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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历史军事 > 吾家公主男儿身 > 第86章 拨开云雾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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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新年,却出了易储这等大事,一时间朝野震惊,无不哗然。

原本热闹的新年似乎越发热闹了,朝野上下都在议论太子之事——太子慕景珞向来是一个完美的储君,他文治武功皆出色,聪慧过人,品德亦不曾有差,待人接物更是备受朝臣赞许,更难得的是他不近女色,从不狎戏,亦无不良嗜好,可谓是难得的储君之选。

换言之,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了慕景珞下一任帝位的继承者,绝不可能有人会打太子的主意,也绝不可能有人想过皇帝会易储。

可事实便是如此,就在大年三十之夜,章武帝下了命令,废黜太子!

众人自然想知道章武帝废黜太子的理由,尤其是朱皇后和太子的外祖父文昌侯朱慎,他们怎么甘心眼睁睁看着慕景珞在当了十多年太子之后被废黜?怎么肯接受这个事实?即便太子真的杀了太子妃吴氏,在他们看来,吴氏不过一个女子,若是太子有足够的理由,亲自动手亦不算什么,怎么可以说废黜太子便废黜呢?

更何况朱皇后只生了慕景珞一个儿子,慕景珞也是章武帝唯一的嫡子,慕景珞若是被废黜了,接下去继承皇位的,便只有另外三个庶出皇子了!朱皇后和文昌侯又怎么肯?

然而,章武帝给出的答案是——太子失德,无君无父,大逆不道,罪无可赦!

众人不知道当日太子慕景珞和皇帝在懿清殿发生了什么事,对此理由自然是不信服的,尤其是文昌侯以及太子党等人,纷纷跪在皇帝的懿清殿外,恳求皇帝收回成命,朱皇后顶着“后宫不得gān政”的条律不敢前去请命,但亦是以“病倒”为由不吃不喝来变相的要挟皇帝。

这日正月初三,朝廷内外依旧是很热闹,保太子的人忙着保太子,反太子的忙着落井下石,看热闹的看热闹,慕仙宜在镇国公府中,自然也听了不少风声。

他与别人不同,他想去探望慕景珞。

他早早便起来了,穿了一身对襟的银白色织锦长裳,上面用红线绣了合欢的图案,梳了一个简单的堕马髻,装饰了银凤镂花长簪和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簪,额心点了红色云纹图案的花钿,他生得jing致,平时穿的都很娇俏,此时这样一打扮,显得他整个人都很是艳丽,五官美得富有侵略性。

凌雪棠第一眼见他都愣了一下。

果真是倾国倾城的美貌,娇俏可爱时便是十六岁的小姑娘,美艳贵气时便是艳压群芳的公主。

慕仙宜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好笑地看他:“怎么,驸马不认得我啦?”

凌雪棠耳根子一红,假咳了一声,道:“没见过公主打扮得如此招摇美艳的时候。”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慕仙宜说完,一笑,过来拉他的手,“走吧,去东宫。”

“嗯。”

夫妻二人一道坐了马车到了东宫,此时日头已经升起,虽有寒风凛冽,倒也不让人觉得刺骨的寒冷。平常热闹华丽的东宫此时却门庭寥落,那平常望着巍峨的建筑此时看着似乎也染上了几分苍凉萧瑟。

太子被废黜,也被拘禁于此,因此外头站满了羽林军侍卫,侍卫统领认得慕仙宜也认得凌雪棠,本来是不让进去的,不过既然夫妻双方都认识,免不得也要卖个人情,于是答应让他们进去,只是得快些出来。

“我只与太子哥哥……与慕景珞说几句便出来,没什么事的,多谢赵将军通融。”慕仙宜朝着侍卫统领道了谢,便进了去。

他自然不是第一次来东宫,但却是第一次见东宫如此寂寞萧瑟的模样,他也不得不感慨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才过了几日?太子失势被废黜,东宫便成了如此模样!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再寻常不过——纵然是普通人家,也有跟高踩低的人,更何况是在宫中?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些人一心想着富贵权势,哪有什么真心真情?

