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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0章 鸾凤来仪(24)三合一

鸾凤来仪24

此刻的赛牡丹和黑崖站在林玉梧面前都瞪着眼上下打量他:“你不是太孙?”

“我怎么不是太孙?”林玉梧笑了下“你们见过太孙?”

“还骗老子?”黑崖一巴掌拍在原木『色』的桌子上“金陵城都传遍了太孙就在金陵在那么什么溪园你还说你是太孙!老子不认识真假太孙难道金陵城里那些当官的都是不认识太孙分不出真假吗?”

可不是嘛!

赛牡丹怒道:“咱们这次把祸闯的更大了上上下下的,这么多当官的给掳来了。青宫呢?那小子跑哪去了?你们把他怎么了?三皇子也不见了,连伏牛先生也没了踪影。说,人都去哪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林玉梧心里叹气,怅然一瞬之后就直言:“我确实不是太孙。”他这么说完不等对方说话就又笑道:“别害怕。这对于你们而言,是幸事。既然消息灵通,那我们你们,知道江南道上除了你们之外的其他匪徒现在怎么样了吗?”

什么意思?

赛牡丹和黑崖对视了一眼:“把话说清楚。”

“两江总督常中河,已经调了都指挥司两万兵马,剿匪去了。”林玉梧看两人,“两万兵马就是困,也能把他们困死。而你们却可能脱了这一身匪皮换上一身官衣。还还不是幸事?”

两万人马赛牡丹面『色』一下就变了。

黑崖一脸的沉思之『色』,“这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要不然,金陵那么多的官员都关起来了,为什么就只常中河出来了。”林玉梧问两人,“两江总督总理两江民政军务,他是有权调动辖地所有驻军的。太孙留你『性』命,这恩情你们心里也该有数了吧。”

赛牡丹就低声问黑崖:“他说的是真的?”往常这一类的消息,她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以后会跟官家打交道?

黑崖微微点头,嗯了一声,就转脸又上下打量林玉梧:“你究竟是谁?太孙的替身?”

这话问的真叫人一言难尽啊。

可黑崖是丝毫不能体会到林玉梧复杂的内心的,接着又问:“青宫呢?你们把他如何了?我们可以答应投靠你,但是我们的人,得交给我们。还有伏牛先生,想来你们再如何,也不会对一病弱的老者如何吧?”

把青宫说成是他们的人!

真不知道该夸他们讲义气还是该夸桐儿这土匪扮演的好。

“行了,别问太孙,也别问青宫了。”林玉梧摆摆手,捅破身份:“太孙就是青宫,青宫就是太孙。所以,我才说,你们走了大运了。”

什么玩意?

太孙是青宫?

“不能!”赛牡丹一想起初一见面那流氓劲,“太孙就那样?”

那太孙应该是哪样?

林玉梧看向两人,神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太孙是看在你们二人并没有大恶的份上要不然,早就诛灭了。现在,你们能选的路已经不多了,第一是听令,第二还是听令。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听明白了吗?”

赛牡丹嘟嘴,对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态度还不能适应。那边黑崖倒是识时务多了,一把拦住要说话的赛牡丹,“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吴林。”林玉梧报了姓名,“你们无须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听谁的命令,要做什么事即可。我问你们,所有名单上的人,都请来了?”

赛牡丹点头:“小看人是不是?不光是名单上的人我们都请来了,就是名单上没有的人,我们也请来了!”

知道!

那边的山洞都塞不下了。抓了典吏的都是小意思,还有把某县的捕头牢头师爷顺带捞来的。别提吃相有多难看了。

林玉梧现在连指责的心思都没有了,禁卫军的人压不住这些土匪,但人家非要绑的人,估计也都不是啥干净的货『色』。来了都来了,总得吐出点什么吧。

“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吗?”他问两人。

黑崖就拱手:“请吴大人明示。”

既然背后的人是太孙,那谋害太孙的罪名他们是没有了。可要是不配合,这绑架朝廷命官的罪责,转眼就转嫁到他们身上。而且,换一身官皮,有什么不好呢?自从落草为寇了,家也回不去了。父母也早已不认自己的,在白家的族谱上,是没有自己这一号人的。从此,连白都不能姓了,只以黑为姓。等真换一身官皮,白家得为自己开一次祠堂吧。若是能光明正大的回家叫自己干什么都成的。

因此,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林玉梧,等着他说话。

林玉梧叫他过去,低声吩咐了一番,“可听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了,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黑崖就道:“那是太孙啊!太孙一句话,家直接抄了不就完了”

林玉梧看他:“自然是能抄的。但却不能想抄就抄,你得查他,你得找证据,你还得防着他把家产都转移了。你看金陵城现在是热闹,但要是太孙没有证据,你觉得他会抓谁?那些当官的不也只是在溪园等着太孙召见吗?可有问罪?可有抄家?先被抄的是盐商。”

啊!也是啊!

