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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怒杀阴氏子,夜逃琅琊郡

“你姐被那坏人抢走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去年夏天吧,时间有点久我记不得具体日子了。那天,…”浣纱女睁着一双呆滞、麻木的大眼睛,望着河面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中,然后缓缓地说道。

原来去年七夕(刘备根据小丫头的描述推断出来的),黄小丫一家子出门逛庙会,碰见了那个坏人,当时小丫头正在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前玩,爹娘大姐二哥似乎在和赵家人商量着什么事(从小丫头口中得知赵家是开绸缎铺的),那阴家郎君当时也在赵家的铺子里,看见了黄大丫后一番纠缠(刘备推断),然后她看见爹娘大姐二哥急匆匆地从铺子里出来,似乎逃避什么人,她爹娘拉着她就往家里走,庙会也不逛了,然后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发现大姐不见了,爹娘二哥四处寻找,再然后过了几天赵家来人说他们看见大姐投河自尽,他们把大姐的尸体捞起来送回家里,再然后爹就去县衙告状,…

以上是刘备根据小丫头断断续续的描述整理出来的,可以看出这个赵家是这个案子的关键证人,他们和黄家是什么关系?黄大丫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怎么失踪的?为什么是赵家发现了她的尸体?黄老爹又为什么断定是阴氏害死了大丫,谁告诉他的?这里面有诸多疑点,但大多都指向了赵家,赵家一定和黄大丫的失踪有关。

为了不打草惊蛇,刘备让小丫头先回去,自己跑到赵家铺子去打探消息。

一进铺子,却发现大哥在那里。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听说这家店的蜀锦不错,就过来看看有什么好的绸缎给你做几身衣服。”说着他就示意店里的伙计拿过来一匹蜀锦对着刘备比划。

刘备感动的眼睛通红。

“嗯,这匹布不错,咱二弟龙凤之姿,只有这样的料子才配得上。”他一边说一边点头。

旁边的伙计一听,立刻应和道:“这位郎君真是好眼光,这是咱们店里最好的布料,是蜀锦,从蜀国那大老远的地方运过来的。”

“钱不是问题。”吴韵抛出一锭金子。

那伙计看见金子立刻双眼放光,谄笑道:“爷,您真是好眼光。这蜀锦和二爷真是绝配,穿在身上叫,叫那什么,哦,相得益彰。”

“没想到你还读过书啊,就这匹布了,剩下的赏你了。”

“谢谢爷!”那伙计脸上笑开了花,见牙不见眼。

“像你这么会说话的伙计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啊,你新来的吗?”吴韵看似随意地问道。

“我可是老人了,我在这里干了快五年了。”那伙计自豪地拍着胸脯说道。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你家的生意不错啊,你们东家一定每日都笑得合不拢嘴吧。”

“唉。我们东家已经好久没笑过了。”那伙计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这不应该啊,生意这么好?”刘备问道。

“那不是因为小郎君。自从去年小郎君生了一场大病后,整个人虽说好了,但到现在都不见人,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唉。”

刘备意识到这里有什么问题,于是问道:“你们小郎君是去年夏天生病的吗?“

伙计听到他的问话,眼神有些闪烁,含糊其辞地说道:“记不得了。“

“我看你们小郎君得的是相思病。“吴韵在一旁插话道:”你看我家二弟,前几天和一位姑娘好上了,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你看看,这才几天啊,就瘦了一圈了,每天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才几天没见,我亲爱的弟弟哟,你就瘦成了这样。我这做哥哥的是真心看不下去了哟。“他还一边说一边直跺脚,仿佛刘备真的害了相思病一般。

刘备本想说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但是听到后面的话,立刻一股叫做相思的愁和被横刀夺爱的恨纠缠在一起,使他眼圈含泪,语声哽咽,“大哥,我,“

“兄弟,你可别想不开跳河啊,不是就是一个小娘子吗?回头大哥给你另觅良缘。“吴韵一把抓住刘备的手打断了他的话。

刘备有些懵比,我那是感动的,什么时候想要去跳河了,大哥你是不是想多了?