因为慕景珞爱好风雅,因此这里栽种了许多的树木花草,可如今门庭冷落的时候,这些树木花草却显得院落森森,幽冷寂静,阳光落下,石头铺就的小径树影斑驳,四周一丝声响也无,唯有他们走路时羊皮软靴踩在落叶上的清脆响声。

前面就是拘禁着慕景珞的房间了,也有人管着,陪他们进来侍卫上前说了几句,便开了门,凌雪棠陪他走到门口,慕仙宜突然转过了身,道:

“驸马,我自己进去便好,你在外头稍等一下我。”

凌雪棠本也没有什么话要和慕景珞说,只不过怕慕仙宜一个人进去会出什么事,犹豫了片刻,答应道:“那好,若有什么事,大声叫我便是。”

“好。”慕仙宜朝他点点头,笑了一下,转身进去了。

房间里很幽暗,当然,比上回关慕仙宜的幽宫要好多了,毕竟房间还是之前慕景珞所住的房间,只是不能开窗,没了香料,也无人打扫,因此没那样华丽了而已。

慕景珞坐在窗下的罗汉榻上,就着一丝光线看手里的东西,慕仙宜望了一眼,见是个玉佩,也看不清模样。慕景珞慢慢抬起头来,那张昔日俊美无匹的脸憔悴不堪,眼底泛着乌青,唇边长了胡须,很是邋遢的模样,与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矜贵、高高在上的太子简直判若两人。他看着慕仙宜,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讥诮地笑了一声,道:“你来了。”

“太子哥哥受苦了,事情怎么会到如此地步?”慕仙宜一脸不可置信、痛心疾首,拿着帕子的手捂住了口鼻,眼圈泛红,几欲滚下泪珠来。

慕景珞缓缓将玉佩收在手心里,埋着头没说话。

“太子哥哥,三十那日晚上,你与父皇到底发生了什么……”慕仙宜还未说完,慕景珞忽地勃然作色,厉声斥道:

“你还在那里演什么戏?!慕仙宜,你这个恶鬼!”

他怒目圆睁,泛着血丝的眼睛睁得极大,窗外那缕日光斜照在他的眉目间,显得他恍若一个躲在暗处的恶鬼,狰狞可怖。

慕仙宜定定望着他,须臾,那双楚楚可怜、含着泪意的眼睛在瞬间变作了yin鸷的得意,嫣红的唇角随之上扬,他笑得那样灿烂,以至于都笑出了声:“是我,那又如何?”

他那样美,银白色绣有红色合欢的长裳衬得他艳丽无双,即便站在暗处,那得意和意气风发的样子都耀目到刺眼。

他踩着厚实的羊皮软靴,朝着慕景珞缓缓走近:“是你逼我的,太子哥哥,是你逼我的……”

房间里寂静无声。

他走到了慕景珞的面前,目光下垂,落在慕景珞的面上,曼声道:“在城隍庙施粥,是你第一次想杀我。那时驸马查出来,刺客是宫中训练出来的,我直觉那不是盛近安或者大公主的人,可是除了他们,并无人想杀我,我猜到了你,可我不愿意相信,所以我并没有查下去。”

慕景珞听到这里,狰狞的脸露出一丝讥刺的笑。

“我被关在幽宫中时,是你第二次想杀我。”慕仙宜说着,唇畔泛着苦涩的笑容,“我猜,你第一次没成功,本来已经放弃了,可盛近安和慕蕙华要害我,我被关进了幽宫,你发现,机会又来了——反正我有个杀人的罪名,我死了,也可以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模样;即便被查出来是被人杀害的,也可以把一切推到盛近安和慕蕙华头上,你说,是也不是?”

慕景珞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慕仙宜伸手将垂落耳边的发丝勾到耳后,继续道:“第三次杀我,便是趁我风寒对我下毒,你在想,第二次未得手,我一定已经起疑了,与其让我起疑怀疑到你头上报复你,不如趁着我风寒将我毒杀,对不对?”

慕景珞还是没说话,沉默地看着他,仿佛默认了这一切。

“苏红药告诉我,下毒之人是个用药的高手,在谭远山给我的香丸里加了一味料,这才和蜜桃药性相冲,使我中毒。”慕仙宜说着,眼神变得yin冷起来,语调越是缓慢,可语气却越发压抑,“谭远山不会害我,也没那个理由害我,想害我的,是许思无!”

“他和谭远山一起来看诊,可是却离我远远的,不肯与我多接触,因为他怕我认出来,他就是你所爱的人!”

“啪嗒!”

