽着半大少年模样的清秀男孩,这样模样的任也,安影第一次见。
很多时候,安影印象中的任也小时,都是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这副少年清秀俊和的模样,安影感到无比的稀奇。
“喂,高中那会我是不是见过你?”她惊诧地打量着,忽然觉得这个人有几分眼熟,仿佛在她曾经寡淡的时光里一晃而过,留下了个剪影。
这下她无畏地回头,却落入任也黑沉沉的目光之中,他眼珠子越发的凝重,仿佛不透光的幕帘,遮住了通往内心的窗口。
“没有,你想多了。”他说。
安影眨着烟,总觉得这时的任也分外不同,或许是因为他一贯透彻的眼珠子变得黑沉沉的缘故。
恍若一个少年瞬间成了一个有故事的男人,说不清道不明。
她盯着眼前明明伤的严重,应该作为弱势的人,却偏偏有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她抿嘴,心里却依旧觉得她或许曾经看见过他。
但下一秒她的想法却被任也的一句话打破,他嘴边抿起一个弧度,似乎带着丝笑意,又或许没有,他说:
“或许是现在的我在你心里留下了痕迹,你才幻想曾经见过我。”
“……”他一副正经又戏谑应该是矛盾的,但却又完美地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他调笑起来的模样始终是没有痞气的。
安影凝视他好一会才扭过头,嘟喃道:“任先生,你也对你的魅力太过于自信了。”
但话这样说着,安影却似乎被他这个说法说服了,她不再想这个事,而是转过脸看看周围的环境,简约而大气的装修。
一会她收回目光终于完事地松了口气,“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的沙发睡。”
她说完,转身要走,但床上的病患却突然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声,隐忍克制的。
安影心一跳扭过头,看见他痛苦地皱着眉,手紧紧拽着被子的模样。
“你怎么了?”她几乎是飞奔过去,却不敢扶起人,生怕碰到他的伤口,“怎么回事?”
“止痛药……”他是咬着牙崩出来的三个字。安影被他这幅样子吓到了,连忙下床去外面找的药箱找止痛药。
匆忙之中踉踉跄跄的,险些摔倒却顾不得这么多。
她手忙脚乱地翻药箱,那些西药复杂的名字她看不懂,只能细细又急切地看后面的使用说明。
好不容易找到给他喂下,任也这才慢慢安静下来,安影松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额头上满满的汗珠子。
她有些愕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般担心眼前这个人,“你好些了吗?怎么突然会痛?”
他呼吸有些急促,眼皮子半张半闭,然而露出来的半颗眼珠子却闪着让人看不懂的光,“我也不知道,就很突然的疼了。”
“那我先出……”
“我觉得你应该留在这。”
两人同时开口,安影的话还没说完,她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突然发现她刚刚因为要喂他吃药,半个身子都坐在了床上,一低头便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
她忽地一动打算拉开两人的距离,却被他陡然伸手拉住,被迫地与他对视,她眨着眼有一瞬间犹豫不定。
“留在哪?”她抿着唇,心里躁动不安,她或许猜到他话里的意思,但是却忍不住想问清楚。
他目光幽幽地松开她,神色很正常,仿佛提出来的意见只是出于合理的推测,他说:
“要是你睡在客厅,我这个病人有什么事,你也听不见了。”
安影一愣,不得不说她无法拒绝,她微微吸了口气直起身子,任也目光由始至终都注视着她,见此他目光一沉,“你去哪?”
“找被单。”安影背对着他说。
一句话塞住了他的嘴,她翻开了他的柜子最后在上面找到了一床被单和被子。
她很自然地把被单铺在床边的地上,仿佛理所当然,她拍拍被单坐上去,脑袋高出床面一截,一转头就能看见任也转过来的脸。
“好了,这样你要什么我也能听见,睡吧。”
她起身拉了窗帘,躺在被单上盖着被子,不得不说木质的地板即便铺了被单也有着凉意从背后丝丝地传来,她辗转反侧。
听着近在耳边的呼吸声,她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似乎毫无睡意,但这是不应该的,因为她早就一身困倦。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和……潭万秋?”安影眯起眼,安静下来之后她心里仿佛极痒般,明知道他或许不会说,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任也的呼吸声时而急促时而平缓,很显然他的伤口是影响到他的,但是他却一声不吭。
听到安影的话后,他呼吸声明显的一顿,而后才传出又轻又缓的说话声。
“打架。”他很爱惜一字一句地言简意赅。
“为什么?还有,潭万秋跟百里止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特意支开我?”
