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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此生,唯愿你们安康,一生顺遂,得偿所愿。”

柳浅浅的话语轻柔,落在白玉栖的心头,如玉珠落盘,清脆悦耳。

“也许大哥哥觉得自己有错,要去赎罪,可是在浅浅心里,大哥哥始终就是那个银冠白衣的翩翩公子,是没有错的,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白玉栖听着,却也是收敛了嘴角的笑容,他眼底闪过挣扎,轻声问道,“那久阳城的百姓呢?”

王叔启三日屠城,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柳浅浅却是微微一笑,“兄长曾经给我来信,说他刚到久阳城时,在久阳城外的野山里,救了二十多个人寻常百姓。”

“大哥哥你说,他们手无寸铁,又都是妇孺老人,如何躲避屠城逃到山里的?”

她的眼眸微亮,话语里好似有一股暖意,要驱散他心底的阴寒,白玉栖微微一愣。

是的,她猜的没错,他劝说不了王将军,所以只好偷偷动用了他在西齐军中的手段,救了二十多个百姓,让他们藏匿在城外的山中,但是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甚至他一度都觉得,那些老弱妇孺在山中,断然是活不久的。

没想到此刻从柳浅浅的口中听闻,那些人被柳易辰救走了。

白玉栖的眼眸稍稍闭了一刻,他们得救了,他好像也得救了。

心底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愧疚,在她轻柔的话语里,留出了些许缝隙。

柳浅浅又说,“就算大哥哥没有提议西齐出兵,西齐就会永远和大胤相安无事吗?”

她不等白玉栖回答,自己就回答了这个问题,“皇上高瞻远瞩,要给这盛世一个太平,战争啊,避无可避的。”

“说起来,大哥哥还帮了皇上的忙。”

白玉栖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出声,清朗极了,“我帮他的,可岂止这一件?”

宇文煜听见笑声,回过身看了一眼亭中的两人。

听不真切,只觉得他们相谈甚欢,他的眼眸更加深邃,却没有上前半步。

柳浅浅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也是认真点了点头,轻声一笑,“确实,要不是大哥哥,皇上要寻个由头肃清那几部尚书,只怕还要大费周章呢。”

白玉栖只觉得胸口的郁气舒缓不少,他不愿意在柳浅浅面前露出分毫,只是这个小丫头实在聪慧,她看到了,也只假装不知道。

“大哥哥!”

柳浅浅唤他,眉眼弯弯。

“爹爹娘亲说要保护浅浅,要平定战乱,让那些战火永远都烧不到我。”

“兄长的血都流了一地,还强撑着不愿好好修养,硬要赶在我生辰之前,刻上几个我最爱的小木雕,他也是志在功成的。”

“更不要说大哥哥……”柳浅浅垂眸一笑,“你们都替我委屈,觉得嫁给皇上,便要和三宫六院分享他的宠爱。”

“可是对于我来说,假若嫁给他,就保我爹娘兄长无恙,我丝毫不会迟疑的。”

白玉栖看着她,好像懂了。

柳浅浅笑着,一本正经的说着,“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那我自然也不会差的。”

白玉栖此刻更是忍不住轻声笑着,“我倒从没想过,小丫头是真正的长大了的。”

柳浅浅见白玉栖笑开,也是噙着笑容,脸颊微红,“所以啊,大哥哥说的,不以身冒险,我做不到的。”

风轻云淡,又灼热似火。

“为了你们,就算拼上性命,我也要去做的。”

白玉栖沉沉的吐出了一口气,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孩耀眼极了,哪怕他抬手遮挡,也挡不住那股暖意侵入自己的身体,融化了他心底给他自己建的牢笼。

“大哥哥,我很幸运的。”

柳浅浅没来由的又说了这一句话,她的眼眸带着笑意,脸颊上的一抹红晕直至耳根。

白玉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她是幸运的,因为她遇到的人是宇文煜。

他摇了摇头,动了下嘴唇,说了一句话,“他才幸运。”

柳浅浅没有听清,还要再问时,白玉栖突然抬手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

柳浅浅一愣,还没有反应,白玉栖又立刻松开了手,甚至退后了一步,好似自己从未做过逾矩的举动。

“好了,送的再久,终归也该走了,”白玉栖手臂一摇,折扇打开,他轻轻摇了两下,朝着宇文煜的方向微微示意,“去吧,他在等你。”

白玉栖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再者,他留在金陵城也是不安全的,白家的冤案尚未平定,顾夷长又是金陵城里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柳浅浅虽然不舍,可是也不希望给白玉栖徒增烦扰。

她掩去心底的酸涩和眼里的湿润,扬起笑脸,宛如明媚春时,“大哥哥,江湖路远,等你到了一处心怡的居所,定要给我来信。”

白玉栖轻笑点头,“自然。”

柳浅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得认真,她颔首一笑,轻轻屈了屈膝盖,竟是如同儿时一般与他见礼,“大哥哥,一路安好。”

白玉栖一笑,双手握住他的折扇,拱手作礼。

说罢,她垂下眼眸,缓缓的转过身体,迈开步子。

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

白玉栖脸颊上的笑容再看不见,他随着柳浅浅的步子走出亭子,脚步一转,却是与她相反的方向。

马声嘶鸣,一匹俊朗的白马由远及近,跑的飞快,卷起一路尘土。

柳浅浅不知道自己走了几步,直到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了那双黑色的靴子,她才停了下来。

宇文煜自然是看到了白玉栖抱她入怀的那一幕,他眼眸深邃,身侧的拳头都紧紧握了起来,如今柳浅浅走到他跟前,他却是轻轻伸手盖上了她身前的那双手,没有说话。

白玉栖翻身上马,拉着缰绳,白色的马儿在原地转了个圈,他不远不近的看着背对自己的柳浅浅,握着缰绳的手也是用了力道。

“白玉栖。”

宇文煜沉声,一个金黄色的令牌从他手中抛出,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

白玉栖伸手去接,他摊开手掌,只见里面躺着一枚金色的令牌,正面刻有四个字,“免死金牌”,背面亦是四个字,“如朕亲临”。

他看着手中的令牌,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水光已然不见,他轻轻一笑,翻转手腕便把令牌放进了自己衣服里头。

“皇上。”

白玉栖也好,顾夷长也好,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叫皇上。

“我的小丫头就交给你了,她爱哭,你虽贵为天子,但也多哄着点。”

就在白玉栖说话的间隙,两滴硕大的眼泪落到地上,暗黄的沙土上也多了两个深色的圆点。

都是习武的人,宇文煜看到了,白玉栖自然也看到了,他微微一笑,跟上一句。

“就当欠我们白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