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你有什么话，起来说便是。”玉卿说着将他强行拉起“扔”在了凳子上。
“姑娘，你于老朽有再造之恩，老朽理应粉身碎骨报答姑娘。但老朽已经忤逆主子，被主子所厌弃。我一生受血膏桎梏，无一时一刻不在想着摆脱……
如今，主子蒙主子赦免，天高海阔重获新生，老朽却无半分开心。想来，我这条老命都是主子给的，离了他自然不能再活。
姑娘放心，白公子的腿，我定然会治好。但是，恕老朽不能一仆事二主……不能跟随姑娘……”
玉卿听他磕磕巴巴地说完了，又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那张丑陋的血膏面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个瞎老头子，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本姑娘非得强夺了你来不成？”玉卿手指抬起画了个圈：“你也不看看这嘉汉有多少风流美貌又武功极好的翩翩公子，只要我咳嗽一声，就自觉地跪下。我为何要个又瞎又丑又没用的老头子在身边伺候。”
玉卿说得如同是个笑话，但那老瞎子却分明松了一口气。
她嘴上不说，心里倒也颇为佩服他的忠心。
只是不知道他这份忠心，留下来还有没有意义。
毕竟那位恍若谪仙的主儿，狠起心来，连她都怕。
如今，只待袭人大好一些，她便可离京了。
怀揣着一个可怕的秘密，真让她在京中度日如年。
“师妹，师妹？”
回过神来，白君玉正双目如水地望着她。
“怎么了师兄？”不知何时，房中只剩下二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玉卿总觉得近来师兄对她似乎又如先前一般了。
不似刚进康王府那样冷淡。
大概是因为腿疾的治疗有了明显的效果，连带他整个人都开始焕发光彩。
“想什么想得这样入迷？”
玉卿摇了摇头：“没事。师兄你的腿怎么样了？”
君玉脸上难掩喜色：“医师说再有两三个月便可重接了。”
“是么？重接之后，师兄你是不是就可以站起来走路了？”玉卿心中揣着如释重负的小心思。
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一份压在心头十来年的负罪感了。
“是的，虽然没有那么快，但是医师说如果恢复得好，接骨之后养个一两年，可与常人无异。”
“恭喜你，师兄。”
玉卿来，本是有事要问白君玉，但如今见他满面春风，实在是不忍心扫他的兴致。
坐了一会儿，也就回去了。
这边，笑川在廊柱底下，偷偷地打量他的主子。
看起来，似乎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依旧是看书，喝茶，伺弄药草。
但是，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比如，主子开始喜欢喝放了柑橘皮的茶也确实是有一阵子了。
但是这只放柑橘皮煮茶却是头一回。
又比如，这些古籍向来晦涩难懂他是知道的，毕竟看一眼他都觉得想吐和吃臭豆腐的感觉差不多。
但是主子一上午都翻不完一页，也是头一回。
再比如，主子伺弄药草的时候，向来物尽其用；但是这九转还生草，花了这么多心思，突然就拦腰剪断，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