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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他们两人间没有叙旧, 没有寒暄, 自然而然地十指交扣。三年的时光在他们中间制造的距离, 在这一握里烟消云散了。

江水滔滔, 寒风扑面, 吹不散江边一对对有情人。林然然和顾裴远握着手, 脸不知不觉就贴在了一处, 低声细语。

顾裴远说了顾『奶』『奶』的身体渐渐差了,家里正四处寻找名医。顾元元上了小学一年级,在班上受同学欺负, 顾裴远去把那群小孩子警告了一顿。他父亲的问题已经解决,他不用再四处奔波。

顾裴远的话很简略,对过去三年的辛苦处一笔带过。他不说, 林然然也能想象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年, 独自撑起一个家,四处奔波寻求父亲旧友帮助的日子该多艰辛。

她轻轻捏了捏顾裴远的掌心, 眼眸里满是心疼。顾裴远心中柔软, 将她的手举到唇边轻轻一吻。

三年来, 这些事他从未对别人吐『露』一句。对顾元元和顾『奶』『奶』不能说, 对外他必须作出最强硬的姿态,护住风雨飘摇的顾家。

但看着林然然那双满含心疼的眼眸, 他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心中的阴霾也终于随之散去。

大部分时间, 是林然然在说,顾裴远听。

林然然的生活总是那么平静而有趣。种南瓜, 挖魔芋,去赶集割豆腐,跟山民换蜂蜜。等林然然说到自己在原始森林里捡榛子的那一节,顾裴远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微微一笑:“那一天我也在。”

“啊?!你也在?”林然然失声道,“你怎么会在那儿?”

顾裴远抿一抿唇角,被林然然扯着袖子一顿摇晃,只得吐『露』实情。她这才知道,那天在森林里,自己竟与顾裴远擦肩而过。顾裴远还追逐了她上百公里。

林然然懊恼道:“我半路转去富平县收柿子了,压根没走省道。”

“我知道。”顾裴远看她满脸沮丧,忍不住拨开她被江风吹『乱』的发丝,安慰道,“不要紧。”

“真可惜……那时候我不改变行程就好了。”林然然还是满脸惋惜,仰头道,“你那时候那么辛苦,要是我在的话……”

林然然卡住了。

顾裴远唇角翘起一丝戏谑:“你在的话,就怎样?”

“我在的话也帮不上你什么……”林然然吐出口气。

顾裴远深深望进林然然的眼里,把两人交握的手从口袋拿出来:“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在我身边就够了,我会很开心。”

这么肉麻的话,顾裴远说得认真无比。

林然然睫『毛』颤抖着,眼神也开始游移地不敢跟顾裴远对视。顾裴远握紧她想抽离的手,眼神灼灼:“然然。”

“顾裴远!”林然然急声打断他的话,才想起来似的告诉顾裴远:“我来上海是要替单位办事的。明天不能玩儿了。”

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顾裴远看着她红红的侧脸,没忍心『逼』迫太紧,恢复了清冷语调:“要去哪里?”

林然然也松口气:“布料厂和食品厂。”

林然然单位的进货渠道断了。眼看着就要过年,其他物资还好说,布料和食品的供应是绝对不能断掉的,否则居民们非把供销社的门槛踩破不可。

顾裴远道:“你有眉目了?”

“我想先去碰碰运气。”林然然道。反正她备好了礼,不信那厂长不松口。这些礼物的钱都由单位出,她很有信心。

顾裴远问了厂子的名字,就没有再问下去。两人低声又聊了一会儿,觉得饿了,就坐在长椅上分吃蛋糕。

这个『奶』油蛋糕约莫六寸,样式十分精致。雪白的『奶』油没有添加任何『色』素,纯白『色』的裱花精致得像艺术品。

不知道是不是跟顾裴远呆在一起,这蛋糕入口格外香甜。特别是蛋糕上的『奶』油,不知道是怎么打出来的,口感比后世的『奶』油多了三分硬度,酥软细腻,香味十分浓郁。在寒冷的冬天吃下肚子,令人分外满足。

林然然吃了小半,剩下的全是顾裴远一个人吃完了。这情景让林然然想到三年前在顾家的时候,顾元元吃不完饭,就耍赖要顾裴远帮着自己吃掉。

她指尖上沾了一点『奶』油,举到顾裴远眼前晃晃:“你看。”

顾裴远一转脸,脸颊上就多了一抹『奶』油。顾裴远脸上的『奶』油,加上难得的错愕神情,逗得林然然大笑起来,指着他的脸肩膀直抖。

林然然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冷不丁指尖一疼:“哈哈哈哈哈你的脸……啊!”

林然然的笑声戛然而止,满脸惊恐:“顾裴远你你你……”

顾裴远吮掉那点香甜『奶』油 ,松开她的指尖,『露』齿一笑:“还来吗?”

