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孟特加拉省虎,朝着申可为和老头子咆哮着走过来,步速不紧不慢,神态从容。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抓到了一根竹竿,老头子把它持在手中,尖端指着那只成年虎,吼着:“坐,坐下,坐!”
那只虎闻声咬了竹竿两下,但是最后竟然顺从地坐下了,即使坐下了,也还在低声吟啸,胡子摆动着。
天空中又出现了那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哦,最近水喝多了”说着,狂风大作,申可为飘了起来,穿梭在不同的龙卷风中心,随着风暴四处飘荡。
过了很久,申可为落在了荒草地上,沉入了睡乡。
当申可为睁开眼睛时,沙漪正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毛巾,为申可为擦拭脸庞。
“这是?”申可为问。
“你突然晕倒了,吓坏我了”沙漪说。
“他呢?没有人来过吗?”申可为问。
“哦,你是说他们吗?”沙漪说着,站起身来,扫视四周。
申可为也支起身子,发现周围有很多人,他们都在忙着收拾营地。
“就是他们借给我们一个帐篷,不然,在这旷野得冻坏了”沙漪温柔地说,眼睛里噙着泪珠。
正说着话,从周围走过来一个年轻的汉子,蹲到申可为的身边,说道:“欢迎你回来”。
“多谢诸位……”申可为说,突然一阵咳嗽把话打断了。
“你还多得注意人体”那个年轻汉子说,然后起身就要走。
申可为叫住汉子,问:“这位壮士,还没有请教大名”。
“哦,我叫尹星名,别人都叫我尹老大,是尹田杂耍班的班主,有事情可以来找我”说着,尹老大起身匆匆离开。
在最后一刻,申可为才认真地观察尹老大,发现在说话时,他的眼镜闪着光芒,在笑时,他的牙齿又白又大,非常整齐。
申可为闻到了他嘴巴传出的味道,有一阵芳香感,有一阵乡村的味道。想到这里,申可为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尹田杂耍的人们忙着,说着,笑着,看到他们的忙碌和欢愉,让人产生劳动的冲动。
只不过,他们谈论的话题和普通的民间不太相像,让沙漪和申可为都感觉不解。
他们好像总是在谈论一个年轻的侠客。
“那个小伙子真是一夜成名,听说名字都传到国外了,听了他的离奇经历,很多人都不相信呢”杂耍班的人说。
“但是,也有人坚信不疑,甚至声称自己亲眼所见”另一个人说。
“总之,那个小伙子功夫不凡,年纪轻,而且听说长得……嘿嘿”杂耍班的一个中年妇女说。
“哎哟,大嫂子,这是要为姑娘物色郎君哦”一个人调笑道。
说笑干活快,不一会儿,草地上的人们终于忙完了,各自做好了行装,又有序地爬上了马车,马车队蓄势待发。
申可为从地上勉强站起来,拱手告别,尹老大站在远处抱拳回礼,然后翻身上了头马,带领队伍离去了。
“这一路上,真是拖累你了,不然你可能早就到了京城”申可为不好意思地说。
沙漪马上拦住他,说:“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两个人相互搀扶,情意更加深浓,行了许多日,终于又来到一座城池,名曰:西南京城。
在大唐国土,有东京,有南京,有西南京,有西京,都是数的过来的,国内的大城。
走到西南京外,好一座城池,城墙高耸,仰头望不到顶,在云层之内,守城士兵探出脑袋,时而朝着城下望一望。
在城墙根下,地面硬石铺地,乡道宽阔,上面行人来往,有说有笑,神色欣喜。
在城门口,进出的人摩肩擦踵,密密麻麻,如同蚂蚁搬家,然而道路顺畅,竟然不出现拥堵,阻滞。
城门口的士兵,人数不少,分工合作,对待乡民彬彬有礼,如果有身负重担的老者,他们就伸出手来帮忙,有需要帮忙的小孩子,他们毫不保留地施与援助。
“欢迎”守城侍卫对申可为说。
那一刻,申可为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年代,或者是穿越到了未来,也许是进入了天堂。
进入城里,更是市井气息浓厚,街道繁荣,最突出的是声音纷纭,曲艺说唱比比皆是,各种打扮的艺人,在街道两边摆着地摊。
