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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雨声哗啦啦地没停过, 像一首最好的催眠曲, 三人赖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不独是林然然三人。昨晚火车上下来的一群人闹腾到半夜才睡着, 又冷又累, 大家不约而同地睡过了头。直到快九点, 才有人陆陆续续地起床。

林然然被这动静吵醒了。

可被窝里格外暖和, 林然然这一冬天还没睡得这么舒服过,懒洋洋躺着不想睁开眼,抱着豆豆不撒手。

豆豆睡相特别乖巧, 一动不动。而且身上暖暖的,就是太硬……太硬?林然然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抱着一条穿着白衬衫的胳膊。

顺着胳膊往上, 是修长的脖颈, 线条利落的下颌角,微微分开的菱唇, 高挺的鼻梁, 再往上, 是阖着的眼, 睫毛齐刷刷像两把小扇子。他睡得很熟, 呼吸均匀绵长, 冷玉似的脸颊也泛起一点薄红。

外面的光亮透过报纸的缝隙映在房间里,给他的脸镀了一层光,俊美得不真实。

顾裴远睡相倒是规矩, 也很安静。本该睡在两人中间的豆豆不知道哪儿去了, 顾裴远被她压着半边胳膊,也没有动。

林然然差点呼吸骤停。她这一晚上不会都这样压着顾裴远吧?

她屏住呼吸,一点点松开顾裴远的胳膊,转过身去。床就这么大,她后背仍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顾裴远。好在顾裴远睡相很规矩,一动不动。

林然然强撑着一会儿也就放松了下来,又睡了过去。

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顾裴远睫毛眨了眨,睁开眼。

入眼是沁着霉斑和蜘蛛网的屋顶,顾裴远盯着那处霉斑,仿佛那儿开了朵花。

他作息一向准确,早早就醒了过来,也感受到自己胳膊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压着。

偏偏林然然还不自觉,时不时蹭一下,像只猫一样埋在他肩窝里,呼吸全吐在他的颈侧。

好在林然然自己醒了。

顾裴远平复了一会儿,才轻轻掀开被子起床。他这才看见豆豆从被子的另一头冒出来,小猫似的蜷缩在两人脚边。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睡相是怎么回事。

床上的林然然哼哼了两声。她乌黑的头发披散在枕边,衬得一张脸越发地小,她背后的热源消失了,不由得翻过身来,手又摸了个空。

顾裴远把豆豆抱起来放在她身边,林然然一只手立刻抱住了豆豆,抱住个洋娃娃似的。

林然然被这动静也弄醒了,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嗯?几点了?”

“还早,你继续睡。”顾裴远隔着被子按下她:“我去弄早饭。”

“嗯,我要吃稀饭……”林然然于是安心地躺了回去,把脸往被子里缩。

顾裴远发现林然然的睡姿很不好,总把自己口鼻蒙着,很没安全感似的。顾裴远把被子扯到她下巴,半蹲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林然然唇边有一丝可疑的口水印。顾裴远唇角翘了翘,伸过手去,却又硬生生停住了。

半晌,顾裴远只是轻轻把被角掖紧,披上大衣起身出去了。

顾裴远才出去一会儿,外头又闹腾起来,还有人扯着嗓门嚷嚷,似乎在吵架。声音越来越大,连雨声也盖不住了。

豆豆第一个惊醒了。他一翻身坐起来,用力推着林然然:“姐姐,姐姐,有人吵架……”

“唔,不用管,没事的。”林然然闭着眼,满不在乎地往被子里缩。

“他们会不会来抓我?”豆豆趴在林然然的肩膀上问,嗓音里带着颤抖。

林然然睁开眼,正看见豆豆满脸恐惧,正紧紧贴着她的胳膊,连被窝也不敢出。

林然然忙抱着豆豆,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她怎么忘了呢,豆豆经历过抄家的事,最害怕听见这种声音:“不要怕,没事的。姐姐在这儿呢,还有你裴远哥哥。……哦,他出去给我们找早餐了。”

怎么能让顾裴远出去找吃的呢?林然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刚才她是睡迷糊了,明知道这招待所涌进来这么多人,吃食肯定是不够的。顾裴远一个少爷坯子出去找吃的,只怕是要碰壁的。

林然然正想着,门开了。

顾裴远扯了下灯绳,灯泡应声而亮,看着坐起的两个人道:”醒了?“

”嗯。“林然然看顾裴远穿着大氅,两手空空,不由得道,“今天的早餐供应不够吧?没关系,我们不是很饿。”

话音刚落,林然然就听见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林然然;“……”

豆豆害羞地抱着肚子,忙摇头:“我不饿。”

顾裴远从大氅里掏出饭盒放在桌上,还有一个纸包。眼神古怪地看眼林然然:“我记得你早饭一向吃得多。”

“我……”林然然真是有苦说不出,她还不是为了顾裴远的面子着想嘛!