不来了,不来了。林然然发现顾裴远这个纯情少年在过去的三年里,已经野蛮生长,面目全非。

顾裴远,你变了。

看着人终于乖了,顾裴远拿出一方干净手帕替林然然擦干净手指,这才慢慢擦掉脸上的『奶』油。如果四下无人,他会很乐意让林然然帮自己擦,『舔』掉也不错。

幸亏林然然读不出顾裴远此刻的内心戏,否则怕是要落荒而逃了。

夜幕四合时,顾裴远骑上自行车,载着林然然回到宾馆。这回不用顾裴远使坏,林然然已经双手环住顾裴远的腰,把手『插』进他的大衣口袋里取暖。

有顾裴远挡风,自行车轻快穿梭在旧上海的大街小巷,夜景分外『迷』人。林然然摇晃着腿,指着路上一闪而过的招牌:“华侨商店!”

“改天带你去。”顾裴远道。

“你有侨胞证?”林然然欣喜道,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顾裴远这样的人,当然没有去不了的地方,何况区区一个华侨商店。

这样她能省下付给黄牛的钱了,能多买不少东西呢。林然然喜滋滋地盘算起要买什么来,车子忽然一扭,害她重重撞到顾裴远的背上,鼻子酸得冒出泪来。

顾裴远忙刹住车,回头看林然然:“没事吧?”

“你讨厌!”林然然冒出了眼泪,疼的,紧紧捂着鼻子。

顾裴远拉开她的手:“我看看。”

“不要。”林然然忙捂紧鼻子,瓮声瓮气地指控他,“你就是故意的!你下午也是这样!”

“……刚才路面真的有坑。”顾裴远无奈。

他解释了一路自己这回真不是故意的,林然然就是不听,捂着鼻子怒冲冲地进招待所了,连再见都不要对他说。

顾裴远眼巴巴站在门口,眼神柔软而无奈。

前台大妈冲他乐:“小伙子,惹对象生气啦?女孩子嘛,娇气点,多哄哄就好啦。”

“嗯。”顾裴远礼貌地点点头。

对象。他喜欢这个词,特别是当别人将这个词用在他和林然然身上时,让他心里无比熨贴舒畅。

林然然一直冲进房间,把房门锁上,这才放下捂着鼻子的手。对镜子一照,鼻子果然红了,跟驯鹿似的。

要是让顾裴远看见她这幅蠢样,她宁愿当场『自杀』。都怪顾裴远!想要让自己靠着他的背就直说嘛,用这么恶劣的手段,疼死了!

林然然取了冰块用手帕包好,敷了好久才让鼻子消肿。对着镜子照一照,小巧挺翘的鼻尖除了被冻得泛红外,没有大碍了。

她没有意识到,从遇见顾裴远开始,她越来越关注自己的外表了。

林然然进入空间,开始忙活起正事来。她清点了下空间里的东西,面粉和糖都十分充足,另外有三百斤鲜牛『奶』。

上海人嗜甜,爱西点,讲究派头。林然然略一思索,开始忙活起来。

第二天一早,林然然就强迫自己离开温暖的被窝,换上一身军绿『色』大棉袄,包起头巾出门了。

一大清早,弄堂里已经有了人声。女孩子在刷牙洗脸,男人穿着睡衣去倒夜壶,大妈挎着菜篮子去买菜。

『奶』站的人在卖牛『奶』,一大筐一大筐的玻璃瓶装牛『奶』摆在一边,排队的人挨挨挤挤,争先恐后。『奶』站三天来一次,抢不着可就没了。

上海有无数条这样的弄堂,弯曲狭窄,头顶还悬挂着滴水的衣服。林然然小心地避开头顶滴下的水,往弄堂后面走去。

一拐弯,面前阔然开朗,出现一条长且深的巷子。这儿四通八达,进可攻退可守,是倒爷们最爱的地方。

果然,林然然一进去就有个男人凑上来:“同志,要烟伐?”

“你看我要不啦?”林然然好笑地反问。

“上好的荞麦面,要不啦?”另一个男人凑上来。

林然然摇摇头,她走到一个干净的角落,开始守株待兔。

直到一个胖乎乎的大妈走过,林然然立刻叫住她:“阿姨,要不要『奶』油点心?”

“你说什么?你有『奶』油点心?”阿姨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然然拉开外套一角,打开纸袋,里头是黄澄澄胖乎乎的泡芙。撕下软乎乎的外皮,里头是满满的雪白『奶』油。

林然然递给她一小块带『奶』油的泡芙:“您尝尝看,不好吃不要钱。”

大妈赶紧塞进嘴里,小口小口品味着:“真香哎!我要了,多少钱一斤?”

