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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了?“林然然一眼看见顾裴远手臂上的绷带, 脸色大变。

”她受了惊吓, 外套不见了, 我借给她而已。”顾裴远脱口而出, 难得解释了好几句。

“我没问你这个。”林然然差点没忍住翻他一个白眼, 没好气地道, “我问的是你的手臂!”

顾裴远微微松口气, 解释道:“没事,不小心擦伤了。”

“明明……”裴深深欲言又止,被顾裴远一个眼神扫过去也只好闭嘴。再说了, 她受了大惊吓,嘴里不停地跟顾奶奶抱怨刚才那些学生是怎么在街上暴力打砸抢,又差点伤着自己的。

顾奶奶满心担忧, 只好先顾着她道:“快上楼去穿件厚衣裳, 怎么能把外套都弄丢了?”

裴深深看了顾裴远一眼。可顾裴远一路上对她半句关切的话也没有,回到家里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她也反常地没有缠着顾裴远, 而是道:“奶奶, 我先上楼去了。”

林然然询问地看向一边的小张, 只见小张满脸懊丧, 却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她满腹狐疑, 面上还得帮顾裴远一起安抚顾奶奶。

顾元元年纪小, 拉着顾裴远的手哇哇哭:“哥哥流血啦!”

“不痛,男子汉不怕痛对不对?”顾裴远大手揉一揉胖弟弟的脑袋。

顾元元抽抽嗒嗒,把脸靠在顾裴远腿上, 顾裴远难得温柔地拍拍他。

几人把顾裴远拥到沙发上, 顾奶奶要查看顾裴远的伤。顾裴远不让:“伤口才包扎好,拆开更疼。”

顾奶奶这才罢了,那绷带上鲜红鲜红的,也不知道溜了多少血。顾奶奶心痛得直抽气:“这些学生不好好读书,天天闹腾。怎么还把人给伤着了!怎么能带刀呢?我当初就说过,让你去干个文职,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么!都是你爸!”

老人家絮叨着,把顾裴远他爸也怪上了。

林然然软言安慰着顾奶奶:“奶奶,现在是和平年代了。在战争年代军人枪林弹雨还要闯呢,现在只是管一管学生暴动,不是好了很多吗?”

林然然这安慰听起来不伦不类的,却恰好说在点子上。顾奶奶的丈夫儿子都是经历过战争年代的,在看见顾裴远手臂上的伤时,顾奶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牺牲在战场的丈夫,还有出生入死几回的儿子,不由得触动心肠。

听到林然然的话,心里多少有点安慰。至少现在是和平年代,自己的大孙子不用再上战场了。

林然然对顾裴远使个眼色,顾裴远也向顾奶奶保证以后绝对会好好保护自己,不再受伤。

顾奶奶擦了把脸,这才道:“好了,好了,快吃饭吧,你流了这么多血,一定要好好把元气补回来。”

“对,我做了腌笃鲜!”林然然忙道。

林然然跟张妈一起把饭菜都端上桌。顾裴远受伤,不能吃发物,林然然重新炒了一盘清淡的番茄炒蛋,放在顾裴远面前。可惜了那一锅奶白鲜香的腌笃鲜,顾裴远一口也碰不得。

饭后,顾奶奶拉着顾裴远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直到快一点才被林然然哄着去午睡了。林然然也拉着顾裴远躲进书房,一转身就开始审问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学生怎么突然暴动?你还受伤了。他们真的带了枪?“

林然然的问题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她憋了一顿饭的时间,当着顾奶奶的面不敢问,这会儿她恨不得揪住顾裴远的领子拼命摇晃,把答案抖落出来。

”他们闹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裴远对这件事情不愿意多提。

林然然不解:”那陆青棠他们不是去了吗?怎么没把事情平息,还越闹越大?“

听到这个名字,顾裴远脸色沉了沉,眉眼间闪过一丝厌恶。

在林然然的再三追问下,顾裴远才透露出一两句。学生闹事是常事,上头领导对这件事也是头疼不已,态度两极分化。一派是严惩不贷,另一派则是睁只眼闭只眼。

这些学生也是迷茫和躁动的一代。。学校停了课,他们又不愿意下乡,多余的精力无处发泄,只好搞武斗。平时他们都自己斗自己的,不太闹到街面上来。

只要不妨碍到公共安全,也不闹出什么大事,顾裴远他们对此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抓了放放了抓,不会太为难学生们。

可陆青棠来了之后,对这些学生可谓是赶尽杀绝,见一次抓一次,抓进去后还要折腾人。那些学生们的愤怒情绪积累得越来越多,今天就爆发了一次大冲突。

林然然忧心忡忡地坐下。她对这段历史了解的真的太少了,她一直以为禁止黑市倒卖,知青上山下乡,已经是最糟糕的。她却忽略了还有这些混乱动荡。

林然然忍不住对顾裴远道:”你一定要小心,不仅是你,还有你们家……站队……“

林然然说得语无伦次,语言混乱。她应该怎么告诉顾裴远?她自己都不知道顾裴远站哪一队才能安全。她头一次恨自己当初上历史课时为什么要打瞌睡?

