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的反应显然有些大了，相比起宁欢的跳脚，艾兰一脸平静。
他解释道，“这军团长的血液里有一种黑气，那些黑气是鼓包生存的养料，见不得空气，把血全部放出来，血与空气接触，那些黑气便会移自动散去，鼓包也会自动消失。所以，放血是最好的方法。”
宁欢不赞同，她是知道这时代的医疗简陋的，“我说公爵大少爷，他就这么一点血了，你还放？没有可供替换的血液，这不是提前送他上西天吗？”
把血全部放出来？
没个精细的设备，现代高科技都不敢轻易这么做！
你这啥设备都没有，空手放血，还放全血，确定不是在加速对方的死亡吗？
她原以为这放血疗法只是那些巫医的手段，这公爵大少爷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也用这种手段？
宁欢还想争取一下，低声道，“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本来就没多少血了，还接着放，说不定到头来，咱们才是害死他的人。”
“还是不要用这个放血疗法吧，就算是健康人都得好一阵才能缓过来，更别说这军团长已经失了那么多血了。”
现代科学已经证明放血疗法有很大危害，而地上之人明显承受不起这个疗法带来的副作用。
一般放血没大碍的人都是指尖只出一点血，或是从其他地方割破一个小口子，只流一点点血。
这时代放全血跟直接送他上西天没什么两样！
因为人体的血管分动脉和静脉，动脉血液流速快，出血量也大，那些巫医们都喜欢往人体手上或是腿上的动脉割，他们认为只有放出足够的血量才能救人。
然而事实上是，动脉一旦割破，很容易出现止不住血的情况，这样的结果往往就是失血而亡。
那些躺浴缸里割腕自杀的人通常割的就是动脉，要换静脉，伤口小点的，估计人体自个的愈合系统就把伤口愈合了。
艾兰没理宁欢的争取，反倒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艾诺跟我说，当初他手上的伤就是你包扎的，是吗？”
宁欢点头，“是。”不过这跟放血有什么关系？
“艾诺说你当初除了用止血药，还用了一种止血手法，很快就止住了血。”
“那是一种急救手法没错，但只适用局部止血，全身的可不行，你这一放就是全身血，起不了作用的，还是不要学那些庸医的做法了吧。”
“他们不是我，你要是还想活着从这里出去的话，就信我一次，算是答谢你救艾诺的恩情。”
“你是认真哒？确定放血出来不会有事？”
艾兰再次点点头，宁欢看着这军团长就要魂归西天的模样，知道再耽误下去，怕是真的没救了。
这下救与不救都得救，反正人都在这了，要是真能将人家救活的话，也算自己造了七级浮屠。
当下也不再啰嗦起来，“说吧，我需要怎么做？”
宁欢内心打了个心语，泰利斯军团长，这放血偏方的法子原本我是不信能救你的，但是眼前的情况也只好这么一试，若是出了什么事，您就安心去吧，我尽力了。
艾兰从身后取出一套玻璃制品，摆放在地上，全部用火来消毒，这姿势竟然有模有样的。
待到转过身来，对方竟然把面具换成了口罩，只是那口罩自然庞大，遮住了那人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一低头，宁欢就无法窥得他的全貌。
这人遮脸会死吗？
不过竟然知道要把手术用品消毒，这倒是出乎宁欢的意料，看来还是有人会这些东西的，只是没有普及罢了。
宁欢也没纠结对方从哪里学会的这些东西，毕竟谁都有秘密。
只是当她见到那些玻璃和蛇皮制品的真正模样，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这造型，若不是表面还很粗糙，她简直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穿过来的老乡了，这些东西都是手术室里常用的手术工具和管子啊！
她在那个医学实验室里的实习可没有白费，这些东西的用法都还记得。
“把军团长的衣服脱了。”艾兰拿出一个小盒子，都是一些手术刀和剪刀，模样很粗陋，但刀刃磨得十分光亮的痕迹来看，估计经常被人使用。
见宁欢一愣，面具身影有些不解，“都是男人怕什么？”
他暼了宁欢一眼的瘦小身材，很是肯定地说道，“你需要锻炼了。”
若是北境人，这个年龄早就长成高大汉了，也就南境人，不管男人女人，都比他们北境人普遍娇小。
宁欢：……
“你这身排骨浑身上下都没几块肌肉，估计还不及人家军团长一半壮硕，男人就该像这军团长一样拥有健壮的体魄，艾诺都学你了，瘦得不成样子。”
宁欢：……
嘿，她怎么之前没发现这艾诺的哥哥原来还是个毒舌呢！
什么叫艾诺学她，小孩子本就骨架小，关她什么事啊？
还有关键是，她又不是真的男人，不需要一身健硕的肌肉，ok?
