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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梦魇天。

镜面湖。

血影突然出现,在湖面上摔了个趔趄。

这湖在旁边白衣手里,便是可以垂钓的真湖。

在血影此处,倒变成镜子了。

“可恶……可恶……”

血影怒气腾腾的站起,身上血光都减弱了几分。

“他……敢……拿本祖……作局……”

桃花白衣没有鱼饵的空杆子,尚在湖面轻轻飘着,只是因着血影出现时带起的涟漪,才动了动,但也只是动了动,没了别的动静。

“放轻松,你只是没有成长完全的血种,对上那等小界至高,还是差些的。”

桃花白衣轻轻笑着,这言语间的温柔暖意,便扑灭了血影的火气。

血影捶了捶脑袋,便呆坐在原地,想着对策。

“本体……打不过的……”血影说。

“别慌,我打得过。”桃花白衣说。

“那……你……快……出去!”血影急了,这一急,说话就更不利索了。

桃花白衣低低笑着,面上表情平淡,他说,

“你这血种附了他身,他已然招架不住,我若出去了,他只会瞬间爆体而亡。”

“肉灵所匹之,古之有肉强于灵,而无灵强于肉,这简单道理,我想你应明白。”

“……”

血影情绪很快低落下来,他闷闷说道:

“那……该……怎么办……”

桃花白衣只是瞥了眼镜面湖,便微叹口气,道:

“他命不该绝,不会因着这事,而夭在路子上的……只是结果如何,且看他之机缘造化了。”

“我困于三重梦魇天,倒像是囚犯,唯一的路子,只能是附着于他身上。”

血影闻言,便陷入了沉默。

他只是心中暗道:陈祖命数最大,岂能被小鬼宰杀。

……

“吆,这是,发狠了?”周阳笑着,蹲在深坑边,看着那一跃而起的被鲜血染红的身影。

“给我死!”

陈远锈剑已足有养剑、使剑多次的经历了,且出手对象多是厉害角色,除了最早的想要袭击狗尾镇的那一帮山匪。

锈剑虽不像斩龙戟那般有灵,但亦有自己的傲气。

此刻,虽没有养剑威能,但在陈远剑道造诣的加持下,竟是虎虎生威,气势不凡。

一剑如龙!

自上而下,贯出一道惊鸿,直指周阳头颅。

这一剑带着积攒了两千年的怒,爆发而出的气势,竟是比血影陈远还要强上一筹。

这便是死之绝地的潜力。

周阳已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他自是看出这一剑不凡。

双掌虚捏,捏出一道带着奇怪花纹的盘子,盘子迎风便涨,成了两把锯齿圆刃,血气森森。

“陈祖虽跌境,这气势倒是真真骇人。”

周阳说着,便是双手轻推,两个锯齿圆刃,带着罡风血气,如一座山头,沉沉地旋着而上。

到底是至高施法。

灵力层次皆不是一个量级。

只是刹那,如山头一般大小的锯齿圆刃,便撕开了剑光,直扑扑地,捅进陈远胸膛。

片刻功夫,陈远便被撕成两半血糊糊的模样,泄去了劲道,跌落在地上。

周阳叹息着摇头,

“还真以为你还有别的底牌本事,可惜了,倒是一下子用这法刃给你断了两半,不过,咱家既然修了鬼道,那也是死人嘴里都能问出来话的。”

“你这手本事神通,我对你之神魂施刑,便可轻松取得了。”

周阳虚步一踩,便出现在陈远的两截尸体之前。

他面上轻松惬意,掐出一道墨色法诀,便要笼罩陈远尸首。

只是,在这法诀前摇间隙,他猛地一看这地上尸体,心中不由得一愣。

这……为何如此像自己的假道纸人?

轰。

破空声如闷雷,又似风吼,细听——

才知是剑啸!

这一剑自周阳背后而来,那血白色身影,也自周阳背后而来。

噗嗤。

锈剑,确实锈,但他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褪去满满当当的锈斑后,就是连至高防守,也能破开。

一把剑自身后穿到胸口,将周阳的心脏挑了出来,血淋淋地挂在剑尖上。

“这……”

周阳满目骇然地看着自己胸口这把剑,回过神,再看向地上,那两截陈远尸体,已然成了两截……

纸人!

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

陈远凝气,再次抽剑,来回插拔。

噗呲,噗呲,噗呲!

三剑,搅开了一个血窟窿。

陈远这才撤去剑,浑身一软,跌落在地上。

【替命纸人(改):鬼尊所创,假道纸人,可替命,可作祟】

陈远裂开了嘴角,

才想起那年客栈里,小黑子将几个纸片交到自己手里的郑重模样。

原来,是真的有大用哩。

“呵呵……”

一声冷笑,自那麻衣少年的口中传出。

周阳捡起被捅烂的心脏,随手捏了捏,却捏得与原来无二,他将其塞进自己胸腔大洞中,在胸上随意点了几下,便见心脏重新长了回去,跟没事人似得。

陈远瞧着这一幕,浑身发寒。

周阳低低笑了几声,瞬息至陈远面前,也不动手,只是静静看着,笑道:

“你身上手段颇有来历啊,竟还有本尊的替命纸人……只是这功效似乎更好?还能瞬发?”

浑身伤势全然没有恢复迹象的陈远,已然到了极限。

他咧了咧嘴,笑着:

“我身上的本事吓人,但你也得不去,杀了我吧。”

周阳摇头,戏谑地看着陈远,缓道:

“不不不,本尊悟性颇高,与你差不离,只是大兖年间瞧着你,似是同时修行着五六七八道……如今见了你,却跟废物没什么两样,好生奇怪。”

陈远摇着头,面色苍白,

“我也觉得奇怪。”

周阳掐出一道法诀,气息不凡,只要这一指落下,便能瞬间使得陈远身死。

但他却不慌不忙地,似与陈远唠起了话,

“其实这假道,是最难修的,因着,我不知何时起,就连自己也给骗了……”

“要不是方才那我家小鬼,天天嚷着复生鬼尊,鬼尊,我差些都想不起来了。”

“每过百年,一小耍,每过千年,一大耍,每过万年,我便要与天道逗乐子。”

“上次,挑唆得,万妖窟那小子,自个动乱。”

“再扮作佛女,骗得那齐国小佛,为我布局。”

“再往前,引那邱工小老头出去砍人,只是……”

“我只当是你不愿隐藏,自己动了手,可惜啊,还是没能引得你彻底现身。”

周阳说着,面貌不停变换。

一阵,是个有佛性的女子,一阵,是个狐妖脸,一阵,是个威严的中年模样……

陈远看着最后,那面貌定格,定格在了一张,似有些熟悉的脸庞上。

思索半晌,他忽地笑出了声。

“怎么?很惊讶么?”周阳笑着问。

此刻,他的脸上,却是一张皱巴巴的,浓眉大眼的男人脸。

还带着几分酒气。

陈远笑着笑着,便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师父。”

“嘿嘿,乖徒儿。”

周阳笑着,亦或者是酒池笑着。

他从腰间摸出来一个酒葫芦,递给陈远,

“乖徒儿,喝吧,喝了,交代了你身上这些本事,便早早上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