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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74.病

医院。

谈瓷躺在病床上。

她被眼前走来走去的人晃得眼花。

谈瓷冲他扬了下下巴,不耐烦道:“你能别来回晃了吗?头晕。”

靳之疾步走到她面前:“头晕?怎么又头晕了,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靳之急得脑门疼,听她说头晕立马就要去按呼叫铃。

谈瓷迅速起身,拦住了他要按铃的手。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激得谈瓷脸色煞白。

“嘶——”

靳之连忙将她手臂放好,他额头都快皱成了川字,在床边坐下来。

“姐,你知不知道,今天中午我找到你的时候,我都快吓疯了!”

谈瓷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安抚道:“不就一小擦伤嘛。”

在车子撞过来之前,谈瓷迅速反应过来,跳车了。

她没被车子撞到。

现在住在医院是因为她跳车的时候被甩到了马路上,身上有多处擦伤。

“小擦伤?”靳之炸了,他站起来,“你知不知道我赶到的时候你就倒在一片血泊里,整个人都被血淹透了。你知不知道你失血过多刚从急救室出来!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严重的血凝障碍!你知不知道一点小伤口就可能要了你的命!”

“骂什么。”谈瓷虚弱地闭了闭眼,又睁开,无奈地看着他,“这车祸又不是我安排的,你对我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靳之哑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又坐回床边的椅子上。

他瘪了瘪嘴,声音一瞬间弱了下去:“我不是在跟你发火,我也没生你的气。”

他说:“我就是太害怕了。”

谈瓷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说话的语气依旧很轻松:“没事,今天忘带药了,不然不会失血过多。”

靳之仰靠在椅子上,抬起一只手遮住了眼:“姐,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今天真的快要吓死了。”

谈瓷收起了笑,看着靳之伤心欲绝的模样。

说起来,靳之比她还要大两岁,但他总是叫她姐。

唉。

她真是,当着妹妹的年纪,操着老妈子的心。

谈瓷问:“我明天可以出院了吧?”

“出什么院啊?”靳之立马抬起头盯着她。

要是目光有实质的话,谈瓷此时已经被扎成筛子了。

靳之双手叠在一起,着急地上下拍着:“你也就敢在我面前问这话,你敢去你那主治医生面前问吗?”

看他暴跳如雷的模样,谈瓷笑了:“要不我一会儿问给你看看?”

“姐你别气我。”靳之扭过头。

外面天已经黑了,夜晚彻底拉上大幕。

谈瓷本想着明早就出院的,但看他那气鼓鼓的模样,心道算了,不气他了。

一会儿真把人气裂了,她拿胶水粘都粘不起来。

谈瓷点了点头,笑着说:“那行吧,顺你的意,再多住几天,再多打几瓶吊瓶。”

“好。你闭上眼睡会儿吧。”靳之看着她苍白的脸,知道她是强颜欢笑,心里揪着疼,“我帮你看着吊瓶。”

谈瓷“嗯”了声,无奈地闭上眼。

靳之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吊瓶,半晌,他感觉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他掏出看了眼。

是黎湛川。

黎湛川问他今晚还去不去帮忙遛狗了。

靳之简洁明了地回答:

【我姐病了,我在医院,今晚不遛狗。】

黎湛川几乎秒回:

【哪个医院?怎么回事?】

靳之瞥了眼吊瓶点滴,继续回复:【我姐出车祸了,现在在岚城三院。】

黎湛川扔下【等着】两个字,就没了音信。

靳之也没再盯着手机,他知道黎湛川是着急要过来。

吊瓶里的药没了,靳之没有叫护士,也没有吵醒谈瓷。

他站起身,熟练地换了吊瓶。

随后继续坐倒在椅子上,仰头盯着吊瓶。

他和黎湛川早就认识了,但谈瓷不知道这件事。

靳之知道黎湛川喜欢谈瓷,想追谈瓷,但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早在发现黎湛川的存在的时候,靳之就调查过他,知道他与娱乐媒体写得不同,也知道他那些花边新闻都是假的。

靳之想,如果黎湛川真能打动谈瓷,那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靳之抬眼看了下吊瓶,里面的药液还有一大半。

他动作很轻,抬腿朝外走。

走到病房外,他轻轻关上房门,拿出手机给黎湛川发了病房号。

没两分钟,靳之就看到了从电梯里跑出来的人。

黎湛川脚步稳却又急,他来到靳之面前,问:“怎么会出车祸?伤到哪儿了?她没带药吗?”

