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自小身体差，有严重的血凝障碍，哪怕只是受很轻的伤，如果没有及时就医服用凝血酶，那也很可能出事。”
“我刚出过车祸，身体自愈能力差，必须要住在疗养院用药物维持身体，这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如果需要验证真实性，我可以提供一份三甲医院的身体证明。”
“我的自学能力很好，即使不在学校，我也有能力不让自己的成绩变差。”
“很感谢能遇到各位老师，希望您能批准我的休学申请。”
“需要家长亲自过来签字是吗？好的，我下周前就会让家长过来签字。”
“麻烦您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谢谢您。”
……
薛春霞想起谈瓷和她说的一句句话，良久都处于沉默中。
杨辉也叹了口气，遗憾谈瓷的身体情况，他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人叫住，他身后的薛春霞说：“杨老师。”
杨辉转过头：“薛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薛春霞低头翻看桌上的教案，翻了几页找出一个崭新的信封。
薛春霞将那信封递给杨辉：“这是谈瓷同学留给您的。”
杨辉疑惑地接过，当场打开了信封。
里面装了几张旧照片、一份裁剪后的报纸和一个64G的U盘。
几张照片边角都开始泛黄。
一张是班级毕业照，照片上的每个人笑得都很欢，照片下面有每个人头对应的名字，最顶上标注着这是九年前岚城一中那一届二十三班毕业班师生合照。
一张是只有两个人的合照，合照的左边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女孩，她手里拿着一把浅蓝色的单人伞，伞下另一个人是年轻一些的杨辉，杨辉微弯着腰，还伸手比了个耶。
后面好几张照片都是这个女孩儿与杨辉的合照。
杨辉的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看了那照片几眼又迅速移开目光，将视线落在裁剪过后的废报纸上。
是一片学生的死亡报道。
“杨老师，九年前您还是个热血轻狂相信只要努力就可以改变一切的年轻老师，可自从那个学生砍伤你又从楼上一跃而下去世，您就志气全无。看完这个U盘里的内容，我只希望您知道一件事，岚城一中留着您，并非出于可怜或同情，而是因为有人一直相信您支持您。”
薛春霞没再说更多的话，看了眼他手心里的废报纸和U盘，说：“这个U盘里有您想要的答案。”
九年前，杨辉在二十三班任教，教学时激情高昂，刚让班里学生的成绩有了些起色，一个进步最大的女孩儿的成绩没多久就被飞速打回零点。
杨辉私下找那女孩儿聊了几次，可那孩子思想偏激，
可后来不知怎的，那一段时间那女孩儿消极沉默，不久后就以谈心的名义将杨辉约到楼顶。
后来，她用刀刺伤了杨辉，在学校师生跑上天台的时候又大喊了几句话，就毫无犹豫从天台一跃而下。
那之后，女孩儿家长来学校大闹，杨辉被警察带走深入调查。
谣言始于愚者止于智者传播于好事者，大部分人往往是那好事者，任何值得讨论的消息都会随着他们的恶趣味而添油加醋一番再飞快传播。
一传给二说东方有溪，二传给三成南方有河，三传给四说西北有无尽大江。
等杨辉从警局回来后，他的名声已经完全臭掉。
他几度辞职，又被岚城一中返聘回来。
经过几年时间，已经没有多少学生知道当年的事情，但杨辉却彻底对二十三班这种班级失了望。
他不再认为那群学生需要救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认定一件事——会烂掉的人是因为原本芯子就烂，再如何救治都没有用。
有些东西命中注定最终要烂，你拦不住的。
直到谈瓷提出的那个赌约，直到二十三班那群人认认真真的听谈瓷讲课，直到二十三班期中考试的物理平均分不仅超过了二十二班甚至超过了十八班，杨辉的态度才有所松动。
“杨老师好，我是零一届二十三班的曹文成，现在是云城的一名数学教师，感谢您当年的谆谆教诲，学生在此祝您生日快乐。”
“杨老师，您好，我是零零届二十三班的李诗琪，现在在廊镇做护士，如果没有当初的您，我不会有现在的成就，非常感谢您，同时也祝您生日快乐。”
“杨老师您好，我是零二届二十三班惹您生气最多的那个小胖子王磊，我相信您一定记得我的名字，哈哈！今天我这里下雪了，老师您那也下雪了吗？生日快乐呀，以后来京城三石餐馆找我，我请您吃饭！”
