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娘娘？可是那位掌管洪荒中所有女仙，位格最尊的那位女生灵？”
“噤声，西王母娘娘，圣母女娲娘娘，都曾在紫霄宫听道，不是我们能冒犯的。”
人族当中，窃窃私语声不断。
九波瑶女，玄都，二位明面上的族长，垂首低眉，行大礼拜见。
但出于好奇，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瞧。
西王母身着淡雅黄裙，裙矩沾着泥水草渍。
她乌发垂散，杂乱无章，好似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感知。
当静下来，除了能听到低声的啜泣之外，感受不到有关尊贵二字的气息或气质。
她似乎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灾殃，被大劫磨去了冰肌玉骨，被业债拖入了万丈深渊。
她流干了泪，哭花了眼，被洪荒尘埃沾染，再不复往日的女仙之宗，世间最尊的位格了。
“圣母女娲娘娘削泥作骨，吹气为神之先天人族，伏波氏晚辈，拜见女仙之宗，西王母娘娘。”
九波瑶女，玄都二人一愣，怪异的侧头去看。
只见赵云一改往日的慵懒姿态，收起了混日子的气质。
他似在朝圣，面露庄严神圣的表情。
简直比西王母的狂信徒，还要虔诚专注。
“拜个神而已，走个流程而已，你这样衬托的我们好傻啊。”
九波瑶女心底吐槽，不免恶狠狠去瞪赵云。
但玄都却微微拧眉，已是升起戒备了。
据他对赵云的了解，赵云是从不会把圣母女娲娘娘几个字挂在嘴边的。
而今天，他毫不犹豫抬出这尊靠山。
这岂不是代表，今日一不留神，可能就会大祸临头了。
“诸位不必这般紧张，娘娘不会伤害人族，只是有些事要问赵云罢了。”
九色鹿起身，漫步而来，它抖擞身躯，斜眼看一脸虔诚的赵云。
赵云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悲苦虔诚，丝毫不理会九色鹿的挑衅。
“赵云，随吾走一遭吧。”
九色鹿深谙拿着鸡毛当令箭之精髓，开口便要调人去当炮灰。
“九色山君，赵某忽有感悟，不日便要突破，怕是不能出远门了。”
赵云一副要羽化登仙的缥缈姿态，补充道：“断人道途，乃是天大因果，赵某不想害了山君，还请见谅。”
九色鹿叹息道：“赵云，吾把你当朋友。”
赵云直摇头：“山君何必自降位格？赵某从未有攀龙附凤的想法呀！”
“走不走吧。”九色鹿凑近，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山君息怒，走是不可能走的，但还是可以斡旋筹谋一下。”赵云淡定道。
“少来这套，此事汝也脱不了干系。”九色鹿要动口叼他袖袍。
但时令之力护住赵云各处，简直无从下口。
九色鹿怒极，道：“天大机缘在前，赵云，休要辜负吾一番好意。”
赵云没忍住，低声道：“九色，圣人都要避嫌的因果，我拿头去渡啊？你说的是九死一生的机缘对吧？你给我滚啊！”
九色鹿鹿眸一缩，眸光多了一丝希望。
赵云要是果断开口帮助，它反而会觉得害了赵云。
但赵云数次拒绝，甚至说出这等话来，显然是知道很多秘密的样子。
若请动了赵云，或许真能破了眼前的困局。
“赵云，你敢违逆娘娘的旨意，休怪吾出手无情！”
赵云眼角一跳：“你这小麒麟，真以为本座是被吓大的？竟敢胡言乱语，定是饶你不得！”
九色鹿闻言，自知寻常办法劝不动赵云，怒极之下张口就咬。
同时九色神光冲天亮起，天仙巅峰实力尽数施展，头上小角九色光辉缭绕，上来就要开大。
然而，赵云丝毫不慌，时令之力调动起来，抬掌轻轻一压。
真仙境法力，伴着四季时令的道则之力，轻易镇住九色鹿身躯。
望着九色鹿挣扎怒鸣，赵云摇了摇头。
今天宁可背负上骂名，把九色鹿得罪狠了。
他也绝不要因为一腔热血，便徒惹因果上身。
“唉……罢了罢了，赵云，放了他吧。”
正在二者僵持之际，一尊巨人般的汉子身影，出现在群落边缘。
顽磊迈开大步，隆隆走来。
西王母似乎察觉到了巫族的气息，慢慢盯着顽磊靠近。
她不知是在伪装，还是真的神志昏沉，像丝毫不知道那陪伴了一年多的小麒麟，正在被人镇压。
赵云无语，抬手一抛，九色鹿挣脱出去，方一落地，便是抬头看向了顽磊。
“九色，赵云，你们随我来。”顽磊说罢，走向了藤屋方位。
赵云当即化为一道流光，先一步逃出西王母视线范围。
九色鹿迟疑了下，对西王母颔首恭敬行礼，随后迈开四蹄，奔走而去。
原地，九波瑶女，玄都等人，看着一切发生，同时感到茫然起来。