有了盐商的账目,那些当官的贪污的证据就都有了。

原来是这样啊。

黑崖拍着胸脯子保证:“您请好吧。这事一定给您做的利利索索的。”

出来以后赛牡丹就问黑崖:“怎么说的?青宫真是太孙啊?”

应该是错不了的。

黑崖点头,然后叫上赛牡丹:“咱们也得『露』一手了。”

四面环水的小山头,半山腰的位置,有个极为隐蔽的山洞。从洞口进屋,里面一个小山洞套着一个小山洞,整个山腹像是都被掏了个半空一样。

靠里面的小山洞里,关押着四个人。

就是最早被送来的,泉州汤县的县令、县尉、县丞、教谕四人。这四人进来的时间可是不短了,从最开始的偌大的山洞里只有他们四个,夜里能听见鬼哭狼嚎的风声开始,到后来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听着其他小山洞里,或是叫骂声,或是争吵声,或是打架声,等听到疑似是知府大人的声音的时候,张县令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人呢?怎么谁都敢绑。原本还想着,自己这一堂堂七品县令,朝廷命官,被人抓了,这是大案了。得惊动朝廷的。如此一来,自己反倒没那么危险了。这些人绑架,自然是暂时不会要自己的『性』命的。哪怕是一日一碗清粥,他也能熬下来。他也用这些话安慰王县丞李县尉和曹教谕,“只要撑过去了,就有活路了。要是真叫咱们说点什么只怕那才得交代在这里。”谁手里没点见不得人的脏事,是不是?说出去,这些不知道是黑是白的家伙,到底会感干出点什么,谁也说不好。

所以,四人达成统一,不管发生什么坚决不能开口。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关进来,彼此也都知道对方的身份不一般。都是能考取功名且在官场上混到如今的人,有谁是笨蛋?一琢磨这事就知道不对,这么大的阵仗,那肯定背后这人身份不一般。

人家憋着劲查,甚至以不惜动用非常手段来查,那就是要抄大家的老底啊。

那这能张嘴就说吗?

不能吧!

不说,家里人还能躲过一劫,咱这好歹算是遭难了。可要是说点什么呢?那可就是犯官了。这犯官的家眷不敢往下想了。

于是诡异的,在渡过最初的惶恐之后,哪怕是一日一顿稀粥,也没人开口。有那用裤腰带绑在栅栏门上,想把脑袋钻进去转两圈自己把自己往死里作的,也有那想撞墙只求速死的。

这都属于硬汉的一类。

这一日,张县令就问王县丞:“进来第几日了?”

饿晕了好几回,谁知道第几日了。看着一个个的都饿的浮肿了,想来时间也是真不短了。

王县丞就说:“不知道记不住”然后看向李县尉:“一县的治安,全在李大人。可现在呢?连县尊都丢了!”

这事要指责李县尉失职。

李全友不想搭理他,管治安怎么了?“县尊大人在自己家被带出来的。这也是在下的失职?”

曹教谕靠在一边:“几位大人被抓来,还情有可原,我呢?我干什么了?”

一个教谕,也就是管管县学,童生试的时候参与参与,其他时候哪里有自己的事嘛。怎么就把自己也给逮来了?他日常的靠在栅栏边上喊:“冤枉啊!”

“冤枉是吧?”赛牡丹靠在栅栏门外,斜眼看曹教谕,“看你斯斯文文的,也是个人。长的嘛也算是白白净净行吧,谁叫姑『奶』『奶』心情好,你出来跟我说说,怎么冤枉你了?”

啊?

能出去吗?