安影自然知道他们之间很多事情都对她隐瞒着,但是安影却受不了这种事事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你还在意潭万秋。”几乎是肯定句,但也似乎说的就是事实。
安影看不见任也的表情,但听得出来他语气之中的沉闷,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任也的床,“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已。”
她闭上眼,突然想到百里止的话,似乎潭万秋和任也都不希望告诉她的事情,百里止却很热心一样,仿佛巴不得她知道。
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是百里止的那张标志性笑脸。
然而任也却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样,他冷然地开口:“无论如何,你不能去问百里止,他说的话不一定是真,但显然不怀好意。”
“安影,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但不会是今天。”
不知道为何,她听到这句话之后便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长到任也以为她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他目光怔愣地看向天花板,厚重的窗帘虽然拉起,但依旧遮挡不了热烈的阳光,室内虽然昏暗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黝黑。
“那为什么受伤了不报警,也不去医院?”
安影脑海里闪过任也受伤的肉体,上面鲜血淋漓看着极其可怖。
然而即便她不懂医,也知道伤的似乎都不是致命的位置,有些伤口看着深又重,但位置却在多肉的部分,她百思不得其解。
安影突然出声让任也愣了一下,他微微扭过头但却看不见睡在床下的人,他有些疲倦地揉揉眉头,声音嘶哑,“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话说到这样的地步,安影突然觉得心里发紧的难受,是那种不被信任的难过。
她不再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沉沉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内不再是一片昏暗,而是无边的黑。
她嚯地一下坐起身子,大脑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她迷茫地伸手一摸,摸到任也的床时心里才安定下来。
她呼了一口气视力浅浅恢复的时候,房里的灯突然被打开,猛地一下白色炙热的光线从头顶上倾泻而下。
她被刺了眼睛,眼前一阵发白,她连忙有些难受地闭上眼,耳边传来袁唯唯的声音,“姐,你终于醒了!”
视力再次恢复,她抬眼看见袁唯唯站在门口有些无语地看向她,安影若无其事地起身,而后一扭头却看见任也熟睡的脸。
他似乎在睡梦中也承受着痛苦,眉头皱得紧,拳头也是紧握着,袁唯唯还想说话,她却对着袁唯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压低地说:
“出去再说。”
原来她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钟,几乎整整十二个小时的时间,从刚刚日出睡到了日落再到月亮升起,她哑然失笑。
但看着客厅里发着一阵阵又焦又糊气味的粥,和炒得乱七八糟干巴巴的菜心,愕然地扭头看向袁唯唯。
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拉着安影坐下,装了两碗粥眼巴巴地看着安影,说:
“我第一次下厨,可能不是很好吃,但我想着你们起来肯定饿了,所以就试着做了一下,姐你快尝尝。”
安影喝了一口,很咸又很焦的味道,已经到了难以入口的地步。
安影尴尬地笑了一声,袁唯唯就猜到了什么情况,她无奈地一耸肩,“没办法,我也不会做嘛,没事,别喝了我们叫外卖吧。”
然而下单之后过了一会有人敲门,袁唯唯下意识地以为是外卖小哥,兴冲冲地出去开门,然而门一开,整个人都僵在了玄关处。
安影看出不对劲,连忙走过去看,一打眼便看见袁百业黑如锅底的脸色,安影心里咯噔一声,替袁唯唯感到害怕。
“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袁百业声音是中年男人特有的雄厚嗓音,低沉沉说起话来,带着压迫的威严。
袁唯唯身子微不可查地一抖,肩膀都僵硬着,她试探着拉袁百业的手却被一把甩开,下一秒一个巴掌落在袁唯唯的脸上。
袁唯唯被这一巴掌扇得摔倒,安影心惊肉跳地上前去扶,一抬头想说话劝解却看见袁百业阴沉的目光,他凌厉地盯着袁唯唯,仿佛盛怒道:
“谁叫你插手任也和百里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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