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云丹让沈立跟她一起与他们座谈。沈立原本不想在场，这样好让他们畅所欲言。云丹又出来说服他。
“沟通能力也是一种管理能力，这样的工程技术中层管理人员，你们就得用手段锻炼他们敢讲。他要是留下来，那往后都靠我来沟通吗？你今天在现场就得有个态度，让他们不惧怕你的态度，这样才能保护他们往后主动沟通的意识。”
“你说得有道理，那我叫张浩上来？”
云丹看了看，觉得他办公室太豪华，又空旷，让人有种没有依靠的不安全感。
“还是去我那吧！顺便探讨下技术问题。”
“可以！”沈立考虑了一下，很爽快答应。
“张总，今天是这样啊！沈总也在，我们先不谈您走不走的问题。我们想听您说说公司的问题。看看我们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云丹给他们俩倒了茶，先开了头。
“公司挺好的，现在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确实挺好的。”
张浩就这么干巴巴的讲这么句话，明显有顾虑，言不由衷。
云丹缓缓喝了口茶，站了起来。她想让气氛轻松一点，不想三个人坐着，太正式，弄得人紧张。
“是这样，我带了这群人两天，就觉得每个人技术程度不一样，个性也不一样，感觉要让他们团结在一起还是有些难度。我看您接手带团队的时候，带的就挺好，年轻人都成长起来了。想跟您取经了解一下，怎么带能让他们有目标感又有工作激情？”
这一下点开了他引以为傲的工作亮点，张浩开始放松谈起来了。
“要说带他们，那会是真的难，都是赶鸭子上架。任务重，经验又不足。他们为什么带起来，一个是我跟沈总申请给他们升岗，给职务，你让他们干这么多活，那就得岗职匹配，薪酬要到位啊！这点我很感谢沈总，当时顶住压力，给他们加了薪酬，我才有能力号召他们。二是，我都给他们做好技术指导，不让他们担责，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才敢跟我干。最多的时候，我跟副经理十个项目技术一起抓，不眠不休地抓在一起谈论问题，给解决方案，解决不了的有问题我签字，不让他们承担。他们才敢把问题抛出来。一个项目滚下来，项目经理自然就成长了。”
沈立听了，很感动。
“那你看啊，你都这么辛苦带个团队出来，忍心亲手毁了？”沈立温和地问他，沈立给他加了热水，继续说：“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你要走我骂你，并不是恨，也不是怕，更多的是舍不得你走。”
沈立说到这，张浩又有些动容。挪动了嘴唇说了句：“沈总，我是对不起您，对不起你的栽培。”
沈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也对得起我的栽培。我提拔你们，付出的是信任和资源，你带他们付出的是心和血，比我付出的更多更辛苦。我舍不得你们，我想你更舍不得他们。你既然这么做，肯定还是有其它原因和难处。这些原因和难处应该是我失责没有做好。”
张浩听了，更加愧疚，连忙跟沈立说：“沈总，不是您失责，是我无能。”
说着低头哭了起来。
“我在这位置上压力越来越大，有些扛不住了。”
沈立跟云丹俩人对视了一下，知道马上就能听到他们想听的关键了。
“你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讲啊！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死扛呢？我让你在这个位置上，不是让你开拼命的。下面的人扛不住，你替他们扛，这上面该扛的，你就要跟我们讲啊！”
“张总，你就说说你有什么难处？你呀今天就当我们俩是朋友，不要有顾虑，技术的问题你跟我讲，运营的要求你跟沈总讲，我们一起来解决。好不好？”云丹也趁势劝他。
张浩望了望他们俩，都已经失态哭出来了，心里防线也没绷那么紧了，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拿纸巾擦了眼泪，开始讲自己的难处。
“首先，技术上我也不是全面手，遇到事情也没个商量请示的人。二是项目越来越多，有经验能独当一面的项目经理少，人手根本就不够用。你就像现在城市中心这样的项目，就是我去顶项目经理的职责，云总他们那些新技术能先弄明白就很费劲，后面节奏跟起来，没人指导，又没有有技术的人手可以指挥调配，分分钟出来个大问题。早前那些项目的问题我可以扛，这个给我扛，我十条命也不敢。”