仿佛看穿她的想法似的,顾裴远似笑非笑加了一句:“一顿早饭而已,我不至于那么废物。”

林然然脸颊一红。

顾裴远见她这样,也不再说了,出去走廊上站着,让林然然起床换衣服。

林然然把衣服穿好,又帮豆豆穿好衣服,用顾裴远打的热水洗漱。林然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蓬头垢面的,还挂着口水印跟顾裴远说了那么久的话!

林然然打开门,准备出去倒洗脸水。

走廊上站着好些人,正揣着手看着大雨唏嘘叹气。一看见林然然出来,齐刷刷看她。林然然头发还披着,白生生一张俏脸,在这阴冷潮湿的雨天里简直令人眼前一亮。

林然然走南闯北几年了,对这种目光早就免疫。她端着脸盆,才迈出一步,就被门边的顾裴远挡住了。

“干嘛?我倒洗脸水。”林然然诧异道。

”我来。“顾裴远抢过她手里的脸盆,脸色不虞。

“这……”林然然莫名其妙地看着顾裴远。

背后传来一阵起哄的笑声:“这对象挺疼人啊!”

“……”林然然眼睁睁看着顾裴远把洗脸水迅速倒了,然后推着她进门,一把反锁了房门。

豆豆已经乖乖坐在床边,盯着桌上的饭盒和纸包吞口水了。冷不丁听到一声摔门声,他哥哥姐姐们互相蹬着对方,脸色都不好。

豆豆隐约感觉到,哥哥姐姐不是真的生气,但是为什么总要拌嘴呢?特别是裴远哥哥,皱起眉毛的时候好凶。

顾裴远眉心拧在一起,语气很生硬:“你不知道那些人在看你?“

这人是在吃醋?林然然心里一时又是甜又是酸,嘴硬道:”看看又怎么了?我还能把他们的眼睛挖掉?“

顾裴远的语气顿时又凶起来:”我们没有介绍信,被人发现你要怎么办?”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么?刚才自己的想法真是自作多情,林然然简直恼羞成怒:“被人发现了还能怎么办?顶多被当成流氓抓起来啊!”

“为什么要抓姐姐呀?”睁着大眼睛看热闹的豆豆急了,他抱住林然然的胳膊害怕道,“不要抓姐姐!”

“没事没事。”林然然忙哄他。

“不用抓,被人发现了还有一个解决办法。”顾裴远对着豆豆缓和了脸色,意味不明地扫向林然然。

林然然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年头未婚男女非法同居,除了抓起来判个流氓罪,还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结婚,一床锦被掩了丑事。

“想得美!”林然然啐他。

顾裴远脸色又难看了十倍。他凶凶地皱着眉,打开了饭盒和纸包。里头是冒着热气的玉米碴子混白米煮的粥,纸包里则是几个杂和面馒头:“吃饭!”

“吃就吃!”林然然不客气地回敬道。

没有多余的碗,林然然和豆豆共用一个饭盒喝粥。这种偏僻小镇的招待所伙食一向不好,何况今天超额负荷了这么多住客。招待所把米缸底子都刨干净了,也就只能供每人吃一个荞麦面馒头和加了点小米的地瓜稀饭。

也不知道顾裴远这些吃食是哪里弄的,玉米碴子粥里加了白米,用一点碱熬得粘稠,又香又落胃。那杂和面馒头也蒸得暄软。林然然和豆豆都饿了,吃得很香。

倒是顾裴远一直微微皱着眉,很快就吃完了两个馒头。

林然然递过去半个馒头:”喏,我没咬过的。“

“你吃吧。”顾裴远道。

“少来了,你在家一顿能吃三个馒头再加两碗粥的。”林然然坚持道,“我已经吃饱了。”