靳之一个一个回答:

“司机醉驾,撞到我姐坐的车了。”

“手臂,小腿都擦伤得很严重,但最严重的不是这些,是失血过多。”

“你那个药她以前都有随身带,但今天恰好忘了。”

了解了情况,黎湛川点了点头。

靳之继续说:“黎总,我今天中午赶到我姐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流了很多很多血了,我当时有一瞬间以为救不回来了。”

黎湛川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皱起眉头:“你是说,她血凝障碍比以前还要严重了?”

“是。”靳之看他,“你的药企,有办法研究更有效的药吗?”

黎湛川:“半年前,这个项目就已启动,药物已经在研究当中。”

说完想说的话,靳之赶人:“我要说的话就这么点。你明天再过来吧,现在你进去会吵到她。”

“你进去看着她吧。”黎湛川说,“我在外面坐会儿。”

靳之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回了病房。

靳之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但自他有记忆起,他就是跟在谈瓷身边的。

谈瓷有很严重的血凝障碍疾病。早几年,她带着他走南闯北的时候还不是很明显,这几年却越发严重。

她的病与其他人的不同。

各个医院都没有治疗这一疾病的方法。

普通医院里的那些凝血药物,对别人而言是救命的神药,但对谈瓷来说,却疗效甚微。

起初,谈瓷的病还不是很严重的时候,她为了养活他们俩,受过很多伤,但她都一声不吭,随手扯根布条将伤处勒住,就这么咬着牙挨过去了。

谈瓷护着他,从不让他知道任何关于她受伤的事情。

后来,还是靳之自己发现了不对劲,才硬逼着她去医院。

检查结果很不理想。

看到检查结果时,靳之又惊又怕,但谈瓷却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当时医院开专家研讨会,想针对她的疾病,给她研究专用药物。

但都被谈瓷拒绝了。

自从知道她身体的这个问题,靳之很长时间都处在担惊受怕中,生怕她磕了碰了又受伤了。

谈瓷看他实在害怕得紧,在他的千求万求之下,才给他承诺,答应他以后绝对不轻易受伤。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谈瓷也的确没有再受过伤。

但有时,还是会不可避免有一些小伤口出现。

医院开的那些药止血很慢,就算伤口再小,谈瓷每次也还是要流掉不少血。

这种情况,持续到他遇见黎湛川。

国外研发出一种针对血凝障碍的新型药物,这种药物对谈瓷来说止血效果很好。

但有价无市。

发现黎湛川的那天,黎湛川派人给他送了很多那种药。

黎湛川让他嘱咐谈瓷记得每天都吃。

或者让她随身带着,一旦受伤,立即吃药,这样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从药物在国外出现到在国内流通,几乎就几个月的时间。

短短的时间里,黎明药业就向国外买断了这个药物的专利,打通了国际市场。

从那以后,国内购药途径大大增加,价格也便宜不少。

谈瓷从来都不太在乎自己的身体,即使血液功能有严重问题,她也从不去主动关注相关信息。

往往都是,他给什么药,她就吃什么药。

再加上,那段时间,谈瓷刚从骆北滑雪回来,一直在书房里埋头写书,完全没精力去关注其他的事情。

因而,她从头至尾也没发现黎湛川给他送药这件事。

不知不觉,一瓶药水又没了。

靳之给她换上最后一瓶药水。

等最后一瓶药水也打完后,靳之极轻极轻地帮她把针拔了。

但再轻,谈瓷也还是醒了。

见她睁眼了,靳之小声说:“药水没了,我给你拔了针,你继续睡。”

谈瓷动了动手腕,感觉生疼。

——不是靳之拔针的手法有问题,是她的身体对痛觉尤其敏锐。

谈瓷问:“几点了?”

靳之看了眼手机,说:“要到十一点半了。”

谈瓷眯了眯眼,指了指旁边的陪护床:“你去睡吧,别管我了。”

“一会儿就睡。”靳之说,“我有点饿了,去买点吃的,你要吃什么吗?”

晚饭是六点左右吃的,谈瓷那会儿喝了几口甜粥,但靳之还没从紧张中缓过来,他那时一口都没吃。

谈瓷说:“我现在不饿,明早再吃。”

“行。”靳之说,“姐,那我走了。”

谈瓷挥了挥手,撵他滚。

靳之开门出去,发现门口的人已经没了。

他走向自助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

趴在医院走廊的窗台上,靳之吹着凉风喝了几口水。

脑子顿时又清醒了几分。

他其实没什么困意,也没感觉到饥饿。

目光透过窗户,漫无目地地看着。

突然,视线落在一处,他眯了眯眼。

收回目光,靳之拧紧瓶盖,返回自助贩卖机处,又买了一瓶水,另加了两个面包。

拿着几样东西下楼,靳之走到医院门口。

医院侧边有个花坛,花坛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面前还有个猩红的光点。

——他在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