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文海东有些松动，王慧莲心里得意，耳根子这么软的男人真是好拿捏，可是语气还是诚恳的：“再说了，阿召也说了他这行是青春饭，你是他爹，又长了这么些年岁，都说姜还是老的辣，你替儿子守财也是应该的，他一个人在外，本来就辛苦，还要时时提防被人骗钱，岂不是更累。”
“你是他老子，只是替他积攒着，等他到了娶老婆的时候，再还给他，由他老婆管家，这一来不但能拉进你父子之间的感情，又守住家财，他会感谢你的。”
文海东听王慧莲言辞恳切，且没有提到为自己谋划一分一毫，心下颇为感动，两人又温存一会，直到夜深才入睡。
第二天，八仙桌上果然摆上了梭子蟹三吃和鲻鱼，还炖了一只老母鸡。
文海东心情好，老坛子里舀了一勺烧酒，自饮自酌也很是快活。
五个人四条板凳，文岁荷和文景召坐在一边。
文景召看王慧莲和文海东眉来眼去的，然后文海东一脸为难的样子，连酒杯都忘记举起，心下了然。
他这继母手段不一定高明，但对付长居乡下心思单纯的文海东也够用得很。
他率先开口：“我跟岁岁商量好了，不去中专，还是念高中。”
王慧莲不急着表态，笑着问：“这艺术班一学期学费三万，一年就是六万，还有画画额外要上的课外班，都要怎么安排？”
文海东皱了皱眉：“这中专也是3+2的班型，也是我请了好几顿饭才争取到的，学的都是手艺活，毕业就去城里再找叔伯安排安排，不比烧钱砸学历来得强？”
文景召夹了一只梭子蟹给文岁荷，情绪平稳：“要是没有条件，只能读中专也就算了，现在有条件为什么不让岁岁读？”
他一双黑黢黢的眸子，无光，无波，紧盯王慧莲：“钱我出。”
文海东脱口而出：“你哪来的钱？”
他昨天做了美梦，开了比老陈还气派的小汽车回村。
隔壁邻居都前来围观，那平常对他不屑一顾的老会计都忍不住摸了摸车身，眼里是藏不住的艳羡。
老会计想坐一坐车，文海东摸着后脑勺说：“得嘞，带您兜一圈。”
天色变暗了，他开着小汽车载着老会计，车子的灯自己亮了起来，照亮了半个村庄。
此刻听到文景召说有钱，真担心自己美梦破灭。
文景召嗤笑一声，懒洋洋道：“放心，你的小汽车还是你的，岁岁的学费我另出。”
王慧莲假装吃惊：“哎呀呀，老大出息了，还有额外赚钱的路子呢。”
“预支工资懂吗？”文景召吃一口菜，继续道：“反正续约是板上钉钉了，明年我也成年了，工资自然是打到我自己卡上，我先预支一部分，问题不大。”
王慧莲的心沉下去，是啊，也只能拿捏他这一年，等文景召翅膀硬了，还能捞到好处吗。
她的心思活泛起来，看看文海东再看看文景召，在八仙桌下用脚蹭了蹭文海东。
文海东咳嗽一声：“我和你妈昨晚还想着，等明年你攒些钱城里头买套学区房，就写我的名，到时候你弟弟上学也能去城里念了。”
王慧莲心下焦急，死老头子学话都学不像，怎么能搬出我来呢。
而文景召心里更是冰冷，眼中好似燃着两簇火，愤怒不休，情绪翻涌。
他哪里会不明白呢，王慧莲是有多少要多少，根本不是出一次钱能打发掉的。
而他的父亲也是那样理所当然，还没有影的五十万，就这样被谋算好了用处。
他不再心软，开口道：“你是我的父亲，我当然不会不顾你，你可以拿钱去买小汽车，贷款买辆贵些的，等明年我一定替你还车贷，不过这房子，我是给岁岁准备的，你死心吧。”
文景召吃完饭带文岁荷去缴学费，下午就回海城了。
王慧莲拦住文海东去买车的消息还是文岁荷传达给文景召的。
文景召的话给了王慧莲启发，让文景召这小子主动交出钱给他儿子买房是不可能的。
那只能先下手为强，拿着这十万，加上家里积蓄，再问亲戚凑一些，勉强拿出个首付，房子既然都买了，还怕文景召不给他老子还房贷吗。
王慧莲冷笑，这还是从文景召的车贷论里面得到的启发呢。
她是没办法不让文景召给文岁荷花钱，但也不可能让他只给文岁荷花。
文景骁是他的弟弟，哥哥给弟弟花钱，天经地义。
王慧莲看着吃完饭就出去打牌的文海东的背影，又瞥一眼一声不吭上楼当大小姐的文岁荷，温柔的面孔放下，露出尖酸刻薄的神情。
文景召收到妹妹发来的消息，得知王慧莲凑首付的消息，笑意不达眼底。
他想起舒晚那句话：先喂她撑大她的胃口，再吊着她让她眼馋吃不到，等她饥饿难耐收回所有，看她痛哭流涕，求你怕你指望你。
用这十万去撑大她的胃口，营造紧张气氛促使她加快行动，让她背上债务背上贷款，等她指望自己求着自己的时候再给她立下规矩。
她要是人心平，只要十万，什么事都没有。
可她脑子不大，欲望不少，那么总归是要吃点苦头的。
舒晚结束和文景召的聊天，认真学习，又在午饭时间同叶慧珊感慨家庭伦理剧果然来源于生活。
叶慧珊同意，叹气道：“其实我妈对叶佳琪也不好，但在我爸面前也得装出母女情深。”
舒晚笑：“你之前不是还抱怨你妈总夸叶佳琪吗？”
叶慧珊：“我妈说了，唱歌跳舞那都是娱乐人的玩意，廉价的商品需要更好的包装，否则滞销了栽在手里更不划算。”
叶慧珊又说：“我现在都有点同情叶佳琪了，她上学期期末考比我高了两百分，我妈觉得她故意打我脸，让她学了一暑假的古筝，还不许戴假甲，那一双手全是划痕，关键是谁也挑不出错来，还都夸我妈一碗水端的平。”
舒晚问：“哪里端平了，你学什么了？我瞧你一暑假快活似神仙，还是鸳鸯成双人成对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