顾裴远看了她一眼,这才接过。只是顾裴远吃东西的速度慢了很多,时不时微微皱眉。

林然然道:“外头的吃食跟家里的肯定不能比,你将就一下吧。”

“我不是……”顾裴远抿唇,把话咽了下去。

”你不是什么?”林然然疑惑道。

“没什么。”顾裴远站起身道,“我去镇上。”

顾裴远昨晚答应她,今天去镇上打电话询问小秋的情况。林然然忙跟着站起来,看了眼窗外。大雨仍然没有停的迹象,外头有多冷她刚才是领教过的:“可是外头雨那么大,你这样出去可以吗?”

“你不是担心小秋吗?”顾裴远反问。

“可我也担心……“你啊。林然然半句话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顾裴远眼神骤亮。

林然然拧着手指,她担心着小秋,可也不想让顾裴远冒着这么大的雨出去,“你没有必要帮我到这程度的,毕竟我们……”

“你只说前一句就够了。”顾裴远语气里透着一丝咬牙切齿,“砰”地摔上门走了。

林然然追到窗户边,打开一丝缝隙,透过雨帘却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

顾裴远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林然然让豆豆在房间里乖乖待着,自己下楼去了厨房。

这小小的招待所,厨房也不像外头的食堂那么大。土灶,大锅,一个大大的灶台上揉着面,跟普通农家的厨房差不多。

一个穿中山装的女人正愤愤地出来,差点撞到林然然。林然然定睛一看,正是昨晚跟她同房间换衣服的女人之一。

林然然礼貌地跟她点点头。那女人看见林然然手里的盖碗,立刻回头尖声道:“还说没开小灶?那她这碗哪来的?”

食堂大娘正在搅合一大盆面糊糊,没好气地白了这女人一眼:“那是人家自己带的方便面!跟食堂借了个碗用!不信你问她!”

中山装女人抓住林然然的手腕,道:“姑娘你说!她是不是偷偷给你开小灶了?她这是私吞铁道部给我们大家伙的福利!我非要上报给政府不可,贴她的大字报!”

“这……真是我自己带的方便面。”林然然对这种动不动给人戴高帽子的人敬谢不敏,笑道,“他们食堂总不可能有方便面吧?”

那女人没想到林然然不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怒道:“你出门在外的,哪有可能带方便面在身上!”

“喏,这包装袋还在这儿!”大娘灵机一动,拿出方便面袋子来。她昨天特地留了起来,打算托人给自己外孙也买几袋。

这会儿大娘得意洋洋,把方便面袋子都戳到那女人脸上了:“这不是方便面?你不识字?!”

“你!”中山装女人恶狠狠地瞪了眼林然然,转身走了。

林然然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大娘冲着女人的背影呸了一声,对林然然道:“这什么人哪。跑厨房来给我一毛钱,要我给她单做一碗鸡蛋面!那架子摆得,跟领导似的。”

林然然失笑。这清汤面在国营饭馆里可要两毛一碗,另加□□票。这女人一毛钱就想吃鸡蛋面?

大娘跟那女人估计是吵了一架,气呼呼抱起盆子继续搅合面糊。林然然看了眼,那糊糊是荞麦面和的,里头掺杂了一些玉米糁子和菜叶。

林然然站在门口笑:“大娘,别气了。”

“哎,真是晦气。”拿了林然然的一筒挂面,大娘的脸上带笑,“姑娘快进来。”

林然然走进去,把昨晚吃面的盖碗放好:“来还您碗筷。”

“哟,都洗干净啦?你还回来就是了,我会洗!”大娘眉开眼笑。

林然然笑道:“借了您的东西,哪能不洗干净?您做午饭呢?”

“可不!把我累得够呛,这厨房就我一个人管着,早饭才做完现在就得做晌午饭了。还是村大队送了五十斤荞麦面来,要不中午全得抓瞎!”大娘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还来这么一女的捣乱!这一早上来好几个了,都是想开小灶又舍不得花钱的!”

哪有像面前这姑娘跟她对象那么大方的。

林然然道:“那您可辛苦了。大娘,中午吃什么呀?”

“你自己个儿看。”大娘对灶台上努了努嘴。

林然然走过去揭开锅盖,腾腾白气散开了,锅里滚着什么东西。用勺子一捞,是切成小块的地瓜:“就吃这个?”

