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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百年已过,紫萝再现

黑暗中,楼小槿紧闭双眼,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道温柔的女声唤醒。

“小槿,小槿……”一声一声,在她耳边响起,不急不缓,清脆悦耳,甚是动听,还带着几分熟悉。

要是能睁开眼看下这人是谁就好了……楼小槿心中这样想着,也努力地想睁开眼,可眼皮像是有千斤重,她费劲了力气也做不到,身体也僵硬得像块石头,半分动弹不得。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听见有人唤她,甚至她还能感受得到冷风吹过脸颊和头发的微凉,头顶一道光源越来越刺眼,即使她闭着眼还是不舒服,就差一点了,再有一点点,她就能睁开眼了。

“小槿……”一声略带惊喜的女声过后,刺眼的光将她全身包裹,楼小槿猛地睁开了眼,入目是耀眼的光,而后是一道紫色的曼妙身影出现在她眼中,笑意盈盈,黑发飘飘,紫衣光滑流转,楼小槿愣了,薄唇轻启,吐出一个早就随着那个人消散的名字。

“紫萝……”

紫萝,曾经的巫族公主,被困在红莲地狱中千年时光,随着楼小槿的闯入,而知晓了月亮之门就是离开红莲地狱的通道,却在离开月亮之门之时,记起自己早就死去了的事实,随即,将楼小槿推入月亮之门,自己却无可奈何留在了门后。

而后来,红莲地狱出世,三番势力争夺,楼小槿捡了个漏,秘密将红莲地狱炼化……只是,当她再次踏入红莲地狱时,紫萝却不知所踪,上天入地,紫萝的半点气息都没有了。

楼小槿以为紫萝得知自己已死,而巫族早已覆灭,心中一空,报仇的执念放下,烟消云散来了。

而后,她又将红莲地狱赠予晨星,便不再去想紫萝的事,没想到,如今却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了。

紫萝已死,而她也死了。

只是,她不是死的渣也不剩了么,血祭过后,她理应连灵魂都不剩了啊。

此时,楼小槿此时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瞳孔慢慢聚焦,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四周都是黑暗,只有头顶那一处光源耀眼得很,就想是正午时分的太阳。

寒冷一点点被驱散,视线逐渐清明,楼小槿微微错愕,这不知又是一处怎么的异空间,而她显然,是死了之后不知怎么就飘到了这里。

“紫萝,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我明明已经死了。”楼小槿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紫衣女子,她的身影有些虚幻,并不如在红莲地狱中那般凝实,而她自己,低头一看,苦笑中了然,她的身影淡的几乎是透明的,像是来一阵风,就能把她的灵魂吹散。

“是,你是已经死了,是我拼尽最后一点魔力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你的大半灵魂碎片强行收集了起来,带进了巫戒里,然后一点点将你拼凑起来,你知道吗?你这次清醒,花了一百年的时间。”

花了一百年的时间?楼小槿忍不住惊讶,她能坦然面对自己已死的事实,是因为当时她为了救晨星本就存了一颗赴死的决心,可是,她就这么睡了一觉,醒来就已经过了百年吗?血祭当场,那火苗攀上皮肤的剧痛仿佛还在,浓郁的血腥味似乎还索然在鼻尖久久不散……

楼小槿觉得此时脑袋里乱糟糟的,复又闭上了眼睛,默不作声。

紫萝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轻轻落在她身边,一双虚幻的手带着微凉的触感覆在楼小槿消瘦的面颊上,轻声道:“小槿,我时间不多了,能亲眼看见你醒来也算了了我的心愿。”

楼小槿猛然睁开眼,深邃的瞳孔倒映出紫萝微笑温柔的模样,心下一沉,连紫萝也要离她而去了吗?那是不是,以后漫长时光中,只有她一个孤魂野鬼永远永远的呆在这一片黑暗里,再无出头之日。

如此想着,楼小槿虽四肢不能动,眼眶却红了,不知是心疼紫萝,还在嘲讽自己这可悲的下场。

像是看出了楼小槿心中的焦虑,紫萝越发温柔地抚摸着楼小槿的面颊,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温声说道:“别害怕,我早就该离开了,红莲地狱被你炼化之后,我就一直存在巫戒中,这一路我一直看着你,你真是个勇敢的姑娘,不亏是我们巫族的后人。”