“这个项目上码前我们就有技术规划，你看不是聘请云总他们团队来操刀吗？之所以选云总，一个是她技术过硬，你后面跟她交流多了，你就能知道她技术又多厉害了。再一个她熟悉我们情况，她们除了做设计，我们还单独签了合同，让她们帮我们把关公司项目技术问题，人员培养问题。你看这里都是新招聘的人和实习生在给她带。我们现在听了他们的建议，也开始猎聘好的项目经理了。这样内部培养加外部新进，再加上他们这个团队的技术支援。就能把老孙和老王离职带走一批人的技术人员缺陷慢慢弥补起来。你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走呢？后面等人员一层层培养起来了，你也有了历练，部门经理也有了人选，老王的位置肯定就是留给你的啊！”
张浩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不敢当。
“沈总，我确实对不起您对我的抬爱和培养。我惭愧啊我！”
“我开始就说了，你对公司尽心尽力了，没有对不起公司。主要是我也不懂技术，所以对于你们技术人的苦恼没有提前预警和感知。今天云总跟我说了技术人的苦恼我才知道我自己有多失职。不停地给你们业绩指标，给你们压力，但是没听到你们关于问题的反馈，以为你们可以一直支撑下去。我们的规划也没有很好传达给你们，所以你看是不是失误挺大的。你要是这么一鼓作气走了，我们俩都是损失，老王那边你也做不长，你原本就不是他们阵营里的人。”
张浩惭愧地点头，说：“是的，我的做事风格跟他们格格不入。弄虚作假这套打死我也学不会，所以我去那我也忐忑。但是公司这边……沈总，我还是对不起你，对不起公司。因为预算标准已经被老王他们作死了，我不敢随便增加预算，所以修改了施工标准。我怕问题查出来……”
“你其实是因为这个问题走的是不是？”沈立终于问到底了，也轻松了，继续对他说：“这也是我的失职，不是你的失职。这就是你说的遇到问题没有一个指导和和可以商量的人造成的，你又是个工作追求完美的人，死劲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我们没有明白和理解，你又不好意思直接戳穿前辈，是不是？”
张浩点了点头，不敢看沈立。
沈立给他指着云丹说：“往后有类似的问题，你就找云丹商量，该加预算加预算，不要怕。你在这个位置上，就做你该做的事。老王他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们东贴西补的把戏你是学不会的，你也别学。”
云丹也走了过来，附和着沈立：“对，你以后有问题直接说，不用有顾虑。工程上有问题，一定要找我们商量。技术上的问题，你随时可以找我。你说得那些修改的施工方案的工程，我们一起梳理下，如果不违反规定又不影响使用那就这么着，有问题的我们一起找沈总来解决，别出工程问题。好不好？”
“这简直就是太好了，沈总，云总，我吧，还是我不好，就只会埋头干活，就觉得自己压抑，你看你们做了这么多规划可不就是帮我们解压的吗？我也不知道。您放心，后面我一定把担子担起来。”
“那就是不走了，是不是？”
“不走了，赶我我也不走了。我老婆孩子都在A市，我也是蒙了心了。”
“你安安心心留下来，扎扎实实做，我们相信你才会放你到这个位置的。但是你也别给自己制造太多压力，有压力就争取资源，不要一个人在那扛，行不行？”
“行！”张浩破涕为笑。
沈立与云丹对视一笑，也轻松了不少。
云丹想起来几个项目经理，连忙问张浩：“你看那四个项目经理，哪个是可留的，哪个不可留？我们听听你的意见。”
沈立感激地看了云丹一眼，真的事情做的周全有她没谁了。
“有两个其实以前就是跟着老王的，只是当时职位低，技术也不成熟，老王没要他们。另外两个是老王走后招进来的，其实也不了解老王他们，也是被这两人游说的，算是跟风。他们俩做事也踏实，我觉得他们俩可留。”
“那就留他们两个。另外猎聘到人，你跟云总去面试选人。赶紧把人员补起来。你看这样行不行？”沈立一口气决定。
“怎么不行呢！这简直太好了。沈总，我……我真的很惭愧。”
“别惭愧了，大家工作都是平等的。你的选择也是自由的。不要用亏欠的心态来工作，尽力而为就好。”云丹也劝慰他。
沈立让张浩去梳理下工作思路和计划，然后根据他的计划和建议做下一步的工作。另外两个项目经理的留任工作就交给齐鸣去谈。
张浩感激了一番，如释重负出了云丹办公室。
沈立深情望着云丹，一脸笑意，这也是这两天难得的笑容了。没想到她能让他这么快速地找到解决问题的方式和入口。
也只有她能让他这么心安。
“好了，你们也在老孙老王那吃了不少亏，那你们就不能让老实人吃亏。给他们加点薪酬吧！”
“那是自然要加的。我在想，你这份我该加多少呢？”
“我不是你员工，你不用考虑我。”
沈立并不生气，一脸坏笑对她说：“那你以后别管我公司的事，也别去去我20楼。”
这其实也是特意对她擅自搬迁办公地点委婉地表达不满。
“随便！”云丹转身背对着他，不再理他。
当晚，云丹卡上转入20万，相当于猎头一个人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