林然然恨恨敲了下自己的脑袋。一只温暖的大手附在林然然的手背上,紧紧握住。顾裴远的手坚定而温暖,凤眸里蕴含暖意:”我明白。”

你才不明白。书房的门开着,林然然却大胆过头地凑过去,把头靠在了顾裴远的胸膛。

隔着一层毛衣,林然然听到顾裴远的心跳声,年轻,有力,节奏渐渐急促。真好,林然然心有余悸地紧紧搂住顾裴远的腰。只差一点点,顾裴远就回不来了。

顾裴远唇角微翘,原来受伤了还有这种福利。他的手放在林然然后背轻轻抚摸,才摸了一下,林然然忽然推开他,抬头:“你的手还疼不疼?伤口严重吗?”

“不严重,擦伤而已。”顾裴远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搂住林然然的腰肢,把人拉回来,“幸好你提醒我。”

“那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林然然苦中作乐。

顾裴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的命是你救的。”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林然然得意道。

“以身相许。”顾裴远淡淡挑眉。

“你想得美。”林然然哼了一声,突发奇想地问道:“你这伤口会不会留疤?”

顾裴远轻笑出声,坦白道:“不知道。”

林然然眉尖蹙起,忙盯着他的胳膊打量:“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啊?”

林然然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大大取悦了顾裴远,他道:“伤疤是男人的勋章。我父亲身上就有许多。”

这还是顾裴远第一次提到父亲,林然然不由得好奇地抬起眼,期待顾裴远继续说下去。可顾裴远就此打住了话题,转而道:“你很在乎我身上有没有疤?“

”那当然了。就像我在市场上买土豆,一个光滑的土豆和一个有疤的土豆,价格可不一样。”林然然理直气壮。

“土豆。”顾裴远好看的眉头打了结,林然然居然把他比喻成土豆?

“当然了,你可不能算是土豆。毕竟现在你的疤在手臂上,而不是在脸上。你不用太紧张。”林然然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顾裴远怒极反笑,道:“要是我的疤在脸上呢?”

林然然想了想,夸张地叹口气:“那我可就退货了。”

“再说一遍。”顾裴远磨着牙。

林然然啧了一声,道:“顾裴远同志,你是个男人,不要太介意外表的问题嘛。”

“你再说一遍。”顾裴远上前一步,高大身板把林然然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背光的眉眼看上去阴测测的。

林然然这才后知后觉地生出点危机感,举起三根手指:“好好好,我保证,就算你的脸破相了了,我也不会退货,我会对你负责。”

“林、然、然。“三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顾裴远一把扣住林然然的后脑勺,在他林然然闪躲之前,狠狠咬住了她的嘴唇。

“门……门没关……”林然然挣扎着吐出这几个字,又被顾裴远吻住了。

书房的门敞开着,任谁从楼梯走上来都能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极度的紧张让林然然的感官更加敏感,身体也格外僵硬,她紧咬着牙关不让顾裴远进来。顾裴远全然不顾,舌尖反复舔刷着她柔软的唇,企图入侵。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味道,撕咬碾压,嘴唇紧贴处滚烫得像要融化的岩浆,顾裴远的口腔里味道很干净,带着一丝丝消炎药的苦涩。林然然尝起来却像蜜糖,他恶狠狠汲取着林然然的味道。

林然然慌乱间抓到了顾裴远的手臂,顾裴远浑身紧绷了一下,像受到刺激的野兽般,动作越发粗暴起来。

林然然喘着气,原本要推拒的动作也变成了攀附,被顾裴远捉在怀里尽情吻了一顿。还是顾裴远先分开了唇,再亲一亲她的眼睛,让她回神。

林然然恍惚地趴在顾裴远怀里,后悔得要哭出来。她干嘛要嘴贱?

以前的纯情少年顾裴远一逗就炸毛,他又不爱啰嗦,从不吵架。只会绷着张漂亮的小脸蛋生闷气,林然然特别爱逗他。

事实证明,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两人额头相抵抱了一会儿,林然然忽然觉得手上湿漉漉的,拿起来一看,鲜红。

“血!哪来的血?!”

