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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小妹送到学校,向南就在周边转悠起来,也不是漫无目的,就去找寻那些街道办自己开办的废品站,找找里面有没有废弃的自行车架,轮胎、轮毂、车篮子、钢丝圈等,只要是自行车上的零部件,他都感兴趣。

找这些干嘛呢?没别的,想着能不能自己动手给组装出辆自行车来,当然不是自己骑,用来挣钱的,这想法也不是临时起意, 在陕呗农村时就琢磨起来了,其它挣钱点子也是有,但思来想去,还是这比较靠谱,相对来说能安全一点。

眼下这年代,搁大街上,就是京城好了,真正意义上的小轿车,你得跑去东西长.安大街上,偶尔会驶过一辆,汽车保有量少之又少。

绝对是稀罕物!

不过自行车就不一样了,马路上每天上下班高峰期,那真是人山人海,一溜的自行车大军。

当下,一辆普通的自行车便宜的一两百块,好点的两三百,三四百都有,光有钱不行,还得有工业券。

很多想成为‘有车一族’的,咬咬牙,一两百块钱可以凑出来,但这工业券各家各户都稀缺的很,你就是再蹦跶它也变不出来啊。

所以,有市场他就有利可图,向南他这会看着废品站里的自行车架,废弃零部件,似看到了片新大陆,上面全是希望和花花绿绿的票子、钱。

他还装作要卖废品,跟废品站的大爷递烟套近乎,这些废品站多是街道办集体的,里面的负责人多是五六十的大爷,要么是退休工人,要么是街道办照顾困难家庭给的闲差,挣几个钱贴补家用。

本身这些废品也是要售卖给相关的工厂,回收再利用的,卖给谁不是卖,花点钱收这些车架子、零部件问题不大。

东西有了,得找个场地来组装自行车,自个家里肯定不行,地儿不大不说,最关键这玩应多少有些风险的,搁自个家里,万一出事,这不一锅端了。

走在路上便又琢磨开了,嘴里嘀咕着,“去哪找个地方呢?租房?现在也没这说法,房子都公家的……”

“向南,是你嘛?”

正想着事,前头突然一道惊喜的男声传来,等他抬头,喊话的人已跑到他面前,来人又重复了一句,“向南,真是你啊?刚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向南见面前来人,先一怔,随即也是惊喜道:“胖子!你……你怎么在这?”

来人是他玩得最好的发小,高盼!两人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在同个学校,还是同一个班级的,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

“哈哈哈……”

两人不由笑起,重重抱了一个,高盼道:“你不是在陕呗插队嘛?回城了?”

向南摇下头,无奈道:“我倒是想回,回不来啊,冬季农闲,请了探亲假,昨儿才刚回来,这不出来瞎转悠转悠。你呢?这也回来探亲?”

高盼也是摇头,“我去年就病退回城了,在家里都待一年多了,还去你家找过你几次,你妈说你都快两年没回了,后面我就没来找了。”

向南点下头,“你这生什么病了?”他把这位发小上下打量番,人如其名,高盼!个子跟他一般高,一米八左右,这身板也是挺肥的,肚皮鼓鼓囊囊,不亚于后世的啤酒肚,都胖出双下巴了。

估计得有一百八十来斤,这年头能吃成胖子,那是真不容易,街头上的行人哪个不是瘦瘦巴巴,不过高盼倒不是吃胖的,这家伙从小好像就是胖乎乎的喝水都能给长个几斤,应该是遗传了父母。

眼下见着面色也没什么异样,不像生病的样子。

高盼道:“下乡插队修水坝,数九寒天半个身就埋在水渠里,给冻着了,急性肺炎,都吐血了,得亏送医院及时,不然我这真就是嗝屁了。

不过现在想想,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那地儿真的,这辈子不想再去了,哪是人待的。”

向南点下头,“那这一年多回来都干嘛了?街道办给安排工作了嘛?”

