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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怎么说。如果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女儿,那我也可以当没你这个娘。”褚明月听到褚母想将自己的女儿送给别人,索性连装也不装了。

她一步步的走到屋檐下,头发、衣服被雨浇个透。

可她的眼神是倔犟、冰冷的,任谁看了都会本能的避开。

——“眼下赵靖都自身难保了,怎么可能有心情娶褚明月。”

黑猫虽恨褚明月、赵靖,但没有刚重生那么强烈。可能是他们在许妍面前,连蝼蚁都不算。

顾轻舟轻握伞柄,伞面大部分都遮于许妍的头顶。他的左肩已被淋湿,袖子末端的水凝聚成珠,一颗颗的往下落。清亮的眼眸里,是冷眼看戏的许妍。

“我养你这么大,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没生过就没生过。那野男人就是许了你什么富贵,灌给你什么蜜汤,还不照样扭脸就不要你了。呵,你还真当自己捡了块宝?

你如今翅膀硬了,不想着回报我,却急着与我撇清干系。我却不能像你一样狠心,我让王妈给你寻了人家,你乖乖嫁过去,后半生也算有个依靠。”褚母知道褚明月生的漂亮,也打算把这份漂亮利益最大化。

她说的太理所应当,全然没将褚明月当过人。

末了,褚母装出悲痛的模样,挤出几滴眼泪来:“你爹成日里吃酒赌钱,娘就剩你和你弟弟了。你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有想过你娘会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吗?”

“从小你事事紧着弟弟,要嫁人了才想到我。现在看我未婚生子,卖不出好价钱,就接受不了是吧。”褚明月回身走到褚母面前,漠然的望着自己的娘。

她只想好好的活着,以最大的力气活的更好,这有什么错!

她不择手段,不知廉耻又怎样,谁让老天不许女人考取功名,不能让女人像男人般,容易找到维生的活计。她恨所有人,尤其是自己的弟弟。

这种恨达到某个临界点时,竟产生了让天下男人都死绝的想法。是不是世间没有男人,女人才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褚母绕开褚明月,抱起襁褓中的婴儿,嘲讽道:“你别想着捡高枝,一心去和好的比。好女儿,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爹不是做次辅的,而是个赌鬼。你娘我家底不厚实,还要养着一大家子。”

——“战火怎么就烧到姐姐这里?”

黑猫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很是看不上褚母。自己苛责女儿,反倒怪人家家境好了。

许妍没有兴趣听下去,转身出了月亮门往沈双鲤的别院去。她轻抚着怀里的猫儿,声比雨还轻浅:“司马衍和赵靖不久便会去南越。”

“你到底还是决定出手了。”顾轻舟眸光微动,随许妍徐徐往前。

原本他是不知道许妍想作何,但观之许妍近一年所为,及沈皓的过分担心,也不难猜到。

他们之间有种不言而明的默契,关于朝局、关于彼此。

宝珠瞥见门外缓缓走来的许妍等人,柔声禀告:“殿下,世子爷和许尚书来了。”

话音未落,许妍、顾轻舟便走了进来。

“这么大的雨,也难为你们想着我。”沈双鲤先是一愣,又扭头吩咐宝福去准备两碗姜茶。

这么冷的天,又下着雨,怎么就这么来了,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办。

许妍俯身入了座,美眸含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孤单嘛。等雨停了,你随我回许府。在我府上修行,我也能安心些。”

“你就不怕皇上生疑?”沈双鲤身在清虚观,但对朝中局势了如指掌。

比起朝局,她更了解沈皓的心。

顾轻舟静默的坐在那儿,听着她们闲聊。他清楚司马家在谋害沈双鲤失败后元气大伤,更招致群臣、皇上的不满,倒司马家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流寇四起,其中北边最为强大。哪一日司马家控制不了,就是大梁亡国之日。”许妍将猫儿放到地上,起身把宝珠送来的姜茶,转递到顾轻舟的手心。

她是修行之人,不被外在环境所影响,但顾轻舟就不同了。

顾轻舟在许妍的注视下,喝了口姜茶,纳闷道:“那你为何不让我去平定流寇?”

“金蕊、芍药。”许妍淡淡的看向窗外的雨,轻喝道。

金蕊、芍药抱拳道:“奴婢在。”

“我命你们即刻前往潮州,尽快打入流寇内部。若有可能的话,取王满、张昭而代之。”许妍回身看向两人,正色道。

顾轻舟、沈双鲤被许妍的话弄愣,不明白许妍要做什么。

黑猫听到芙蕖、芍药道了“是”后,冒雨离开。她张了张嘴,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姐姐你疯了。派她们去流寇的老巢,这不是让她们去送死吗?”

许妍单手负后,回答着顾轻舟之前的问题:“我说了,有人比你更适合平定匪患。”

“你是想和朝廷里应外合,还是想学司马家?”顾轻舟放下手里的茶杯,审视起许妍来。

他不知道许妍想取而代之的,是司马家在朝中的权势,还是大梁的江山。

宝珠收到沈双鲤的眼色,忙拉着芙蕖退了出去,与锦衣卫一道守着月亮门。

许妍杏眸泛起点点笑意,卖起关子:“到了明年,你自会知道答案。”

“不管你想做什么,皇上都不会让你威胁到他的地位。”顾轻舟了解沈皓,也清楚许妍的目的。

他不明白许妍为何不直接倒戈司马家,借司马家的手解决了沈皓。再以清君侧的名义,杀了沈皓的子嗣,及司马家。让沈双鲤名正言顺的,坐上皇帝的位置。

何必绕这么大一圈,把司马恒、赵靖调到南越,又派芙蕖、芍药去北边。

沈双鲤将视线移到顾轻舟身上,意味深长道:“你对他的忠心动摇了吗?”

“这并不是我动摇与否的问题,而是大厦将倾,我不得不择木而栖的问题。”顾轻舟手里的兵权可调令三军,底下的将领跟他出生入死,无论衷心还是能耐,远胜于镇守北边的酒囊饭袋。

他迎上沈双鲤的眼眸,肃色道:“北边的流寇不足为惧。但我若打一座城池,司马家便丢一座城池。就是再过一百年,也平定不了流寇。相反的,还会消耗本就不富裕的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