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之后，赵之然又在一旁大口呼吸，看来，他的心绪依然起伏难平，还在不断地调整情绪。
“这是秦牧、李实、何超，是我们所里的年轻研究员，这是赵之然所长”九拾弈简单的向赵之然介绍了身边的年轻人。
赵之然逐一对九拾弈身后的年轻人注视了稍许时间，一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显然，赵之然之前对秦牧有些印象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秦牧说道“小秦，现在事故现场挺乱的，还需要些人手帮忙，你们过去能帮的话就帮一把。
找我的助手孙淼对接一下。饭点的时候，有人会送饭过来。别饿着肚子干活儿。”
随后赵之然把孙淼的联系方式推送给了秦牧。他们都隶属于九院，自然都在九院即时通讯系统的内部工作大群里。
秦牧接到赵之然发来的联系方式，点开孙淼的头像看了看，之后向九拾弈和赵之然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带着李实、何超过去了。
九拾弈一开始就想向赵之然询问周华的情况，但见到赵之然主动支开秦牧三人，便忍住了口，知道赵之然定有重要情况需要单独和他详谈。
待秦牧一行走远之后，赵之然便带着九拾弈来到所里的一间小型会议室。
除了整个消失掉的那个实验室之外，研究所内其他的建筑依然保存完好，应急备用电源已经开启，所内四处都灯火通明。
数统局的工作人员很是礼貌的站在一些重要房间的入口，对进出的工作人员做身份识别。
穿梭于研究所内的工作人员脸色很是阴沉凝重，但也无人惊恐慌乱，除了少数几群人在扎堆讨论着什么之外，大多数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各自地忙碌着。
赵之然打开位于会议室正中的全息3d投影仪，没一会儿，整个研究所的三维立体成像便整个悬空浮现在他们的眼前。
整个研究所规模不小，有各类大小数百个房间。如今，都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两人眼前，一目了然。
一条笔直向两端延伸的轨道，处于研究所正下方偏南的位置，中间通过摆渡车管道系统与研究所相连，他们刚才所站的站台，在模型上，正位于轨道的南边。
赵之然用手势拉近模型，隐藏掉蛛网系统及站台，使得整个研究所的成像独立出现在会议室的正中央。
只见米粒实验室的空间位置正处于研究所东北部区域，此刻，那一部份的实验室房间线条被进行了虚化，显示成为虚线，而覆盖着这些虚线的，是一个红色的透明圆球。
赵之然指着那个红色圆球说道：“如你所见，红色球体覆盖的范围就是这次事故所影响的空间范围，在红球以内，所有的物质都消失了。除了米粒实验室，它上下周圈几个房间的边边角角也受到了的波及，但基本还保持完整。
和你在现场看到的一样，整个圆球切口平整而光滑。像是用上帝之手，在这里挖了一个圆球，刚好拿走了实验室。”
“周华呢，周华在哪里”九拾弈首先问道
“他前段时间一直都在。我今天中午临时离开实验室是准备去位于这里的会议室，因为我当时临时收到一个视频会议的通知。
我走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去找寻他的位置。只是在映像中，似乎没有看到他。
现在，所里正配合数统局的工作人员统计这次事故的失踪及受伤人员名单，估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赵之然先是用手指了指在图像上会议室的位置，然后突然顿了顿，眼圈一下子有些红润起来，缓缓的说道。
“抱歉啊。。。。九哥。。这个情况。。。大家都没有想到”
九拾弈心中咯噔一下，像是被重锤撞击了一下。周华毕竟是自己的弟子，跟着自己已经八九年了，无论他与易天之间究竟是什么情况，这份师生的情谊却是实实在在的。
九拾弈愣了半晌，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问道
“爆炸的原因找到了么？”九拾弈问道
“具体原因目前还在进一步的分析和排查。米粒是纯能量体人工智能，简单说就是一团聚合的能量物质。
当初为了聚合这样的能量体，耗费的大量能源。按照能量守恒定律。。。。”
“说关键，说你们最新的推论”九拾弈打断赵之然的话说道。
“目前基本取得一致的推论，是由于“反物质湮灭”引起的爆炸事故。九哥你也知道，现场没有见到光和热，也没有收集到异常的核子辐射，声响也很小。
所以这肯定不是常见化学爆炸，也并非核爆。”赵之然看九拾弈默不作声，又接着说道：
“米粒的物理成分，从粒子层面上来说，是一团正质子聚合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里出现了“反质子”的话，就算是极少的微量，也有可能会出现正反物质对冲而发生“湮灭”现象。你我都是知晓前沿物理理论的。
正反物质的湮灭会产生巨大的能量。其威力远超核能。你也知道，反质子的发现，已经是百多年前的新闻了。
经过这一百多年对基本粒子的研究，再加上目前全球最大的轨道加速器年底前就会试运行。。。所以。。。。”
赵之然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九拾弈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当然，目前这些都是推测，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彻底调查之后才能搞的清楚。。。。”赵之然又接着补充了两句，便盯着九拾弈没在说话，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
“从目前现场的情况看，我的推断和你一样，应该是反物质湮灭造成的事故。”九拾弈仔细看着三维成像图上的红色圆球，也默默地说道.