所谓的地摊,实际上只是在地上铺一块布,上面或者花一些花虫鸟兽,或者花一些造型夸张的人物。主要的是,地摊前的主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唱功了得,韵味风格是五花八门。
“说的是,相见欢(旁白)。西门庆潘金莲,绣楼外,一个奸笑,一个巧发骚。
这抵是,初相见,眉眼间,今日晚里月上梢头,干。
相见欢(西门庆)……定风波(武大俗词)
金莲拒主被出卖,为了便宜我买来。
且莫成婚养感情,也行。我居外室卖炊饼。
移情心惧将俺害,活该,庶几杀人亦不该。
归大海(判官)
树长毛处,雪发飘,原来闷骚。
不用杖责,不使刀,捉来斩腰。
摸鱼儿(观众)……”
在摊位前听了一会儿,申可为听出内容讲的是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故事,是姚宏大侠习读《大学》时做的戏本,虽然讲的是武大等人入到地府之后的轶事,但是其中有许多风月之事,不宜让女子听。
申可为轻拉沙漪一下,示意她离开,沙漪却听得入迷,甚至听到了武松的唱段:“十层阎罗宝殿,音荡悬壁判官宣。武松上前,惺忪醉眼,乱发披肩”。
沙漪不了解中原文化,跟着申可为在街上逛,申可为童心未泯,也想着听听各种曲调,于是又在另一个摊位驻足。
在摊位上,两个戴着圆帽的中年男子,嬉皮笑脸,耸肩弓背,故意装出一副滑稽相,两人手里分别拿着几块板,数目不明,但是打起来是清脆有声,而且节奏分明,颇有韵味。
打板的时间很长,竟然人们越围越多,人们听得很感兴趣。
人聚了很多了,打板的还是没有开唱,人群中终于有人喊道:“唱吧,快唱啊”说着,有人要离开了。
“唉~”一声拉得很长,打板的人开始唱了,“唉~,有种动物叫王八,绿壳四爪儿小脑瓜,这个东西倍倍儿的精,诸位大伙你们仔细地听。我不说,抬贵手,大家都往脚下瞅,那个玩意儿就要走!”
“王八”在当地文化中,专指妻子和别人有染的男人,是骂街的话,就是这样的话,把别人逗得哈哈大笑。
申可为知道,接下去的词马上到了不雅的事情,赶紧拉沙漪离开,免得徒生尴尬。
走来走去,这些街上艺人,唱的词里,多多少少竟然都连着男女之事,却把围观的人们逗得开怀大笑。
“到底是艺人决定观众的审美,还是观众带偏艺人的水平,实在难以评判”
申可为和沙漪都有孩子的意趣,不甘心匆匆走过这么繁华的街道,但是又找不到合适听的节目,于是就寻寻觅觅地走着。
两侧艺人唱声不绝于耳,虽然难为大雅,但是声声入耳,清澈响亮。
“热炎骚尿浇,好*被狗**”
“鸾鸟劣弓射,孤蓬对影凋”
“翁齳一头葱,葱郁山林中,树毛青青,大家都懂”
还有高科技的唱段,这个年代独有的戏文:“鬼神亦碳氢,不过一燃尽”。
“骨长不过蛋白质,聪明也是脂和磷”
走来走去,他们发现在一个摊位之前,人围得最多,而且还在不断涌着人流,直往上面撞。
本不想凑热闹,经不住沙漪的企求,申可为保护着她,往里面挤。
果然,不是俗唱的地方,也有这么多人聚集,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观众们看得同样津津有味。
一个戴小圆帽的人站在人群中间,面前一张小桌子,上面一块石头,小圆帽不急不躁,唱词时而紧凑,时而缓慢,所讲的故事情节跌宕。
“但见那个后生,大吼几声,竟然把玄城中人吓得魂飞魄散,不止几百号的人,竟然齐齐后退,把那村长吓到了桌子下面,摆手呼叫,满口玉皇大帝,甚至让人去请如来佛祖”
听到村长变疯了,观众们笑声连连,拍手叫好。
说书人拿着石头一拍桌子,唱了一首词:“劈脸捉肩锁喉,分寸收,已是一个倒地一个后。
高高手,力道够,险中求,笑尔小儿不知我功力深厚”
观众叫好声一片,齐齐鼓掌。
说书人来了精神,一段词后,说道:“这位大侠飞檐走壁,里蹿外闪,影踪不定,身形难测,不一会儿斩杀玄城歹人几十多个,他的大名,众所周知——”拉了很长的尾音。
这个时候,观众纷纷喊叫,像配合说书人,把后面的名字给补齐了。
沙漪太过专注于故事,没有听清名字的事情,申可为侧耳倾听。
观众们都不肯闲着,喊叫着,以为自己喊得齐,实际上都喊乱了,虽然喊得是同一个大侠的名字,但是申可为却听不清字。
说书人继续讲故事,听到了某些情节,申可为对沙漪说:“哦,原来又是那个侠客,听杂耍班一直在谈论这个大侠”。
“真是名扬天下,威名显赫”沙漪说。
正不知是何人,又在何时现身,且待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