曹教谕蹭一下就给站起来,他的皮相是不错,三十出头的年纪,留一撮美须,虽然现在邋遢了一些,但不妨碍稍微整理一下依旧是个美男子的事实。

他起身先把头发用手整理了整理,再理了理身上沾上的干稻草:“小娘子有礼了。”

赛牡丹捂着嘴咯咯地笑,又上下打量曹教谕一眼,才挥手,叫人打开了栅栏门,“叫他出来。”

这么一个小人物,从走廊里路过。左右看看,心就跳的更快了。

我的天啊!我都看见谁了?

学政大人?知府大人?知州大人?到了洞口了,在最靠近洞口的小洞里,还看见穿着绯红的官服背朝外盘腿坐在地上的大人。

绯红的官服显示他的身份,至少也得是从三品。

从大山洞出来,站在山坡上,看着四面一望无际的水,他的心哇凉哇凉的。想跑?跑的了吗?真要全死在这里了,把衣服扒了往水里一扔,全都喂王八去了。哪里还看得出谁是谁。

这场景,叫他心里先胆怯了三分。

于是没话找话:“那位大人是谁啊?”

赛牡丹冷眼瞧他,然后蓦地一笑:“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工夫管别人?先看看你的命能不能保住吧?”

“那个”曹教谕忙道:“小娘子,你是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教谕,真没干过大『奸』大恶之事”巴拉巴拉的嘴一路都不停。

三子在一边呸了一声:“一个教谕,就在县城置办下五间铺面,七百亩田地?钱都是怎么来的?”

童生试在科举之路上,算是起点,过不了这个坎子,那你就是上不去。

可自打曹教谕到任,汤县那些家境贫寒的学子,是彻底出不了头了。即便是本身有本事有能力的,银子送不到,那想迈过这个坎,也是休想。

曹教谕面『色』一白:“退!我全退!一分我都不要,全退回去。只要放了我,怎么都好说。”

赛牡丹将他带到另一边的山洞里,山洞里火把点着,里面放着桌子凳子,又有笔墨纸砚,“你家的那点银子,咱们还看不上。说实话,要不是有人点了你,咱也想不起来抓你。从汤县把你提溜来,咱也嫌弃费事。”她把笔墨纸砚往一边一推,朝外喊,“先摆饭。”

不大工夫,鸡鸭鱼肉就摆了一桌子。

这对于饿了不少天的人来说,就是一切。

也不顾形象了,撕了鸡腿就往嘴里塞。从来没有这么饿过。

赛牡丹搁在一边给他倒酒:“瞧瞧,可怜见的。哎呦!你说有点办法的人家,都想着叫孩子,考了功名就有出息了。你说你也是十年寒窗啊如今怎么就沦落到如此境地呢?瞧着叫人怪不落忍的。”

三杯酒下肚,曹教谕眼泪就下来了:“我是真冤啊!”钱没多拿,罪没少受,最委屈的就是自己了。

赛牡丹嗯了一声:“明白!明白!听人家说过,那官场就是个大染缸。不想同流合污,就得被人排挤”

“排挤都是轻的。”曹教谕又倒了一杯酒一口给闷了,“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一个个都是杀人不见血的。谁不是想辅佐君王匡扶社稷?当年,我也是二甲进士出身,就是因为出身寒门,才被打发到一小地方做了教谕。可你知道,我的上一任教谕最后的结果如何了吗?”

赛牡丹给她把酒添上,只眨巴着眼睛,眼神了全是求知和崇拜。

曹教谕被看的恍惚了一瞬,才轻咳一声凑过去低声道:“上一任,就是看不惯他们,搜罗了证据往京城递呢结果呢?结果被他们收买的一个童生给告了,贪污舞弊,最后判了个罢官。可回乡的路上,还没出汤县了,就被土匪杀了。妻儿老没一个能幸免。你说,这要是换个人能不害怕吗?这么些年,我也是就是为了麻痹他们收了点银子,但伤天害理的事,我一件都没干”

“你没干坏事,你怕什么啊?”赛牡丹嗔了一句,然后伸手在曹教谕的手上摩挲了一下,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连连画着圈圈,复又声音低了下来,“拿钱也是『逼』不得已的,退了不就完了。本就没有什么罪责的。看你也确实是不容易的份上,我再跟你说句话。”

“什么?”又是酒又是肉还有美人相伴,一惊一吓之下,曹教谕本身就到了崩溃的边缘了。这会子他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赛牡丹就低声道:“这次江南两省的官员,都进来了。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你就不想想这么多官位空缺朝廷拿谁去补?”

