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江年的突然出声，一下子把周桂芳给吓了一跳，她飞快地看过去，在看到男人那一张冷若寒霜的脸后，周桂芳得嗓子像被人突然扼窒住了，梗得她一张脸涨得通红也没能吐出来一个字。
周桂芳是知道从前的桑江年是个什么性子，可以说，现在村子里的那些二流子痞子之类的人，远远都没有年轻时候的桑江年一半的嚣张放肆。
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被柔柔弱弱的梁妙拿捏在了手心里这么多年，起初周桂芳是怎么也不相信的，可夫妻两人结婚十多年来感情从未变过。
她看在眼里，一半是羡慕一半是嫉妒。
被桑江年这么警告了一句，向来是怵他的周桂芳没了声儿，又害怕桑江年真的生起气来会打她，女人不住地往桑河年的身后躲去。
她这一副在人前人后天差地别的姿态，让桑蔻看了忍不住有一点无语，这难道就是欺软怕硬的最高境界吗？
桑余也在一旁嗤笑出声：“二婶既然会害怕，刚才干嘛还要嘴贱。”
背一个小孩儿当众这样羞辱，周桂芳是气得满脸通红，但因为桑河年并没有呵斥桑余的不对，她也只能躲在桑河年身后咬牙忍下。
“大哥，其实都是我不好，刚才我也是对桂芳凶了一点，这才让她说出这种乱七八糟的话来……”
桑河年被身后的女人一直扯着衣服，他也只好难为情地开口替人道歉，有一个这样喜欢胡说八道的媳妇，他真是心累啊。
“你别护着她。”
哪料，桑江年是半点不领情，脸色依旧冰冷地说：“她在这个家兴风作浪，一直看不惯妙儿和啾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不过——”
桑江年话头一转，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头一次，他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他：“你也是，如果不是你一直惯着她，事情能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吗？她气别人也就算了，现在在妈面前她都敢口无遮拦地说重话，今天周桂芳把妈气晕过去这件事，丁点都不能善了！”
“啥？？”
一开始被他训得低头焉脑的桑河年，听到了后面的这些话，顿时大惊失色地抬起头来：“周桂芳，大哥说的是啥意思？你真把妈给气晕了？！”
桑河年简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桂芳，他是知道他这个媳妇惯会气人，但他不知道她真的敢胆子大到把他妈给气晕过去。
“……我、我当时也没说啥啊，是妈自己之前被姨给气着了，才会晕过去。”触及到桑河年看过来的目光，周桂芳的脖子瑟缩了一下，接着她又振振有词地狡辩。
“你还要狡辩！”
这下子，不需要桑江年出来揭穿，桑河年就已经从周桂芳那心虚的表情中看明白了一切，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女人：“啥事我都可以容忍着你，带你怎么能把妈气成这个样子！”
说着，桑河年是再也不想看周桂芳一眼了，直接把怀里的桑军放下来后，从女人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衣袖，扭头就去迎着刚从屋子里出来的桑老太。
被他这模样给吓到了的周桂芳心里忐忑极了，偏偏这时候桑军还在她腿边抓着她哭嚎：“妈，妈，我饿……”
可现在周桂芳哪里顾得上他们，听到小孩的哭喊声，她心里面更是烦闷极了，不由就凶了桑军两句：“倒霉孩子！就只知道哭！”
她这样的举动看得梁妙不住地皱了皱眉，但她怕自己过去哄孩子，会更适得其反地让周桂芳讨厌，她只好示意身边的小姑娘去把桑军带过来。
桑蔻看懂了她妈的暗示，只是她刚要过去把正哭得伤心的桑军拉走时，却听见这屁大的小孩一边抽泣着一边大喊：“妈太坏了，我讨厌妈！”
这是小孩没有得到周桂芳的关心，口不择言说出来的童言童语，本来没有什么，可周桂芳本来就被刚才的事情正烦着，现在听到桑军说的这话，她心里头顿时又急又气，上去一抬手就给了桑军的屁股好几下。
打得不仅是桑军哭得更惨了，在旁边看了许久的桑民这时候也没忍住的哭了起来，他扑过去扒拉开周桂芳的手：“不要打弟弟，不要打弟弟……”
小孩儿们凄厉的声音混做一团，桑蔻更是看不过去了，她像小牛犊一样冲上前去，把周桂芳直接给撞开了来。
“够了！”
等桑蔻成功地把桑军从周桂芳手里“解救”出来后，在后边听了这么大一出闹剧的桑老太也终于发话了。
此时此刻，桑老太被桑河年和桑海年扶着坐下来，许是之前那么一闹让她情绪过激，年纪大了的老人到底是还有点儿没恢复过来，她缓慢地落了座，一张老脸上都是黑沉沉的表情。
“我也不想说你了，周桂芳你要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你看老二是会选择你这个败坏家门的媳妇，还是会选择我这个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老母亲！”
桑老太说完这番话，情绪到底是有点激动，气得手都有点颤抖，但是好在，桑海年很快反应过来给老太太倒了一杯水。
喝完了水，桑老太总算是平静了许多，她继续说：“你们既然想分家，那等过完这个年，都分出去吧！”
“妈——”
“妈我不是……”
桑老太这话一出，桑河年和桑海年大惊失色地看着她，尤其是桑河年，他直接就跪在了老太太的腿边，扶着桑老太的膝盖，差点就哭了出来。
“妈，我才不走……”
“你不走？你不走有什么办法能让你这个媳妇容得下你老娘？她可不就是铁了心地想要把我这个老婆子赶出去！”桑老太冷冷地看了周桂芳一眼，然后又对桑河年没好气地说：“当初我就说过，这女人不是个好东西，你非要娶她，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此时此刻的两难之下，确实像老太太说的那样，看着眼前对他没有了从前热情的大哥大嫂，还有对他失望透顶的母亲，这个家好像真因为周桂芳而变分崩离析，桑河年真的有了一丝后悔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