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双方都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不过，还是九拾弈率先打破了僵局：“听说，我们所在情绪记忆模块导入米粒的时候，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不错，出现了很强烈的排斥反应，仿佛这些数据无法在能量体内实现融合似的。不过，我们的实验准备得非常充分，相关的实验数据和实验视频，早就通过“星云服务器”进行了同步备份。
因为灾备云体系的完善搭建，米粒的制造原理和制造过程都有完整的数据备份。所以，从数据及理论层面上来说，这次事故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我们的损失主要是在工作人员以及设备方面。”赵之然回道。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在情绪记忆输入的时候，造成的爆炸。比如说，人工智能的自我毁灭？”
“理论上说，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首先，这人工智能本身就没有情绪单元，也没有主观意识和自我认知，如何实现自我毁灭？
另外，我们导入的不过是一串数据，改变的只是介质材料上的磁路极性，并没有造成任何物理结构上的变化，怎么可能造成物理上的爆炸？
九哥，以您对电磁物理学理论的造诣，问我这个问题是为了考究我在物理学方面的专业程度么？”赵之然眼睛瞪大，奇怪的问道。
的确，以九拾弈的所见所知，的确不会问这么低级的问题。但是，此刻，正有一团清凉的气流在他脑子里左右盘旋，四肢更是轻巧无比没有丝毫滞涩，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九拾弈摇了摇头，又笑了笑，没再说话。
不知不觉中，他们在会议室中已经待了两个多小时。
赵之然看了看个人终端，对九拾弈说道:“事故简报出来了，走，跟我去办公室。”
九拾弈与赵之然走出会议室，来到赵之然的办公室。里面已经站了好些人。
一个穿着西装胸前挂着数统局证件的年轻人拿着一份材料递给了赵之然。事故人员名单也在其中。
赵之然手里拿着名单，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他沉默了良久，还是叹了一口气，转身把名单递给了九拾弈。
九拾弈眉头紧锁，心中已然有些预感。但是还是硬着头皮拿过名单。名单上并没有死亡人数，只有受伤人数及失踪人数。
“本次事故受伤5人，失踪26人。”
这次受伤的人员，基本都是位于“米粒”实验室周边，在米粒实验室受到“切割”时所受的伤。
在“切割”时，他们所处的空间位置正好位于圆球的球面内外交界处。这些人受伤的状况自然颇为惨烈，均是在肢体某处被生生截断。
不过，以现代的医学的昌明，只需要多花些时间和资源，便可以恢复如初。
九拾弈直接去翻看失踪人员的明细，不幸的是，周华的名字赫然在列。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个20多岁的年轻人，那个悉心听过自己的教导的好学生，那个陪自己喝酒吃烧烤，唱KtV聊天吹牛的小友，那个日夜在实验室忙碌少有回家的同事，那个曾经在厂里晚上给自己盖被子早上给自己挤牙膏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九拾弈不由得一阵悲从心来，一屁股就瘫坐了下去，不再想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