曹教谕一愣,眼睛一亮,端着酒杯一口给闷了。

是了!是了!

不管这女人有什么目的,哪怕是想自己的嘴里掏消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说的这话确实有道理。

做了这么些年教谕,一步都没能迈出去。

这次看似凶险重重,但也确实,自己身上的事真不到砍头罢官的份上。

相反,如果抓住机会,未尝不能迈一步上去,别说县令,就是县丞,也是可的。自己才三十岁而已。赶在四十岁做上县令,五十岁是能想一想知府的位子的。到了知府的位子上,说实话,进不进的都不要紧了。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

他不是笨蛋,更不是轻易就被酒『色』『迷』了眼的主儿。本就是试探这女人的,结果这女人说了这么一番话,叫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你是说,戴罪立功?”

赛牡丹就把手收回来了,脸上的散漫与魅『色』也收起来了,她指了指边上的笔墨纸砚,“知道什么,不防都写出来。我是不是诳你了,试试不就知道了。再说了,在这里,有酒有肉的,总比里面暗无天日的日子强吧。”

说完,她就施施然起身,只叫人看住姓曹的就行。

曹教谕果然就扛不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尤其是在看到赵少武腰上不小心『露』出来的禁卫的腰牌之后,更坚定了。

一晚上的时间,他把张县令、李县尉和王县丞办的那些事都给写了出来。

然后第二天,张县令三人就被提了出去。

这次黑崖出面了,手里拿着曹教谕的供状,话又是这么说的:“要么我们把这东西送到金陵或者京城去,然后把你们往水里一扔,弄一个畏罪『自杀』。要么,写封信叫你们家拿银子过来赎人。银子拿来,咱们两清。我们收银子,你们走人,顺道的,我手里这证据你们也可以带走。怎么选?你们自己决定。”

证据上又是贪赃枉法,又是草菅人命的,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再说了,什么土匪敢绑这么多大人?

李县尉冷笑一声:“真当咱们是傻子呢”

黑崖一摆手,冷笑一声:“你倒是不是傻子,但就是太爱自作聪明了。来人!看来李县尉是不打算合作了。砍了!衣服扒了扔下去喂鱼。”

赵少武抽出刀来,丝毫也不含糊,直接就朝李县尉的脖子上砍下去。三人都以为是吓唬呢,结果不是!那是真砍!一刀下去,血喷三尺!

黑崖招手,就有人过来将李县尉直接给拉出去,真就剥了衣服绑着石头给扔到水里去了。

王县丞当时就吓『尿』了:“你们你们那可是朝廷命官”

黑崖哼笑:“我们如何?给了两条路,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别以为是什么狗屁朝廷命官,老子就不敢杀人。绑了这么多朝廷命官,就是把你们好好的放了,老子就没事了?到头来还不是死路一条。一样是死,老子为什么不能挣一把。说明白了吧,老子要钱!想要命可以,拿钱换。”

说着,袖子一甩,直接出去了。

张县令就看向张少武:“贤侄啊你这是”

赵少武就笑:“帖子是偷来的。我可没福气做你的贤侄。”

张县令认真的看了对方两眼,心反而放下了。匪反而是比官好对付。匪只要钱,可官却会要他的命。

沉『吟』一瞬,他就道:“要钱,这事好说好说”

一万两银子?

赵少武不为所动。

两万两银子?

这位连眼睛干脆都闭上了。

五万两银子?

这位睁开眼睛,却朝外喊:“张县令觉得他自己个的命不值钱,拉下去直接砍了吧。把证据交给官府,抄家灭族的,他活该!”

“别别别!”张县令赶紧朝后退:“二十七万九千四百两京城的铺面三间,房舍一院,金陵的铺面两间房舍三院,县城的印书作坊两座,别院一座。古玩字画十箱水田一千三百亩旱田七百九十亩另有荒山真就这么多了。”

赵少武这才道:“这还差不多。不过如此一来,你的家眷子女该如何?”

张百寿整个人就颓废了下来:“回老家靠着族人族田或可过活”

赵少武将笔墨纸砚一推:“京城的院子可给你留着,铺子也可以给你留一间。旱田荒山还都是你的。其余的我们要了。”

“啊?”这么好心?

赵少武在纸上点了点:“没有平白得来的好处,对吧?”