“一包一斤,八块钱。”林然然道。

“哎哟!这么贵!”大妈转头就走。

林然然慢悠悠把蛋糕包起来,等下一个顾客。

大妈跺跺脚,走回来道:“六块一斤,我买两包!”

林然然笑道:“阿姨,食品厂一块哈斗要十一块哎,我这个可是加了十足的『奶』油,还不要票。”

“……”大妈精于算计的脑子飞快转动。哈斗一个也不到一斤,要十一块一个。这个『奶』油泡芙一袋子有四个,划算的来。

“那给我一袋!”大妈眼神炯炯看着林然然怀里,“还有别的吗?”

“雪媚娘,黄油饼干,芝士卡拉棒。”林然然吐出一连串名字,说得大妈眼花缭『乱』。

雪媚娘就是糯米糍,换了个名字,讲究洋派的上海大妈立刻上钩了:“给我看看,什么样?”

雪媚娘是一层糯米皮裹了『奶』油和水果馅儿做成的,林然然做了覆盆子馅儿和柿子馅儿两种。一包一斤,七块钱。

芝士卡拉棒是用芝士和高筋面粉做的,口感微咸,有浓郁的芝士香味,而且特别酥脆,入口即化。一斤十块钱。黄油饼干一斤八块。

大妈每样都尝了一小点,当场掏出钱:“我各要一斤!贵是贵得来,我儿子马上定亲,亲家上门得拿出几样好东西撑撑场面!”

『奶』油泡芙,雪媚娘,芝士卡拉棒和黄油饼干各买一斤,立刻花掉了四十块钱。幸亏大妈常常逛黑市,知道好东西不等人,得随时把钱带在身上。

四十块是大妈儿子一个月的工资了。不过划算得来!亲家上门见着这么稀罕的点心,多有面子!再说这都是有营养的,儿子上夜班饿着肚子,吃几块饼干垫垫肚子,比干馒头强多了!

上海人的花销远比小县城来得大,而且上海人对西点的狂热也出乎林然然的意料。她在黑市蹲了两个小时,就卖掉了四十来斤点心,三百四十五块落袋。

林然然鸣金收兵,跑到无人处换了身衣服,去布料厂办正事去了。

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她对门卫报出自己的名字,就被一路开绿灯引荐到厂长办公室。

厂长是个和气的中年人,看完林然然的介绍信和身份证明,直接批了条子。

林然然:“……您不用再考虑考虑?”

“不用!林同志自己去挑,一车皮够不够?不够就两车!花『色』你自己挑呀,我们厂子的布料是出口的,没得说!”厂长乐呵呵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然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她准备好的一箩筐话术和礼物都没了用武之地,搞得她轻飘飘的。

直到厂长把条子批给她,还让工人带她去车间挑布料,林然然这才有了踏实感。

车间主任自豪地介绍:“我们的料子不褪『色』,能穿上好几年呢。”

林然然看了样品,质地的确厚实柔软,颜『色』鲜亮,花『色』也比临安城的要多上许多。那些花『色』要是让谢绯看见了,她能高兴得晕过去。

林然然挑了深蓝,土黄,军绿,褐『色』,卡其『色』这几样最低调常见的颜『色』。临安城小,人们穿着打扮还是以列宁装工装为主,太出挑的颜『色』没人敢穿。

那些颜『色』鲜亮的新奇布料,只有商场会进一点,其余都是从黑市流出的。

选好颜『色』,车间主任还殷勤地把她带到一个仓库:“林同志,这儿都是待处理的布料,你看看有喜欢的没有,选两匹回去做衣服!”

“这怎么好意思呢?”林然然客气道。

车间主任得了林然然塞的两包点心,还指点道:“别客气!随便挑,那边那些是出口的呀。我出去办点事,你自己挑着。”

主任急匆匆走了。他家就在后面的家属大院,家里好几个孩子,多久没吃到点心了!

没想到小地方来的采购员这么能耐,出手就是两包『奶』油点心!

林然然一个人留在仓库里,主任还贴心地给关好了门。这下她简直如鱼得水,在仓库里扑腾起来。

她直奔主任指的方向,这些出口外销的布料花『色』果然新奇漂亮。不仅有棉布,也有这时很珍贵的涤纶。

林然然抓起一块印花布料,看了半天才从布的背面发现一点染『色』。

这时的出口标准很严格,这些布料也就是一行花『色』印歪了,出了一道勾丝,或者印染出来的颜『色』有细微偏差,就被淘汰了。

这种淘汰下来的布料大部分都是内销,常见的大宗次品棉布则会被送到旧货店或供销社,折价出售,不要布票。

林然然还发现了一大堆出口的浴巾,『毛』巾,地毯,针织印花毯子等等。她抓着那些出口的料子,花『色』审美简直无敌了,看哪一块都爱不释手,干脆偷偷往空间装。

这一块,做窗帘。这一块,给小秋做书包。这一块,送给水云做新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