“还有炒地瓜叶。”大娘把荞麦面搅合好了,抓起一团在手里抟紧,摁个坑,往案板上一戳,一个荞麦面窝窝就做好了。她手下飞快地捏着荞麦面窝窝,道:“还有这个窝窝。”

“……”林然然一言难尽。按理说公家招待所的食堂每天一定得有白面馒头和杂和面馒头提供的,这家伙食也太差了!

大娘也看出了她的意思,道:“我们剩下的那点儿粮食都不够做五十人份的,这儿百来号人呢,怎么份?再说了,白米白面一顿造完了,我们招待所不用过年了!”

大娘说完,压低了嗓门道:“我也就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您放心,我保证不说。”林然然笑笑。

大娘这才放心,挤眉弄眼道:“今早那粥味道怎么样?”

“好喝,熬得很软。”林然然笑道,“是您熬的?”

“那可不!那是我女婿的饭,全让给你对象了。”大娘想到兜里掖的两块钱,心里美滋滋的,“哦,我女婿就是这招待所的所长。要不是你对象长得俊,又是心疼你,我可舍不得让我女婿饿肚子!”

感情是他们招待所所长的饭,怪不得还放了白米。林然然笑了笑:“那您可真有福气,有个所长女婿。”

“还成吧!”大娘得意洋洋,道,“哪有你有福气,你对象是真疼你。他一看家境就好,住这种地方委屈了吧?”

来了。林然然故作为难:“是啊,我看他一早也没吃什么东西,正想来厨房问问您,能不能帮忙弄点吃的。”

大娘一下子警惕起来:“我可帮了你们两遭了。我女婿发话了,这里的东西都是公家的,何况外头那么多人盯着,我可不敢再给你们东西了。早上那点饭还是抢了我女婿的,中午再没有了啊!这不,刚才那些人来要,我可都没给!”

今早大娘的女婿饿着肚子,严肃地批评了自己丈母娘:招待所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人多眼杂。给了少数人米面,饿肚子的大多数绝对会闹起来。早上可是差点打起来了。

大娘这会儿可不敢再顶风作案了:“何况剩下的那点米面都让我女婿锁柜子里了,我也帮不了你。”

见大娘态度坚决,林然然也不强求。她扫了一眼厨房里,打算要几个地瓜煨着吃。忽然看见灶台边扔着几个沾着泥的东西。那东西外形是褐色的,长着根须,脏兮兮的。

林然然眼前一亮:“那是?”

“哦,那是脚板薯。”大娘扫了一眼,继续捏窝窝头:“这东西野得很,菜地里长了很多。”

果然是这个!林然然高兴道:“那给我一个呗?”

“这个可不好吃,沾了手还会痒的。”大娘道。

“没事,我对……对象吃不惯荞麦面,您就让给我一个吧。” 林然然塞了几张粮票过去。

“嘶……”大娘纠结起来。她女婿是让她不准再偷偷给人白米白面了,没说不能给这脚板薯哇?再说了,这玩意儿就是她种菜地里的,给了也没事儿吧?

大娘把粮票掖进兜里,道:“成,你都拿走吧。不过这玩意儿可不好弄。”

林然然笑道:“没事。”

她挽起袖子,挑了一个个头比较扁平,表面没有太多坑坑洼洼的脚板薯。这种脚板薯是一种土生的山药,只是跟棍状山药不同,它的形状更接近扁平,头部有几个小根茎,看起来就像个巨人的脚板。

林然然跟大娘借了一把刨子,给脚板薯的刮皮。这脚板薯有一层滑滑的黏液,沾到手上会发痒发红。林然然用一块布裹着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皮都刮干净,再拿到屋檐下用接的雨水清洗干净。

厨房里有擦芋头丝的擦子。林然然把擦子洗干净,脚板薯摁上去费劲地擦起来。

“这个脚板薯黏糊糊的,可擦不了丝啊。”大娘好心地提醒。

林然然一边吭哧吭哧擦着,一边笑:“不擦丝,我要弄成糊糊。”

脚板薯一点点变小,被擦成了粘稠的白浆,滑进盆子里。一大个脚板薯,最后变成了半盆薯泥。

林然然跟大娘要了一点地瓜粉——地瓜粉家家户户都会自己做,不贵。只是这儿的地瓜粉颗粒很粗,林然然用勺子碾成粉才加进里薯泥里,再加一点点盐搅合均匀。

原本滑溜溜的薯泥搅合起来渐渐有些费力了。

大娘看着林然然一系列操作,连捏窝窝头的动作都停了:“你这个是什么吃法儿?我们煮脚板薯就是切块,加水焖一焖,你这个也太费劲儿了。”

林然然笑道:“这是我们家乡的做法。我家邻居嫂子也种脚板薯,经常这么煮着吃。这个锅能借我用一下么?”