张百寿就明白,这是要他咬他的上官。

一环扣一环,谁也逃不开了。

于是就道:“不求别的,只求留一条『性』命而已。”

赵少武就叫他出山洞,然后指着山下,“你看那是谁?”

正上船的不正是曹教谕。

赵少武就说:“他把你咬出来,他就可以走了。在另一个地方,等着他家的钱送到,人就可以离开了。”

张百寿叹了一声,眯眼问:“你们真不是太孙的人?”

黑崖走过来就轻哼一声:“你想的太多了。我们走到这条道上,那也是被你们这些当官的被『逼』的。他们骗我们说,劫杀的不过是个贪官而已。谁知道我们烧了船,才知道那是太孙的船。你们这是把咱们往死路往『逼』啊。太孙如果出事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成了剿匪为太孙报仇的忠臣了。可如果没出事,你们一个个又装的比谁都无辜。不是把我们的命都不当命吗?成!怎么死不是死,你们不叫咱们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张百寿往地上一坐,苦笑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只要能活命,怎么着都行。”

他看着坐船离开的曹教谕,心里多了几分侥幸。

却不知道,曹教谕的船很快就沉了,他只能沉于这片水域。一是他罪有应得,不仅从学子索要钱财,他还索『色』。参加童生试学子的寡母姐妹,被糟蹋后自尽的不是一个两个。他死有余辜。二是,太孙是绑匪这事,既然他认定了,那他就只有死了。

等林雨桐接到林玉梧送来的账本的时候,就叹气:还是对这些当官的太仁慈了。

四爷就把账本拿过去看,“这么说,这次一个亿都挡不住?”

一亿两白银啊。

雍正爷用了十三年时间,收拾了他爹的烂摊子之后,到死国库里也就存在了六千多万两。

抄出来的越多,林雨桐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这百姓的日子得多苦,才叫他们积攒下这么多的财富。这还只是江南两省。

真要一一的彻查下去,又得有多少呢。

想想,都叫人觉得害怕。

与民休养生息,是当务之急。

可这却是大的国策政务,一个太孙,哪里有那么大的发言权。

想说话算话,还是得有更大的权柄。

因此,搬开压在头顶的大山,搬开那个挡路石,好像也变的更为迫切了。

两人正说话呢,添福进来了,“殿下,成县令来了。”

成县令?

谁啊?

添福低声道:“就是您之前见过的一个十七岁的秀才公,叫成朋举的。您当时命他为汤县的县令,您忘了?”

一天之中任命了两省的官员,哪里能各个都记得住?

不过他这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不是去任上了吗?怎么还滞留在金陵?”

添福低声道:“成县令说,有要事要禀报。”

“那就叫进来吧。”十七岁的小县令啊,年纪还是有些小了。要不是急需用人,她是不会用这么一个还是孩子的少年的。

成朋举有些意气风发,进来朝林雨桐见礼之后就急切的道:“殿下,臣有失踪官员的线索了?”

林雨桐挑眉:“哦?有什么发现?”

成朋举忙道:“属下带了县衙里的捕快、典吏和师爷,他们都比臣了解情况”

“那就叫上来吧。”林雨桐笑了一声。果然还是年轻啊!

他不管是出于什么立场,都不该把注意力放在失踪的官员上。

三个人进来战战兢兢的,跪下都不敢抬头。

钱通的手攥的紧紧的,这事就不该来。绑走县令的本来就是禁卫。既然是禁卫,这跟太孙就不可能没关系。如今跑到太孙跟前跟太孙说,要缉拿凶手,这不是有病吗?

因此他打定主意,坚决不吭声。

孙典吏比钱通还油滑,这事都捅破天了,『操』心的人多了去。咱们这些小人物蹦跶什么呢?没人比捕头刘大牛更能干以至于没发现一点端倪?没人比一个秀才公更英明,不能明断公案?

扯淡!

大人物都不动,那自是有不能动的道理。小人物蹦跶什么呢?

显不出你来么?

他也缩了,浑身都像是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成朋举看看两人,将视线落在刘大牛身上。

刘大牛跟着新任的县太爷是来邀功的。秀才能当知县,那自己这捕头是不是也能当县尉了?

