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娘囫囵眯了一会，压根没有睡意。
鸡鸣声起，天将破晓。
她摸了摸牛皮卷，藏好短刀，朝落马寺的方向离去。
恰逢落马寺开放日，摆摊的商贩、逛街的百姓，熙攘不绝。
鸡、鸭、狗、兔之类的并不稀奇，森耀看中的，是一只山狸子。
浑身的豹纹，毛色油亮，观望的人不少。
“武胜门在佛殿后，待会让咱们的人——”月殊回头，果然不见森耀那小子的踪迹。
她无奈叹息一声，往回去找人。
森田那日坚持，不让他独自回上京探查江蕴初之事，看来明智至极。
森田常年带他在身边，也是去了上京，才让他独自在当铺历练一番。
这小子倒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才进了落马寺大门，便被满目琳琅的货品勾了魂。
傻小子提着个铁笼子，喜滋滋地挤开人潮。
月殊戴着帘帽，他瞧不着脸色，还高高举起铁笼子给她看。
月殊微微蹙眉，“待会动起手来，你可顾不上它。”
森耀早有打算，落马寺这么大，随意藏在哪个屋脊上，等办完事再拿也不迟。
“那地儿不错。”他指着三门处的楼阁，一棵古树遮挡了大半屋脊，很是隐蔽。
买也买了，月殊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点了点头。
森耀提着笼子傻笑，“家主，你轻功更好些，这……”
他把笼子往前送了送。
月殊顿时明白他话里未尽的意思，这是要她帮忙藏上去。
担心月殊拒绝，森耀又赶忙解释，“这里人多，我这功夫，飞上飞下的，难免被人当贼打。”
此时所站的位置离三门还有一段距离，月殊并不急，勒令森耀紧跟自己身侧。
三门两侧，一左一右立着琉璃塔。
门前有卖书籍、奇珍异宝还有图画的。
再往里些，还有各地卸任官员从当地带回的土特产、香料药材之类。
到了靠近武胜门的后廊，占卜卖卦、兜售方术、替人画像的人比比皆是。
月殊环顾一周，往尤记画摊走去。
森耀自动坐到画摊前的椅子上，月殊近前，与尤大交谈。
“鱼入网了。”尤大看了眼西塔楼方向。
月殊会意，继续翻看桌子上的样画，“画不错，半个时辰后我来取。”
她又走到森耀跟前，“就半个时辰，别乱动，这画，我叫人带给森田。”
森耀不安地挪动着屁股，他担心月殊会因为任务随手丢下山狸。
“家主，一定要先将它放在屋脊上。”
月殊点了点头，又给他看了眼山狸子，“你好好待着，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等画好了，我去取。”
“行……不许到处瞎逛。”
月殊进了大殿，顺着走廊前行。
左边的墙壁上，画着织盛光佛降九萝图和鬼百戏图。
右边墙上，则是佛降鬼子母揭盂图。
月殊不时止步，逗一下笼子里的山狸，又观赏一下描绘的壁画。
倒真像个逛庙的游客。
“小猫咪。”
笼子里的山狸毛骤然竖起，尖利的牙和爪子一齐露出来。
“不喜欢这个名字？那你想叫什么。”
走廊尽头，是木楼梯，月殊拾阶而上。
迎面不时有香客下楼，她错身让行。
“姑娘别上去了，行云大师今日有贵客。”
“哦……这样，谢谢，我上去瞧瞧风景。”月殊一怔，默了片刻才明白她为何说出这话。
行云大师是落马寺的住持，很是精通卜卦问福。
今日本是寺庙开放日，他本应该在二楼为香客们卜卦。
能让住持撇下一众上门的香客，这贵客的身份……
“果然，是人都抵不住钱财的诱惑。”
她又敲了敲笼子。
“有些人，为了功名利禄，连畜牲都不如。”
回应她的，是笼子里山狸子的低吼声。
“小东西，还挺凶。”
因为行云大师没空卜卦，二楼这会倒清静得很。
连个奉香的小沙弥都没瞧见。
推开窗，浓密的榕树叶子遮天蔽日盖过来，一阵清凉的风拂面而过。
这里可以看到庭院中搭设的彩色幕帐，那些露天棚屋和货摊人头攒动。
尤大的画摊瞧不见，被树和屋檐挡了。
月殊跳出窗，借着树枝的遮挡，将笼子安置好。
山狸子扒拉着铁笼，月殊伸手到嘴边，“嘘”了一声。
“你再叫，待会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