“用吧用吧,我用那口大锅蒸窝窝。”大娘很期待林然然能做出什么来。

锅里的水烧开了,林然然用筷子搅合着薯泥,挖起一小团薯泥甩进锅里,很快就浮起一个白白圆圆的薯圆子。

大娘看得啧啧称奇,林然然问:“我能加点儿酱油吗?”

“加吧加吧。”大娘饶有兴致,“看你年纪轻轻,做饭还挺有一手。”

酱油和盐撒进去,再加一把剁得细细的姜末,林然然悄悄从空间弄出一点鸡精加进汤里,香味儿立刻飘散开来。

大娘深吸了一口气:“香!还差一点儿东西!”

大娘跑到屋檐下的花盆里,掐了一把嫩葱:“给。”

那葱才抽芽,嫩嫩的,林然然接过去切成葱花,洒进汤里。葱花被热汤一激,香味儿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一锅薯圆子汤稠稠的,点缀着碧绿葱花和嫩黄姜末,驱寒又暖胃。而且这汤粘稠,保温效果比鸡汤还强。

林然然拿了两个小碗,跟大娘一人盛了一碗:“您也尝尝。”

大娘早就馋了,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娘勺子也没用,就着碗口喝一口,先是烫得眼泪都冒了出来,随后才尝出味道来:这薯汤入口滑溜,咸、鲜、香、麻,全身的毛孔都烫得舒展开来。

脚板薯原本质地粗糙,焖烂了才能入口。可林然然这薯圆磨得细细的,喝起来格外滑溜。汤里明明只加了盐和酱油,还有一点胡椒粉,可喝起来怎么就那么鲜美!

“好喝好喝!姑娘,你可真厉害,年纪轻轻手艺这么好。我这脚板薯种了几年了,他们人人都不爱吃,没想到还能这样做法!”大娘喝得鼻尖冒汗,身上热烫烫的。

林然然笑道:我也是跟别人学的。那大娘,我就先端上去了。”

“行行,你去吧。”大娘很快喝完了一碗,意犹未尽。不过没事,她这儿脚板薯还多着呢,以后多了这样一道菜,他们食堂又可以省点儿煮稀粥的粮食了。

这脚板薯一年到头都能收成,他们可能省下不少粮食呢。这么想着,大妈对林然然又生出了几分感激,加上得了他们不少东西,就大方道:“那你再拿上几个窝窝头?”

“不用了。他今天去镇上,会带干粮回来的。”林然然笑道。

“这么冷的天还下着大雨,你对象去镇上?”大娘惊讶道,“可别又感冒伤风了!”

林然然道:“他应该会跟人家的车去镇上吧。”

大娘一拍大腿:“这么大的雨,连我们单位的拖拉机都不出门了,你对象得怎么去呀?”

“啊?”林然然还以为顾裴远肯定是跟招待所采购的车去的镇上,没想到他们的拖拉机今天没出门,那顾裴远是怎么走的?他是借了别人的自行车?

不对啊,这种天气骑个自行车不是得淋成落汤鸡了?林然然越想越担心,端着一碗薯圆子汤忧心忡忡地走了。

“裴远哥哥怎么还不回来?”豆豆趴在桌子上往外看,糊窗户的报纸被雨打得破破烂烂地黏在窗户上,他从漏洞里往外看,外头是一片白蒙蒙的雨幕。

豆豆念叨好几遍了。他跟顾裴远才相处几天,已经很依赖这个沉默寡言的大哥哥了。

林然然被问得更是担心,还要摸摸豆豆的头安慰他:“可能雨太大,你裴远哥哥在躲雨,等雨停了再回来。”