慕景珞手心里的玉佩猛然掉落在小案上,像是振聋发聩的佛偈一般让慕景珞猛然一震。他那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裂痕,他看向慕仙宜,眼神迸发出怨恨的光芒:

“你知道的,你果然知道,你果然知道!”

慕仙宜望着情绪激动的他,苦笑一声:“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杀我,是不是?”

“是!”慕景珞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声音比先前高了好几个度,满面激动地指着慕仙宜,“都怪你太聪明了,都怪你太聪明!你那么聪明,看见我腰间别的香囊,还嗅出来气味不一般,你一定会察觉到的,你一定会知道,思无是我爱的人,你知道了,我断袖的真相就会被父皇知道,到时候,我的一切就都完了!”

他一气说完,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囊,瘫在那里,不停地喘着粗气。

慕仙宜看着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个自己当做亲生兄长一样看待的男人,在自己的爱人和富贵荣华前面,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甚至还认为一切都是自己太聪明的错!

他咬紧了牙关,胸脯上下起伏,甚至倒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眼睛红红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你错了,我不知道。”

慕景珞猛然看向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是因为知道香丸有毒,我才猛然想起来,许思无的小枕上的药香,和你身上闻到的药香一样,我这才明白过来,要杀我的人的确是你,要杀我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我可能会知道你的秘密!”

慕景珞一下红了眼圈,嘴唇颤抖。

慕仙宜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一连三次,我不会再给你杀我的机会!所以我挑拨了吴梦芸,告诉她你金屋藏娇,也告诉她我虽然知道这个消息,可我不会去禀告父皇的,因为我还要靠你登上大宝庇佑我……”慕仙宜说到此处,冷然而得意地笑起来:

“她果然中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找机会杀了许思无。我猜,是因为你太冷落她了,你因为断袖,从来不肯碰她,甚至不肯做表面功夫,长年守活寡的生活把她折磨得像个深宫怨妇,所以当她得知你有所爱之人时,毫不犹豫地选择杀了他……”

慕景珞听到此处,似乎再也隐忍不住,眼睛一闭,滚下眼泪来,喉咙中声音呜咽:“可是思无有什么错……他那么单纯,什么也不想要,只想要把自己那个当小妾的娘接出来脱离苦海……如果不是我追求他,与他幽会,又怎么会害死他?”

慕仙宜看着他,心下五味陈杂,脸上却还是嘲讽地笑:“可是吴梦芸又有什么错?我第一次见她,她那么温柔贤淑,和景盛哥哥家的嫂嫂一模一样,可是你看,才那么几年,日子都把她折磨成什么样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慕景珞睁开眼,瞪着他问道。

“人不是你自己杀的?!”慕仙宜满脸错愕。

两人对视须臾,忽然在彼此眼底看见了真相——在这件事中,参与的,还有第三个人!

这一瞬间,慕仙宜只觉四周寒气森森,令他寒毛直竖,他眉头紧锁,面色复杂:“是了,果然还有人——我只想叫吴梦芸杀了许思无,可并没有要杀了吴梦芸栽赃你……我明白了,是有人要把你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所以趁着这次机会,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又说:“之所以父皇废黜你,还说你无父无君、大逆不道,是因为他知道了你断袖之事,也知道你根本不能宠幸女子,为了遮盖丑闻,所以才用了这样的罪名,对不对?也许,你断袖的事,就是有人借着别人的口告诉了父皇。”

慕景珞这时才醍醐灌顶,他目光一凛,脱口而出:“是慕景琛!”

他被废,慕景琛便是既得利益者,而且能有这样的手段和心思的,也只有慕景琛!

慕仙宜神色一凛,苦笑了一声:“我以为《雨中青竹图》是弟弟的礼物,没想到的是恶láng的谄媚。”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慕仙宜亦觉得身心俱疲,他本无心参与皇位之争,可无意中还是被卷入了其中,甚至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昔日温柔宠溺的兄长、谦逊风雅的弟弟,在此时好像都幻化成了一个个恶鬼,在他身边盘旋夺食,让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这屋子太闷了吧。

慕仙宜不想再多停留,便转身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只听身后传来慕景珞的声音:

“玄玄,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会原谅我吗?”

慕仙宜转身回望他,语气淡然:“在你第一次对我动杀机的时候,想过你我的兄弟情吗?”

说完,不管身后的慕景珞如何错愕,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