但很快，让他们更头疼的事发生了，西王母居然来到了希女身边。
西王母盯着希女隆起的腹部，好似看穿了那历经一年四月，未出世之胎儿的本质。
藤屋内。
九色鹿怒视赵云道：“赵道友的实力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镇压的吾差点身躯破碎了呀。”
赵云昂头向外望，一副不理会就可以当做没听到的样子。
“九色，此事怪你太莽撞了。”
顽磊进了藤屋，便是解释道：“这西王母，若是在东王公时代，那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女仙之宗，最尊贵的女仙。”
“现在呢？何人比西王母更尊贵？”九色鹿不忍西王母被轻视。
“人族圣母，女娲娘娘。”赵云毫不犹豫的反驳。
九色鹿一怔。
没错，自从女娲娘娘成圣之日起，西王母便再也不可能找回女仙之宗的位格了。
“位格还在其次，重要的是，那西王母之道侣便是东王公，东王公亦是天庭始创者。”
“妖族太一，帝俊，联合多方出手斩杀了东王公，但西王母却活的好好的，你们不觉得此事有问题吗？”
顽磊一番话，让九色鹿陷入沉思。
赵云则是补充道：“太一，帝俊，不可能放过这尊孤立无援的女神。我猜这两位正盘算着如何降服西王母，使其归位天庭，从而完善阴阳二道。”
顽磊点头，很赞同赵云的话。
“这么说，在现在的时刻，只要和西王母沾上关系，那在妖族眼里便是有问题？”九色鹿恍然了。
怪不得羽翼仙临阵落跑，赵公明被老子圣人的青牛掠走。
合着此事幕后，居然牵连着天庭阴阳之道的圆满。
“唯有妖族方可助西王母，这就是帝俊和东皇太一想看到的。”
赵云说到这，发现九色鹿袖珍小巧的鹿角上，多了些东西。
他好奇问：“你头上怎么多了缕黄毛。”
顽磊也好奇去打量，随后一惊道：“至阳之气？”
赵云愣了下，脸都绿了。
至阳，那代表的是天地初开，阴阳二气中的阳，是一种大道的显化。
除了太阳星的帝俊，太一二人有之外，就只有东王公才有了。
“九色鹿，你简直是瘟神转世啊！”赵云说完，转身就要溜。
“晚了。”顽磊叹道：“估计九色鹿就是因为至阳气，才被西王母盯上了。”
九色鹿则是一叹：“实不相瞒，吾打算带着至阳气渡海入幽冥，回来是寻求帮助的。”
顽磊听完摇头笑了，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
赵云上下打量九色鹿，为它在死境之前反复横跳捏了把汗。
“至阳气一旦进了血海，就相当于送上门的至宝。而冥河老祖有元屠、阿鼻二剑，杀生不沾因果，你这不是赶着去送死吗？”
九色鹿已经被吓得有些发抖了，才知道自己有多命大。
顽磊起身：“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去巫族寻求祖巫庇护。不过祖巫无情，未必会对西王母施以援手。”
“顽磊，如何能见到那位后土祖巫？”九色鹿希冀的问。
“祖巫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我上一次见到祖巫，还是从巫族出发时，那是百年前的事了。”
顽磊摇摇头：“一切都要看运气。”
“唉，不能去血海，也就无法入幽冥，更无法相助东王公转生，吾还因此惹了巨大的因果。”
九色鹿颓丧的说完，歉意的望着赵云道：“赵云，今日之事，是吾的错，吾马上离开人族群落。”
“你要去哪？”赵云心头一惊，赶忙劝道：“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需要时间。”
顽磊目光微闪，诧异的望着赵云。
九色鹿却没听出言外之意，摇动鹿首说：“吾打算带娘娘去麒麟崖，寻求始麒麟指引。”
“始麒麟自身难保，你此去不会有收获的，而且，你也许走不到截教所在昆仑山了。”
赵云很为九色鹿担心，之前不知全貌，他会避劫是人之常情。
但现在得知九色鹿是真的会死，他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赵云，你方才说需要时间是什么意思？”顽磊目光亮晶晶的。
九色鹿眼里也泛起了希望的光。
赵云挑挑眉，道：“赵某小有奇遇，偶得轮回意境一缕，若花费些时间参悟一下，兴许能引导至阳气转生。”
“轮回？”顽磊愕然。
“幽冥之内的秘密，便是轮回吗？”九色鹿也惊呆了。
一巫一鹿凝视赵云，眼里写满了惊讶与叹服。
藏的这么深，不愧是连赵公明都要批语阴狠狡诈，狠狠怒斥一番的先天人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