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婆子听了宁楚格的话后，原本涣散的眼神渐渐清晰起来。
“你还有一个女儿，嫁去了保定府，本福晋昨日得知你的身份后，派人查明此事，请王爷派了护卫过去将他们一家人接到京城来，明日就能到。”
许婆子听了宁楚格的话后，还以为她要杀自己的女儿一家，连忙跪着爬上前拽住了宁楚格的裤腿，一边磕头一边哀求：“求福晋高抬贵手，饶了他们吧，民妇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他们一家子了，他们并不知此事。”
“我这么做，并不是想杀人，只是防止有人用他们的性命来威胁你。”
宁楚格说着微微一顿：“只要你在顺天知府审问时，把知道的一切说出来，我可以庇护你和你女儿一家，哪怕是完颜氏和她的夫家赫舍里氏一族，也伤不了你们的性命。”
许婆子闻言瘫坐在地上，许久未说话，眼泪不断往下掉。
对她来说，儿子和孙儿当然是最要紧的，可他们已经被人杀了。
她现在心痛欲裂，恨不得一头撞死，去黄泉路上向他们谢罪，可她心里也有许多不甘。
她虽然不是完颜氏的奴婢了，可表妹严氏找到她时，她还是答应冒险办这件事。
许婆子承认，自己想要那一百两银子供孙儿读书，但她知道这件事风险有多大，若是换作别人，哪怕给她几百两银子，她也不干。
就因为完颜氏从前是她的主子，她才答应了。
她也信守承诺，未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哪怕家里人，她也没说，一直守口如瓶，可完颜氏还是把他们都给杀了。
许婆子知道完颜氏有多心狠，所以她并没有怀疑宁楚格的话。
宁楚格想让她说实话，指认完颜氏，根本没必要杀她的家人，最多会拿她的家人威胁她说实话。
唯有完颜氏，为了不让她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为了以防万一，才会杀人灭口。
昨日她要是留在家中，肯定也遭遇毒手了。
“民妇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只求四福晋能庇护民妇女儿一家。”
许婆子说着，冲着宁楚格重重磕了个头：“是民妇的旧主完颜氏妱兰派遣民妇的表妹严氏，给了民妇一百两银子和一只赤金镯子，让民妇去牙行里帮她们租一个离京城很近的农家小院，说有大用处，民妇会在顺天知府面前如实招供。”
“严氏可曾告诉你，那小院子租来作甚？”宁楚格问道。
“她一开始未曾告知民妇。”许婆子摇了摇头，又道：“不过民妇当时多了个心眼，把院子租好后，曾悄悄去看过，发现那小院子里住着一群大汉，他们还在院子里的草垛子里藏了刀，普通百姓藏刀，那可是大罪，民妇当时吓到了，便躲了起来，后来瞧见表妹严氏的夫君徐山青穿着黑斗笠，戴着面具去了那小院子，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民妇倒是没听清楚。”
许婆子当时被吓到了，回到京城后让人传信，见了严氏。
“民妇见了表妹后，将此事告诉了她，她和民妇说，是主子完颜氏有事要办，让民妇不必管，谁问起也不许说那院子是民妇租的，方可保命，民妇也不敢再问了。”
许婆子说着顿了顿，又道：“直到前几日出了事，奴婢才知道完颜氏养着那些悍匪，居然想杀福晋您，民妇若早些知晓，绝对不会帮忙租院子的。”
这简直就是找死啊。
她一家五口死了四个。
许婆子不禁潸然泪下。
她的宝贝孙儿没了！
那可是她最大的指望啊，原本他们一家子拼了命，也能把孙儿供养出来，孙儿是读书人，以后一家子的命运都会改变。
可这一切都成了空。
都是她害了孙儿，害了儿子儿媳和老头子。
许婆子心如死灰，根本没有继续苟活的打算，但她不甘心。
她根本没有背叛完颜氏，她当时已经打定主意，要是被抓，她就自尽，不会把完颜氏供出来。
可那个狠毒的女人，还是杀了她一家四口。
她即便是死，也要把那个言而无信的毒妇拉入地狱，为死去的儿孙报仇。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顺天知府了，他审问时，你如实招供即可。”宁楚格也没有继续问许婆子了。
此事已经明朗，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
她现在就想知道，此事是二夫人完颜氏一人所为，还是整个赫舍里氏一族都有份？
索额图与阿尔吉善这对父子插手了吗？
仅凭完颜氏一人，有这个本事安排一切？
让宁楚格有些不解的是——和泰是被大阿哥派人弄死的，完颜氏不找大阿哥报仇，找她做什么？
脑子有病吗？
老实说，宁楚格一开始并未怀疑完颜氏，后来通过画像把许嬷嬷找出来，得知了她和完颜氏的关系后，宁楚格都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好端端的，完颜氏干嘛要杀她呢？
就因为和泰之前言语调戏了她和萦香几句，被她派人套了麻袋揍了一顿吗？
相比这个，把她儿子弄死，还让她的夫君官降一级的大阿哥，岂不是更该成为她下手的对象？
两刻钟之后，顺天知府亲自带人过来将许婆子带走了。
到了衙门之后，她看见了一家人的尸首，尤其是见到自己年仅十岁的孙儿被人连砍了好几刀，脖子都断了一半时，许婆子大声嚎叫起来，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抱着孩子的尸首，又哭又嚎，心中对完颜氏充满了怨恨。
只让完颜氏一个人死，根本不够，她要把阿尔吉善他们也拖下水。
那个毒妇也该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大人，民妇以前是城西莲云巷完颜氏府上的家生奴才，负责伺候大格格完颜妱兰，后来，奴婢赎身后嫁给了一个卖油郎，完颜妱兰则嫁给了赫舍里氏一族的二爷阿尔吉善，就是她吩咐身边的严嬷嬷给了民妇一百两银子，一只赤金镯子，让奴婢去牙行租一个小院子，给西北来的那些匪徒住，完颜妱兰与阿尔吉善这对夫妻一直怨恨四福晋，想除之而后快，他们还派人杀了民妇一家人，请大人为民妇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