“你抓的。”顾裴远面不改色。

林然然恍惚想起刚才情急下是抓了他一把,内疚得要命,忙找了碘酒绷带重新替他包扎上药。

顾裴远道:“让小张来就行,伤口很难看。”

“伤口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我又不嫌弃。”况且刚才伤口包得好好的,这会儿又裂了,要怎么跟小张解释?林然然瞪他。

林然然被亲得嘴唇绯红,眼里含着水,瞪人的样子也格外娇俏,看着顾裴远心中一荡,费劲克制力才没有再上去吻她,或者做一些别的事。

林然然解开层层包裹的绷带,絮絮叨叨地抱怨:“君子非礼勿动,你懂不懂?”

林然然笨手笨脚碰到了伤口,顾裴远皱着眉,八风不动:“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还是动手吧。”

“我可以吗?“语气里立刻多了三分期待。

林然然:”……“

顾裴远上回动手的事历历在目,林然然惨不忍睹地闭了闭眼:”不不,你还是动口吧。不……不对,你不准动口,也不准动手!”

顾裴远对自己不愿答应的事向来是充耳不闻的。

绷带终于完全解开,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林然然忽然哑了声音。她低着头,顾裴远看不见她的表情。

顾裴远见她半天没有动,以为是吓着了,把手臂抽回来:“别看了,我自己来上药。”

“怎么……这么这么严重?”林然然咬着牙问,她抓紧顾裴远的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强迫自己直视那道伤口。

那伤口有三四厘米长,却很深,几乎是削去了一块皮肉。

“你不是说是擦伤吗?”在林然然的印象里,所谓擦伤就是切菜时被划了一刀出点血而已。和眼前这道狰狞的伤口,完全是天壤之别。

“别看了。”顾裴远抬手捂在林然然的眼睛上。

林然然没有动。她的脸很小,被顾裴远捂住了眼睛,只露出小小的下巴,红红的嘴唇。

顾裴远忽然感觉掌心湿漉漉的。

“然然?”

“你哭了吗?”

今天在街上面对那些暴动的学生,差点被枪击中时,顾裴远也没有这么慌张过。

他抬起手,想看看林然然的样子。林然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脸藏在他的掌心里。

“不准看。”林然然鼻音很重,说句话都软绵绵的,像在撒娇一样。

要是平时林然然可以用这语气对他说句话,他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顾裴远咽动喉结,把这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了下去。

过了好半天,眼泪不再流了。顾裴远这才谨慎地问:“还哭吗?”

林然然噗嗤一声破涕为笑,没好气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还红着:“死直男。”

“直男是什么?”顾裴远随口问,拿出手帕轻轻给林然然擦眼睛。

“就是你这样的。”林然然抬着脸乖乖地给他擦。

顾裴远又把手帕捂在她鼻子上:“擤鼻涕。”

“……走开!”林然然生气地打开他的手。她又不是顾元元,她才不流鼻涕!

“我要去趟洗手间。”林然然跑去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看,差点再次哭出声。她这样子也太丑了,眼睛通红,脸也通红,头发还乱糟糟的。林然然打开水冲了把脸,就着水流声偷偷擤了鼻涕。

可她的眼睛太红了,林然然皮肤特别白,红眼圈就显得很明显。一看就知道她哭过。用湿毛巾擦了半天也褪不下去,只好磨磨蹭蹭回了书房。

林然然凑到顾裴远面前,撒娇一般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我这样,待会怎么下去跟奶奶交代?”

顾裴远抬手,把一个冰冰的东西放在她的眼睛下。

”这是什么?“林然然扒拉下顾裴远的手看。

”冰块。“顾裴远好笑地展示给她看,是用手帕包着的冰块,”冷敷效果快。”

顾裴远用来敷自己脸上的淤青的,现在举起来贴在林然然眼睛下轻轻蹭。

“好冰。”林然然抱怨着。

“那就不敷了。”顾裴远放下冰块。

林然然忙道:“那不行,快点帮我敷。”

“麻烦。”顾裴远手上动作很轻,一点点磨过林然然绯红的眼角,挺翘的鼻尖。冰块蹭过的地方留下一点点水珠,林然然的皮肤细腻得毫无瑕疵,半点毛孔也看不见,水珠凝结后迅速滑落,有一点点落在她的唇珠上。

林然然的嘴唇小小的,形状很可爱,被吻得泛红。无意识地微微分开,露出里头一点舌尖。

她闭着眼睛,毫无防备的样子。像在等一个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