紫萝娇俏的脸上笑意盈盈,看起来很开心,没有半点虚伪,夸奖楼小槿,令她真心愉悦。

“小槿,巫戒是我们巫族至宝,如果我所料不差,我们所处的这方空间应该是巫戒最高的一层,这里很特殊,能维持灵魂不散,更是个很好的养魂之地,日久天长,总有一天,你的魂魄能养好,届时,就可以出去了。这一百年,我亲眼看着冥界越来越繁盛,轮回之境已经回归正轨,有条不紊地发挥着作用,你从这里出去之后,应当会顺着引魂之花的指引,进入轮回,到时候,你就能重生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紫萝没有在楼小槿提起关于晨星的丁点消息,而是像交代后事一样,循循善诱,安排好她的去路。

“重生吗?”楼小槿面上一愣,重生之后,今生的一切就都忘了,晨星也好,暮月也好,还有紫萝,就都与她无关了,她轮回重生,这些人,今生这一切就都与她彻底无关了。

“紫萝,你能告诉我,晨星如今怎样了吗?”楼小槿如今魂体十分虚弱,说话很费劲,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她付出性命去爱的那个少年,如昙花一现般出现在她的世界里,给她驱散黑暗温暖了心的那个少年,如今,是否还会想起她……

紫萝怔了好一会儿,低头无奈地轻叹一声,失望地开口道:“小槿,勇敢虽然是我们巫族人的优良传统,但下辈子做事不要这么冲动了,爱一个人没有错,但付出性命去爱一个人一定要慎之又慎。”

紫萝语气中的失望那么明显,楼小槿聪慧,当即心中一紧,自嘲道:“他是不是成婚了?”

紫萝一愣,倒是没料到楼小槿这么快就猜中了,当即也愤恨极了,说道:“你牺牲自己救了他,也救了整个冥界,可是他一转身就登上冥王之位,然后据说是百里花嫁,排场极大,娶了他那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为冥后。”

是这样么?楼小槿微微愣神,他终归是放弃了六界的阳光和自由,选择背负自己的责任,继了位,成了婚,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可是,为何,她的心口那么疼呢?

“他和云莎本就有婚约,如今冥界安定,成婚是水到渠成的,我不过是个死了的人,不值得挂念。”楼小槿嘲弄地看着自己如今这幅鬼模样,她不后悔,也没有不甘心,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管结果如何,她遵循了自己的本心,便觉得很好了。

“小槿,你怎么这样看清你自己,你付出那么多,他这般狼心狗肺转眼就娶了别人,你怎么可以还这么风轻云淡?”紫萝自然是站在楼小槿这边着想的,她愤愤不平,觉得楼小槿一片真心都喂了狗。

“那不然我怎么办呢?我已经死了啊,他身为冥王继承人,自然有他要做的事,我啊,这辈子已经过去了,对啊,都过去了,你也说了,待我养好了魂体,到时候还能入轮回之境,下辈子我肯定不会记得他的。”

“你倒是看得开!哎,罢了,你都不生气,我计较个什么劲啊,你好好养着吧,你这魂体,过了一百年才凝聚出形,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离开巫戒中。”

“总归有一天能离开的,我不急。”楼小槿很从容,哪怕如今沦落到这般凄惨的地步,她内心却格外宁静,一点不彷徨不害怕。

楼小槿在巫戒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躺着,外界如何变化她全然不知,最开始的时候有紫萝陪着,时间也不难熬,直到有一天从昏睡中醒来,紫萝不见了身影,她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紫萝的灵魂消散了,彻彻底底的消散了,望着自己凝实了不少的魂体,直到这里紫萝在最后的关头将自己的魂力渡给了她。

紫萝曾对她说过,自己的魂体越来越虚弱了,哪怕是在巫戒中,也维持不了多长的时间了,迟早有一天要消散的,届时,她万万不可伤心,只要在轮回之前,记得她就好,哪怕忘了也没关系,身为前辈,她不会生气的……

巫戒里,只有楼小槿了,清静得很,就是**静了,显得寂寞,楼小槿放空了思绪,呆呆地望着头顶要永远不灭的光源,出了神,她没有注意到,她许多年都动弹不得的虚弱魂体,竟然飘飘荡荡的立了起来,迷迷糊糊就奔向那处耀眼的光源,然后离开了巫戒。

飘飘荡荡的,像一只迷途的孤魂野鬼,没有目的。

越过山谷,荡过平原,飘过草地,跨过河流,然后她游荡着来到了一处开满黄泉花的庭院。