话虽如此,外头的雨眼看着越下越大,根本没有要停的样子。

林然然摸了摸盖碗,干脆把汤都收进空间,只等顾裴远回来再拿出来。她又在空间里弄了几个热馒头,看顾裴远今早的样子是吃不下杂和面馒头的。这几个白面馒头他总吃得下了吧?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走廊上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大家伙都下楼去打饭了。而顾裴远还没有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林然然忍不住推门,想看看顾裴远有没有回来。走廊上稀稀拉拉站着些人,都是吃完饭上楼的。

林然然看见了昨天跟她同个房间换衣服的女人,她们没有饭盒,直接用手拿着两个黑乎乎的荞麦面窝窝。招待所的食堂坐不下这些人,加上汤只是什么都没加的水煮番薯块,他们都直接喝碗汤就带着窝窝头回房间了。

食堂又潮又冷,还不如回房间里暖和。

那个中山装女人也在,她对着两个黑乎乎的荞麦面窝头怨气冲天,一看见林然然从房间里出来,气色还红润,就认定她肯定是在房间里吃了小灶,顿时眼睛冒火。

几个女人冲林然然打招呼道:“你怎么还不下楼去领饭?今儿午饭不够,排我后头的人都没领到!”

林然然道:“我……我今天不饿。”

“你也真是,这伙食可是铁道部补给我们的,不用钱,不吃白不吃!”

“人家还差你这几个黑窝头吗?看人家穿的大衣,再看人家那对象,肯定是不缺钱,开小灶呗!”穿中山装的女人阴阳怪气的,“刚才人家还去厨房了。”

毕竟今天早上林然然就没有下楼跟大家伙一起吃饭,想也知道她肯定是开小灶了。他们在这挨饿吃黑窝头,林然然跟她对象倒是藏在房间里吃白米白面,加上今天早上有几个有钱的干部也花钱买了白米白面吃,被其他人看见了,可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差点打起来。

听到中山装女人这么一说,大家伙看着林然然的眼神就变得怪怪的。

林然然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道:“我昨晚借厨房的碗煮自己的方便面,今早去还而已。我包里带了不少干粮,我们今早是吃的自己的干粮。我也听说了粮食不够,我们就不下去跟大家伙抢了。”

“原来是这样。”听到林然然这么“大公无私”的话,其他人的眼神立刻又变成了赞许。毕竟林然然少吃一些,他们就能多吃到一点。

刚才煽风点火的中山装女人道:“哟,大家伙都带了干粮,早就在火车上吃完了,怎么就你还有干粮?”

“我那两包方便面袋子,你刚才在厨房不是检查过了吗?”林然然淡淡反击。

嚯!感情你自己也去厨房,打着小灶的主意吧?其他人眼神异样地看向中山装女人。

小算盘被当中戳破,中山装女人的脸一阵扭曲。她突然不甘心地看着林然然道:”我看你跟你对象都挺年轻的,结婚挺早啊?你们住一间房,拿结婚证登记了吗?”

没想到这女人突然这样问,林然然脸色微变,还是忍住了,故作镇定地笑道:“昨晚那么乱,哪有时间去登记?”

“那这会儿不忙了,快去登记啊!我刚才还看见前台在那儿趴着打瞌睡呢。”中山装女人过来想要拉林然然的手。

林然然立刻甩开她的手,道:“怎么?你是警察?”

“我这可是好心。你们没凭没证的睡一张床,拿不出结婚证明那可是流氓罪!“中山装女人得意洋洋。

林然然冷笑:”介绍信在我对象身上。”

“那你先去做个登记,你的身份证总在自己身上吧?”那女人有着一股小人特有的精明,没错过林然然一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立刻拉着林然然往楼下扯。

“松开我!”林然然冷下脸。

“哟,还挺有脾气啊。难不成你们压根没结婚?要不咋不敢跟我下去登记?”中山装女人越发得意。

“这位大姐,我可没得罪你吧?你这样扯着我不放是什么意思?”林然然皱眉道。

那女人尖着嗓子道:“我哪有什么意思?我就是看你们年纪轻轻一对小情侣,住在招待所也没拿结婚证出来登记,我这不是怕你们犯错误嘛?”

那女人嗓门很高,一下子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些人都是吃完午饭,又被大雨困在这儿无所事事。一听见还有这桃色新闻,立刻饶有兴致地围了过来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