旁边的伙计看到这一幕又叹了口气,“唉,二爷和我家小郎君真是同病相怜啊!我家小郎君也是被人横刀夺爱,想不开就去跳河,被救上来后生了一场大病。“

“我家二弟可有眼光了,那姑娘可是天仙之姿,真是可惜了哦,不过,二弟你放心大哥一定给你找一个更漂亮的。“

刘备听见这话也是叹了一口气,如烟姑娘确实是天仙之姿,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

那伙计又又叹了口气,“唉,我家小郎君看中的姑娘也是附近闻名的美貌小娘子,又贤惠家里又殷实,俩家人本来都要谈婚论嫁了,可是“(在古代有不少田地才叫殷实,一般小地主就可以叫殷实,反倒是大商贾如果没有田地,依然如浮萍。)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打住话题。

刘备听见这话眼中一亮,将前后的话仔细捋了捋,案情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那么接下来就要去找赵小郎君问话了。

吴韵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长叹一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有机会咱们兄弟一定要拜访一下你家小郎君。“

那伙计本想拒绝,可是一想可不是这个理吗,自家的小郎君说不定会见见这位命运相似的小郎君呢。

说不定自家的小郎君会逐渐的好起来,那家主不也就高兴了吗?

这么一想,于是说道:“我带二位去。“

于是两人就名正言顺地拜访了赵家,刘备也顺利地见到了那位得了相思病的赵小郎君,从他的口中得到了事情的真相:去年七夕节,黄家和赵家在绸缎铺子里相亲,不巧碰见了正在铺子里买绸缎的阴氏大郎,他看见黄氏的美貌就出言调戏,而赵家在此过程中却敢怒不敢言,黄家父子见赵氏如此懦弱,一怒之下就将女儿带走。黄家走后,阴大郎得知黄氏钟情于赵小郎,于是威胁赵家家主,骗赵小郎把黄氏约出来,然后派家丁在一个偏僻之地将人绑走,随后侮辱了黄氏。赵小郎那日不见黄氏,当心出事,于是找到黄家,结果发现人不见了,他回去质问父亲得知了真相,立刻吐血倒地,醒来后的他心生死念,跑去跳河,被其父发现,派人去救,却恰好看见了已经跳河寻了短见的黄氏,将两人救起后,赵父心怀愧疚,将黄氏的遗体送回了黄家并告知其真相,黄父心里冤屈去衙门告了阴大郎,被县令以证据不足判为诬告,打了二十板子将其打死。黄小郎见其父母惨死,又去告官,反被诬陷偷了阴大郎的玉佩,被关入大牢后暴毙,随后黄家的三十几亩水田被判给了阴家,作为赔偿,黄小丫也被卖给了阴氏为奴婢。

吴韵听完这个故事,沉默不语,他隐隐觉得黄家一家的遭遇是个阴谋,目的就是黄家的那三十几亩水田。赵父先是怕得罪阴氏,任由阴大郎调戏黄氏并且将其骗出来,导致黄氏惨遭侮辱,他难道不知道阴大郎要做什么吗?这样的人会良心发现,把真相告诉黄父?恐怕目的就是引黄父去县衙告阴大郎,而后一系列的事情才是阴氏真正的目的。但是这件事是没有证据的,因为不能去怀疑一个人良心发现的动机不纯。恐怕这件事真正的真相永远不能浮出水面了,唉!

人心诡诈,利益为先!

他自己呢?他自己的心就是光明的吗?恐怕不是的。

层层设计,巧布局面,就是为了引刘备入彀中,为了抱得刘备的大腿,为了活着!

他是什么时候丢失自己的真心的呢?是在弥衡提出要试探刘备的时候?是在找华佗的路上?还是在还未进入涿县的时候。

在这次计谋中,他见识到了士族的力量之大,情报之广,手段之隐秘!他原以为可以借助士族的力量帮助他,帮助刘备,但是这些家伙没有是一个省油的灯。李家给了他相当大的助力,如黄家事情的线头,黄小丫的名字,如烟等等,恐怕当初他们也是知道黄家事情的真相的,他们却默不作声,而是看准机会,一击必中。没人在乎给黄家人公道,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利益。扳倒阴家,李家就是涿县第一大士族。吴韵可以肯定,无论刘备是要将赵家父子绑去县衙,还是刘备激愤杀人,他们都会将这件事情的真相宣传出去。而县令的小金库中一定会多一笔来自李家的‘孝敬’。这就是士族间的权谋斗争,虽然不见血,却比杀人更恐怖。

“二弟,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吴韵望着一旁同样沉默不语的刘备,他知道刘备要去做什么,但是为了他自己,也为了刘备,他不能去阻拦,也不会去阻拦。

“母亲就交给大哥照顾了。“

“你放心吧,我会提前将咱老娘送到琅琊。“

“明天杀人!“

于是某日,人们发现阴氏家宅死气沉沉,进去一看才发现全家皆被人杀死,墙壁上用鲜血写着五个大字:杀人者刘备!

而后第二天一则消息立刻传了出来,刘备为黄家一家报仇而激愤杀人,黄家一家子的悲惨遭遇也被广而告之,在市井间流传开来。有黄家小丫头和赵家父子的作证,县令立刻下令缉拿刘备,而此时的他早已在逃亡琅琊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