假扮男性这么久，宁欢头一次觉得假扮男性是一件心累的事情。
不过那羊皮卷上的东西还是挺有吸引力的，宁欢当下决定，好，男人就男人！
她一个见多了街上光着膀子闲逛的壮汉的现代人，又在实验室里看了不少手术现场，怕个毛线！
不就扒人衣服吗？
上！咱不怂！
宁欢一想通，二话不说，直接就用剪刀动起手来。
幸好此时壁炉重新升起，室内气温回升，否则光放在那里都要被冻死了。
这军团长身上原先是有穿铁盔甲和斗篷的，只是先前早就已经褪下来，只剩一层单薄的衣服，她处理起来还较为方便。
加上上衣的衣服本来就被刀剑划开，十分好褪，宁欢三下两除二就搞定了，只是褪到腹部部分她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帮忙脱上衣不是问题，但是下面嘛……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一块长布卷几圈就是上衣，裤子也并非现代那样由布料拼接而成，而是一大块分成几小块。
到北境来的人虽然穿的厚实点，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尼玛，全都不穿内裤的！
这时代就没有小内内这个东西！
不论贵族平民，都是用一条长布里裤包裹腿部，再用其他布料进行包裹几圈，就成一条裤子了。
天气冷也是多裹几层，顶多外面再用斗篷或铁甲套起来。
至于宁欢怎么知道的，她身上这些衣服就是标准的男服，天天穿着这些衣服，她要是不知道才怪了。
刚开始一穿上的时候，感觉下面凉嗖嗖……
后来她急忙让帕瑟她们用软布做了几条四方的打底裤。
三角的她都没好意思让别人做，都是后面自己偷偷剪了布料缝的……
她是特例，不代表别人也是啊。
一想到自己可能长鸡眼，宁欢就下不去手。
长鸡眼这种事还是让别人去做吧！
她直接松开剪刀，“咳咳，先放上面的吧，再脱这军团长该冷了，这内厅里面可没有多少暖气。”
说到这里，宁欢倒是好奇起来，她在外面，靠近壁炉都感觉冷得要命，这内厅里面气温更低，这些人都是这么抗寒的吗？
看对方一点都不冷的样子，宁欢再次打了个喷嚏，立马捂住口鼻，让她一个可能携带病菌的人进行手术辅助，这艾兰估计也是头一个。
果然对方听到她打喷嚏，眉头便是一皱，随即又若无其事将所有东西摆出来，准备就绪。
热水净手消毒，一把小小的纤长手术刀在艾兰手中翻成花影。
在宁欢准备好的情况下，艾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挑开那些凸起的鼓包。
火焰随即跟上，挑出来的“蚂蟥”迅速化为一滩水渍。
宁欢全神贯注，在对方手术刀下落的时候绷带与手并用，一时之间竟然速度也不慢，只是不一会儿额头便布满了汗水。
随着手术的进行，两人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在室温极低的情况下额头竟然也能满头大汗。
汗水顺着两人的额角向下滴落，一滴汗水滴进宁欢眼睛里，宁欢感到眼睛有股咸涩，视线有些模糊。
“等等！”宁欢抽出手帕在自己额头上胡乱擦了一下，随即把艾兰额头也擦了一遍。
艾兰：“！！！”
汗水不仅很容易影响视线，若是不小心掉落病人的伤口上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感染。
宁欢的动作很是自然，但显然他们两人之间还缺乏配合。
对于宁欢来说辅助者为主刀医生擦汗很正常，但对艾兰来说，这举动却是来得太过出人意料。
艾兰手一动，差点用手术刀把宁欢伸来擦汗的手给剁了！
幸好宁欢擦汗的动作又快又稳，那把手术刀从宁欢的手腕边擦腕而过，没有被伤到。
“你做什么？！”艾兰的声音有些不稳。
她以前替过一段时间的护士，见到主刀医生流汗，下意识就递汗巾了。
“汗水滴到伤口上不好，会引发感染，你作为主刀医生，必须要明白这点，既然决定要救人，那就认真救。”医生的态度很重要，他们的在手术中的一切行为都需要对病人负责任。
这常识还是得多普及才好，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无形之中躲过了一劫。
艾兰手顿了一下，若不是他的手术刀收的快，这南方贵族的手就废了。
他顿了顿，“下次动作记得提前说，否则你的手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这么凶干嘛？
“擦汗才是是对病人的负责！”
要不然为什么一台手术，一个主刀医生需要配那么多助手，不就是因为需要规避滴汗这种小事带来的大麻烦吗！
“下次一定要多配个助手！”宁欢暗自嘀咕，内厅外却突然传来了惨叫声，厅门被突然关紧。
宁欢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外面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