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刻中尴尬地咳了声，摸摸鼻子不说话。
钟文筠看着眼珠子疯狂转动的人，心里也急了：“你不会在思考怎么举报我吧？”
“不是。”方刻中应得很快。
“……那你在想什么？”
你这种反应，我很慌啊。
钟文筠咽了咽口水，不自觉放慢了自己的呼吸。
方刻中终于动了。
他的表情既不是对她的身份感到意外。
也不是对她的“偷渡”行为感到愤怒。
而是一种……很微妙的表情。就像是在憋着想什么坏主意一般。
看着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钟文筠握紧杯子。
她一下子也有点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啊，什么？！”
这回变成钟文筠感到惊讶了。
“我猜的，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其他人说。”方刻中连忙让她放轻松。
钟文筠重新上下扫视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你还猜出我的其他什么事情吗？”
事实上，她自己也清楚，自己身上的疑点太多。只要是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自己来历问题存疑。
但是这么久以来都没人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她也就不去纠结它，久而久之也将身份问题抛之脑后。
但方刻中这一番话，瞬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除了他以外，还有多少人猜到自己的身份，他们又猜到什么程度？
“就这个。”方刻中移开视线，又重新看向她，“说回正事吧，你计划回北方，但是碍于你的黑户身份只能偷渡回去广州再北上对吧？”
钟文筠木然地点头。
不对，但我不急，我先听你怎么说。
方刻中见她点头，继续分析道：“但是目前出了这件事，你偷渡北上的计划就相当于泡汤了。因为在黑船上面临的危险会被无限放大。”
“没错。”钟文筠看着很是颓然。
自己的计划都被他看清了。
方刻中松出一口气：“我可以帮你回北方。”
钟文筠震惊地抬头。
这回是真的出乎意料了。
他问也不问清楚自己身上的疑团，就这么帮自己？
“到时候我会去日本演出，你跟我一起出行。出了香港之后你就安全了，到时候我派人保护你回家。等我忙完日本的工作就去北方找你汇合。”
短短几分钟内，他将出行计划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我们到时候就在日本跟你家最近的机场分开，等我忙完演出大概需要一天半的时间。这段时间你尽量呆在熟悉的、安全的地方。”
“不确定帮会的那个人是哪号人物，我们只能将处境想得最坏去作出处理了。”
“当然了，如果你不着急的话，跟我去日本。等我演出完毕再一起回你家，到时候我会在你家附近小住几天，不会影响你正常的探亲访友活动。”
钟文筠伸手打住：“你是不是想得太长远了？”
方刻中愣住。
他想了想，点头道：“是的，我还没问你老家在哪里。毕竟到时候还要想一条最合适的出现路线。”
钟文筠手心微微发热，甚至紧张得沁出了一阵薄汗。
自己说的是路线问题吗？
不！
“我没有身份证，怎么能正常跟你一起出香港？”钟文筠紧盯着他的眼睛，有一个答案隐隐出现。
“我有办法。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告诉我老家地址跟回老家的时间就好了。”方刻中变得神神秘秘的，突然对她守口如瓶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中了幸运彩票一样。
这么简单就能回家了？
“我觉得自己在做梦。”她喃喃道。
方刻中伸出自己的手臂，在她眼前动了动。
“干嘛？”
方刻中冲她灿烂一笑：“捏我一下，大力些！”
钟文筠不明所以，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嘶，好痛！”
钟文筠看着他：？
“我感受到疼痛了，所以这不是做梦。是真的。你今年可以回家啦，开心吗？”
明明痛的人是他，但脸上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人也是他。
钟文筠怔了怔。
她反应过来，心情复杂道：“你真是个很好的人。谢谢你。”
“喂呀，我帮你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好人卡的。”方刻中笑笑。
他还想再开个玩笑，但看她一副凝重的模样，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再说下去，她怕是会将自己的玩笑话当真。
钟文筠小姐可没有看上去得那么开朗，她是心思很敏感的女人。
钟文筠仔细端详他：“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是给你发好人卡……”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你太大压力，平常心对待这些好吗？”方刻中安慰她。
他不想钟文筠因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感到压力感满满。
钟文筠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她支支吾吾道：“你……”
“其实我帮你也不是不求回报的。”他抢先开口道。
“嗯？”
钟文筠的眼睛亮了亮。
“我有很多需求的。”方刻中故作贪心的模样。
钟文筠想了想，说道：“只要你的需求不过分，我都可以做得到。”
方刻中眼睛转了转，说道：“那你先帮我接一杯水吧，我要不热不凉的水，其他的不要。”
钟文筠移开视线，在他的注视下拿起手边的水壶，倒了一半的水在他杯子上。
原本的半杯凉水，加半杯热水。
不热不凉的温水。
她伸手探了探温度，温度适中。
“这样吗？”她开口道。
方刻中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拿起玻璃杯一口气饮下大半杯水。
“温度刚刚好。”他颇为正式地点评道。
钟文筠斜睨着他，半晌，忽然笑了出声：“还有什么要求呢，方刻中先生？”
见钟文筠愿意配合自己，方刻中眼眸动了动，瞬间觉得心里软成一摊水。
但他想要的又何止一杯温水。
“可以麻烦你，过年的时候当我的导游吗？我也想领略一下北方的好风光，但是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方刻中谨慎地开口。
说完，他满怀期待地看着钟文筠，在剧烈的心跳声中等候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