“杨老师，您好呀。我是零零届的学生杜宁宁，您还会记得我吗？我现在是山村的一名支教老师，您现在应该还是教师吧？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您长成什么样了。听说您被污蔑了我们很是难过，但学生无条件相信您。”
“杨老师……”
“杨老师……”
“杨老师……”
U盘里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和一道道疏离又熟稔的语气，织成一张张温暖披风，凛冽寒风中叫人浑身一暖。
一句句“我相信您”“祝您生日快乐”“谢谢您”让杨辉的心像被开水烫过一般，疼痛而酸楚，复杂到难以言表，只有嘴唇的哆嗦和混浊轻抖的眼睛诉说着他的心情。
走向二十三班的途中，谈瓷目光被走廊外的天空吸引。
阴沉沉的，要下雪了。
正思索着，她突然被嬉皮笑脸的黎希行拦住。
“谈姐，有兴趣参加两天后的运动会或三天后的校园才艺大赛吗？歌唱、绘画、舞蹈、游戏、武术……都可以报名哦～”
谈瓷双手插兜看着他。
冬季大家都穿棉服，有些臃肿，套不上校服，学校因而也不严格要求必须穿着校服。
黎希行以后绝对是个中规中矩的帅哥，即使是穿着低调不奢华的黑色棉服，也能给人一种星辉湖畔的清新养眼感。
“没兴趣。”谈瓷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别嘛别嘛！”黎希行连忙退后几步，跟她并肩走在一起：“我听我哥说你会微雕，要不要现场表演一下，绝对震惊四座！我上次没去参加南琪儿的生日宴，都没见过你雕的东西，我现看看嘛。”
“不要。”
“那唱歌？谈姐你会唱歌不，要不也表演一下？这次比赛采取投票制，得票最多的班级拥有今年元旦晚会的节目安排权，你就不想为你的班级争取一下。”
“抱歉，自小五音不全。”
自始自终，谈瓷的头都没偏一下，脚步没停，语气更是毫无波澜。
黎希行见说不通，也不强求，坦白：“我哥让我给你个东西！”
谈瓷脚步一顿，停下了。
“哎呦。”黎希行趣味十足地挑了个眉，打趣地叫唤了一声，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暖手宝递给面前的人，“我哥让我买给你的，电充得满满的。”
谈瓷接过暖手宝，滚热的温度一下驱散了手心的寒凉。
黎希行笑着说：“我以为我哥发消息来关心我呢，没想到是使唤我去给你买这个。哎，我这个弟弟都不如你了。”
谈瓷没理会他话里的打趣，将暖手宝放入兜里。
黎希行嘿嘿两声，又说：“我哥还让杨叔送来一条意大利羊绒的红色围巾。”
黎希行停顿了会儿，故意吊着谈瓷，知道谈瓷抬起眼来用满眼威胁的目光看向他，他才贱兮兮地再次开口。
“杨叔怕影响你上课，就将围巾送我那儿了，我下节课给你送去哈。”
黎希行笑嘻嘻的，说话丝毫不急。
谈瓷却不想跟他磨时间了，直接点明：“你要什么？”
“嘿。”黎希行露齿一笑，“我听说你也给二十三班人发手办了，有点嫉妒，所以想从你这再讨一件他们都没有的东西。”
谈瓷失笑：“你要什么就去求你哥给你买，你家千亿资产，还有什么是买不来的。”
“钱买不来意义。”黎希行说，说完他看了看四周的学生，凑近谈瓷压低声音：“谈姐你可是夜大啊，夜大送我的东西我会珍惜保存一辈子的！”
谈瓷无语地看着他。
黎希行从她的眼睛看出了催促，也不再绕弯子，像地下党接头那样小心翼翼却又果断地开口：“夜大，我想要二十三班的人都没有的微雕，可不可以啊？”
他的语气着重强调了“二十三班都没有”这几个字，不禁让人哭笑不得。
“行。”谈瓷没什么犹豫地同意了，“下节课把围巾送给我，以后给你雕个双杀cp。”
“感谢！”
谈瓷走后，黎希行立马给黎湛川发了条消息。
【哥，你什么时候才能追到人啊！】
想想夜大以后可能是他的嫂子，黎希行觉得整颗心都快开心化了。
上课铃响了，向教室冲去的瞬间，黎希行又想到三天后的才艺比赛。
黎氏投资了岚城一中很多钱，不管是大比赛还是小比赛，岚城一中都会给黎氏递邀请函，不过他哥没兴趣来，他爸更是没空，以往这些邀请都是被忽略掉或随便派个助理代表来。
但是今年好像不同，听他妈说，今年爸好像会来看看。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岚城一中举行的那场学生才艺大赛，很可能会出现他爸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