于是就大着胆子,从张县令家的哭嚎声说起,说张家如何的害怕,他去问对方,对方又如何的隐瞒。又说到张家收拾行李给新老爷腾后衙,搬了多少箱子,结果运到别院,少了多少箱子等等,“运箱子的车是朝西边去了。走的水路。小的无用,跟踪的人也跟丢了。随后曹教谕家和王县丞家就都有了动静,好像是要搬家似的,一船一船的往出运小的禀告了我们县尊大人,大人说这绝对不是巧合”

成朋举对着林雨桐拱手:“没错,这绝对不是巧合。臣以为,顺着这条线追下去,一定会有收获”

碰上个拎不清,只蒙着眼睛往前冲的人。

这就属于读傻了的。

林雨桐直接点了跪着没说话的两人,“这个师爷就做县丞,典吏任县尉回去之后安抚百姓,不要折腾的人心惶惶。还有成爱卿你做的很好。提的这个线索呢,非常重要。孤已经有计划了所以,你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懂了吗?”

大概齐懂了吧!

成朋举挺高兴,觉得要不是他的面子,混了一辈子的典吏也当不成县尉,只是个师爷的钱通也成不了县丞。能提拔下属的官那也是好官吧。这叫他觉得在下属面前有了威信。比任何的奖赏都叫他高兴。然后特别兴奋的谢恩。

钱通和孙典吏却明白,太孙点了他们,就是叫他们看住这个成朋举,办事别太不靠谱。

把人打发了,林雨桐自己都笑:“果然还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太会揣摩上意了,叫人不高兴。可这一点也不会揣摩上意的,也叫人喜欢不起来。

这边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呢,宫里的圣旨到了。

跟着圣旨一起到的,还有两省官员的任命文书。非常顺利的,这就送过来了。

林雨桐不太关注这个,却拿着叫自己重建五蠹司的圣旨,有些沉『吟』。

三娘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相反,『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五蠹司跟那个女人,还真是有缘孽缘!”

因她而亡,因她而复生。

“因她受影响的何止于五蠹司?”林雨桐恼这个女人的地方就在于,这些人在她眼里就压根不是人。她像是在玩一个游戏,哪怕是r了,她还是可以复活重新来过。可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生命都只有一次。她在捆绑着整个天下,陪着她玩这一场她不想输的游戏。

从皇宫到黎民,谁没有受到影响?

包括这个太孙的原身,也是间接的受害者。

“她不找你们报仇,我还要找她呢。”林雨桐就说,“既然叫重建五蠹司,那就重建。刚好,那两拨土匪,我正不知道怎么安置才好。原来想着打发他们去凉州。如今看来,倒真不必了,你们原地接收就行了,充入五蠹司。倒是比别处招揽的人更可靠。那个县令叫什么成朋举的,不是说发现了被掠劫的官员的线索了吗?刚好,你们去追查,然后去剿匪,把咱们的朝廷命官都给解救回来。这些人不需要回江南了,直接送到京城去。不砍上几百个脑袋,震慑不住那些魑魅魍魉。”

三娘子含笑应了一声是:“您放心,不是每个人都跟那个少年县令一般不长眼『色』的。臣一定会慢慢的慢慢的找线索”说着,就不由的意味深长的笑,“毕竟,那么多的朝廷命官在人家手里呢,不能打草惊蛇。这事,它急不得!”

她在慢慢的和急不得上咬了重音,林雨桐也跟着笑:“对!不急!得把银子都收回来装到船上,再下手!”

把三娘子打发了,她就看了太子给的密信。

一是催自己速战速决,二是提醒自己回程更要提高警惕。

这个,林雨桐在圣旨叫她重建五蠹司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她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个,只找四爷商量:“银子比咱们预计的多出这么多,这下来该怎么安排,总得有个章程”

四爷却道:“叫那个石万斗吧。不管是运还是藏,都得用这个人。”

原计划是要往凉州藏一部分的,但现在银子的数量远远超出预期。计划就得变了。凉州是得送一部分过去专门用来养驻防军,而西南、东南又牵扯到倭患,也得预留出一部分来。朝廷里先留一千万两,至于剩下的,如今又不敢往国库里放。至少现在是不敢放的。那银子该放在哪里?

再加上,这里面只有一部分是现银。另外的一部分都是产业和珍宝古董字画,这些东西得变现,也不是一时半会子能处理完的。

这事还真得一个专门的人来负责。

林雨桐就问:“这个石万斗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