高盼一听,不由叹口气,“去年一回来,我就去报上名了,不过你可能也知道,现在返城的知青太多太多了,工作岗位就那几个,这都排着队呢。

我家情况你也知道,没个关系,轮泽轮不到咱,这工作我是不指望了,只能自谋生路,现在在外面拉板车,给人拉货拉人什么,挣个辛苦钱,唉……”

向南拍了下高盼的肩膀,见他手上拎个袋子,里面是两个铝制饭盒,不由道:“你这干嘛去?给谁送饭?”

“我正要去医院”,高盼道:“我爸这段时间住着院,我家里做好给他送过去。”

“高叔身体不一直挺好的,得什么病了?”

高盼面色一黯,“脑子里长个瘤子,不过还好是良性的,医生说得尽快做手术摘除,不然等瘤子再大起来,压迫脑神经,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那就赶紧做手术啊!”

向南这话刚一说出,见胖子那无奈、无助的神情,顿时明白了,道:“是不是没钱做手术?”

高盼点头,“脑子里开个刀,也不是什么小手术,医生说光手术就得五六百,还不算术后的相关康复治疗,吃药什么,这零零总总怎么也得七八百。

我家就我爸在厂子里上班,我妈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加上去年我这一场大病,别说七百了,七十都拿不出。

我爸都张罗着要病退,然后让我顶上去,前两天我在病房门外听我爸妈两人谈话,都是要放弃治疗,不想再浪费钱了。

都怪我没用!”高盼说着眼圈都是红了。

向南没多讲,道:“走,先去医院,我去看看高叔。”

半个来小时后,两人来到医院, 到了病房里,里头放了三张病床,高盼父亲住最里间,也没个窗户,空气不流通,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爸、妈,你们看谁来了!”高盼来到病床边,说道。

向南也走上前,手里拎着的一袋水果,刚路上买的,给放到一旁,道:“高叔,刘姨,你们好!”上前去给二老打声招呼。

高母在病床边陪着,他和高盼都是从小玩到大的,肯定认识,起身迎着,“哦,是小南啊,我听我家高盼说起,说去农村插队了,这是回来了?”

向南道:“刘姨,这不是农闲嘛,请了些假回家探亲。刚在路上遇到高盼,听说高叔生病住院,跟着过来一起看看。”

“哎,你这孩子有心了!”

高母道:“来就来好了,还买什么东西,你家也不富裕。”

向南笑下,“刘姨,没几个钱”,说罢,看着病床上高盼的父亲,在他印象中是身材高大,因为从事炼钢工作,长年在高温工作环境中,一张脸给烘烤的就跟关二爷一样,红扑扑的,不知情的以为喝了多少酒呢。眼下却是倚靠床头,一手挂着盐水,面色苍白,身形也消瘦不少。

有些虚弱道:“小南,你和高盼也挺长时间没见了,出去转转好好叙叙旧,这病房里味不大好闻,也别待着了。”

“没事的,高叔!”

向南摆下手,“你现在这身体怎么样……”

他这还没说完呢,病房外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走了进来,到他们这边,给递过来一张条子,道:“603病床的,已经欠费了啊,抓紧把钱给交了,不然今儿这药就要停了。”

高盼给接过,看了下,都已欠费五十了,眉头紧皱成了一团,说道:“那个,护……护士,能不能缓个两天?我家有些困难,这两天去问亲戚朋友借借,一定给凑起来,这药能不能先……”

护士给打断,道:“不是我不准,我就一护士,医院它有规定的,今天想办法去借借好吧。”

“这……”

“去哪里交钱?”向南这时开口,手里已拿了一小沓钱,全是一张张的大团结。

护士怔下,道:“住院部一楼大厅窗口。”说罢,便出了病房。

这时高母道:“小南,这钱你自己留着,你这也是辛辛苦苦攒的,可不能用你的,以后娶媳妇、置办彩礼那都要花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